第26章 第六天（三）洽談

「喲，稀客啊。中央庭的指揮使會到我這小小的萬葬亭來做客，可真是不得了啊。」把一杯清茶推到我的面前，略帶猥瑣的不正經青年咧開嘴呵呵笑著。

「嗯，只是過來看看。」我喝了口茶，打量起布置奇怪的客廳。

其實這裡是我第一次來，來這裡的原因也只是不想在晏華那裡呆著無所事事。

「萬葬亭，有點意思。」

「是啊，我這裡只出售死的東西，並不賣活物。也就是……沒有靈魂的東西。」

「哦，所以說那兩個小孩子也是沒有靈魂的咯？」我看了看門口，安正和兩個小孩子玩的很高興。

「他們啊，和安一樣是機器人，從本質上來說，還沒有達到靈魂的地步。」男子打了個響指，幾個蹦蹦跳跳的瓶子送過來了茶點。「嘗嘗？這些小點心可不是外面能買到的大路貨。」我搖了搖頭，表示沒有胃口。

「哦？那可真是可惜了啊。」他看了我一眼，捻起一小塊糕點放進嘴裡。

「不管什麼時候，吃好喝好都是最重要的。」他美滋滋地喝了口茶，手指歡快地敲著桌面。

「鍾老闆。」

「嗯？有什麼事嗎？」

「……東方古街好像之前出了很大的事情…………」

「哦，你是說幾天前的黑門事件嗎？」與我預想的不同，他的臉上並沒有出現任何懊悔，憤怒，惋惜等等負面情緒，還是一副笑嘻嘻玩世不恭的樣子。

「那一天，東方古街損失可算是很大了。財產先不算，普通人的傷亡也很慘重。但這些並不是關鍵。」

「錢可以再掙，房子可以再造，話說的難聽點，死人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對大部分人而言，雯梓的死才是真正讓他們感到恐懼的。」

「雯梓，是東方古街上一任領導人嗎？」

「不。」鍾函谷斬釘截鐵地回答，「她一直是這裡的領導人，現在也是。」

「她……應該是鍾老闆很好的朋友吧？」我看了一眼花園裡，那還沒有下完的棋盤，儘可能讓口氣變得輕鬆點。

「哈哈，我已經好久沒有見到這麼有趣的丫頭了。」

「年紀輕輕，在圍棋的造詣已經能超過我了，實數罕見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是說，為何她的離去並沒有給你帶來什麼精神上的影響。」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在這種情況下說這種話……似乎是很失禮的表現。

「嗯，確實是個值得探討的問題。」鍾函谷晃著茶壺，幫我續上了茶。「我想先問一個問題，指揮使對於生與死有什麼看法？」

「活著就是活著，死了就是死了，哪裡有什麼看法。」

「怪不得，你會對親友的離去而感到不舍，愧疚，恐懼，生怕自己其他珍愛的人，物也遭遇同樣的命運。」

我儘可能保持著冷靜，但是右手還是止不住地顫抖。

「如果你是一支軍隊的高層，那麼生與死不過只是一個數字，如果你是一個智者，那麼生與死又只是輕於鴻毛，不應過分挂念的事情。對於那些沒有經歷過死亡的普通人而言，死亡，就代表了感情的消散，生命的斷絕，是足矣讓他瘋狂的事情。」

「…………那對鍾老闆來說呢？」

「我么？」他笑著喝了口茶，「我不是軍官，不是智者，更不是普通人。我只是……見識過了太多東西。」

「曾經，我也和現在的你一樣。直到，我努力地去習慣它。」

「看到死亡，想到的應該是重視生者，而不是過分的惋惜。你看看她。」鍾函谷伸出手指，指向了門外正和兩個小孩子玩得很開心的安。

「我能看出來，在你身上發生了些什麼，中央庭是事情也有所耳聞，不過……」

「如果你想讓她擁有幸福，那就是捨得。」

「……什麼意思？」

「用你手裡捨得的東西，去換取捨不得的東西，應該不難理解吧？」

「…………」

「有時候，真正的路，也在這有舍有得之間。徘徊不前，猶豫不決的人，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我知道了。」

「好了，不說這些有的沒的了。讓自己忙活起來，也是一種忘卻煩惱的方式哦！」說著，他把一大疊紙遞了過來。

「這是什麼？人口普查？」「是啊。經歷過這樣一場浩劫之後，天曉得東方古街又會多出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存在。」

「把他們都記錄下來，到時候記得還給我。兩個小傢伙，回來吧。」

聽到鍾函谷的呼喚，兩個小孩子飛快地跑了進來。

「看起來有是一個倒霉的人呢。」

「是啊，看上去被店長安排得明明白白。」

「……店長好像在想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店長從來沒有想過好事情。」

「嗯嗯，店長腦子裡蹦出來的都是壞主意。」

「我說……你們兩個…………」鍾函谷扶住了額頭。

「好了，快去吧。這也是增進感情的好辦法之一呢。」

帶著兩個小孩子，鍾函谷走進了更為陰暗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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