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五天（一） 對決
海燕，掠過上空。
凄厲的叫聲裹挾著腥鹹的風，其中肅殺的意味刮疼了臉頰。
僅僅是對視。
僅僅是對視。
凜冽殺意與純凈鬥志竟像在空氣中孕出實體一樣，激烈的碰撞讓天地為之變色。
那個瞬間，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了那兩人對峙的身影。
珈兒虛握著長刀，艾莉兒顯現出人魚的形態，優雅的身姿被閃動著銀白光澤的鎧甲勾勒地淋漓盡致。
「你沒有讓我失望。」
「那是自然。能有架打，就要好好地享受這一過程。」
「這樣么……為了戰鬥而戰鬥，好久沒有碰上這麼有趣的人了。」
「啊，那看來你和我師傅很有共同語言啊。」
珈兒慢慢向著艾莉兒逼近。
「亮出神器吧，光明正大地來打一場！」
「呵呵，正有此意。」
艾莉兒的神器很奇怪，長長的刀柄上鏈接著一段彎彎扭扭的金屬，雖然說看上去像是刀的一種，但我是真的沒有見過這種兵器。
「…………」
在昨天被她救下時，珈兒就已經見識過這奇怪的武器了，所以她謹慎估算著攻擊距離，雙眼緊盯著艾莉兒的眼睛。
想要預知一位武者的行動，最好的辦法就是盯著她的眼睛。
珈兒將長刀上舉，雙手放在自己左側臉的位置，刃口向上，刀尖直指艾莉兒。
「你的刀，太短了。」
「是啊，只要你刻意與我保持距離，你就會立於不敗之地。」
我在手心裡捏了一把汗。
兩人間醞釀的「勢」已經到達了頂峰，只要有人稍微打破一點平衡，真正的血肉搏殺就會開始。
與珈兒採取的守勢不同，艾莉兒的眼睛不停掃著珈兒的全身上下，繞著她轉起了圈。鱗片在地上摩擦出好聽的莎莎聲。
珈兒不停後退，刀尖卻始終沒有離開過艾莉兒的正前方。
突然間，兩人都動了。
近乎亞音速的動作我只有藉助珈兒的眼睛才能看清，直到這時我才意識到神器使戰鬥力的強大。
珈兒用刀刃格開艾莉兒的右手刀，用刀柄架住左手刀，身體猛地向前一衝，一記肘錘就襲向了她的小腹。
整個動作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完成，天知道我的大腦是怎麼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將珈兒眼中所見清晰反應過來的。
幾乎是肌肉記憶，珈兒想都沒想（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也沒功夫去仔細思考）就撲到了艾莉兒的身前。
她忘記了一點，任何一個擁有不俗武藝的人，都不會犯類似於同時把兩個拳頭同時打出去的低級錯誤。
除非是她故意的。
而等珈兒反應過來這一點的時候，她已經倒飛著落在了地板上。
「珈兒！」鑽心的劇痛從左臂傳來，精神鏈接忠實地把珈兒的感覺共享到我的大腦。「啊！」我咬緊牙，竭力忍受著疼痛。我知道，珈兒的左手已經斷了。
從指間到肩膀，已經沒有一塊骨頭呆在它應該呆的地方了。
忍著疼，我跑到她的身邊。沙漏中滲出的光芒在兩秒內整好了她的骨架，修復了韌帶創傷和肌肉拉傷，把她在艾莉兒做出下一步舉動前從地上拉了起來。
兩人劇烈地喘著氣，很顯然剛才極高速的交錯讓雙方的體力消耗都很大。
艾莉兒輕輕搖了搖頭。
「可惜了。剛才你本來應該自己震破自己臟器的。」
「是啊，你的盔甲可真是件神奇的防具。竟然能定向控制受擊時的壓力。」
「這麼快就看出來了么？你可真的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艾莉兒眯起眼睛，迅速調整了自己的呼吸，再次發動了攻勢，奇形怪狀的刀刃劈斬在長刀上，火星隨著氣流的鳴爆被吹到了很遠的地方。
吃過一次虧的珈兒並不敢輕舉妄動，她一邊儘可能調整著呼吸，一邊不停地用長刀格擋艾莉兒的攻擊。每一次格擋，她都要後退一步來獲取下一次格擋的空間。慢慢地，她被逼到了欄杆的邊緣。
「就是……現在！」在艾莉兒又一次舉起手中兵刃的時候，退無可退的珈兒突然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任由冰冷的刀斬進自己的脖頸。
她的身體突然化作無數青綠色的碎片消失了。
虛空之中，掛著死亡氣息的刀刃惡狠狠地斬向艾莉兒的腰部。
珈兒的身體突然出現在她背後，眼眸中青綠色的光蓋住了烏黑明亮的瞳孔。
「啊！」
艾莉兒很顯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她的口中冒出一陣短促的尖叫，但不管怎樣，她已經沒有時間來躲開這勢在必得的一擊了。
刀，在接觸盔甲的一個瞬間停了下來。
並不是珈兒手下留情。她一旦打上頭根本不可能會去想接下來即將產生的後果。
而是，蘊含了珈兒全部力量的一擊，並沒有斬進鎧甲哪怕一絲一毫，而艾莉兒本人頁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連身體都沒有晃一晃。
下一個瞬間，銳利的風聲就襲向了珈兒的腦袋，她在迅速閃躲的同時，臉上露出了驚訝與恐懼的神色。
「這……怎麼可能！」
「謝謝你幫我暖身子呢，珈兒。」
艾莉兒依然帶著優雅的微笑，雙刀斜放於身前。
「你那全力一擊，被我的盔甲平均分散到了全身。學過物理的你應該知道，失去了力量，一切銳利的東西都會失去它存在的價值。」
「…………這也就意味著攻擊不奏效嗎？想要在一個武技並不輸於我的人的防守之下攻擊到那些未被覆蓋到的肌膚，未免難度太大了。」
珈兒冷哼著，右手持刀，左手捂住自己的胸膛。甜甜的味道也在我的嗓子眼裡滾動著。
「珈兒！你…………」
「不用管我！我自己能行！」
她大聲地喊著，暈眩感卻一陣陣衝上大腦。眼前發黑，耳鳴目眩，她開始站立不穩，只能依靠長刀來維持自己身體的平衡。
「你……輸了。」艾莉兒高高舉起了手裡的刀，「所以…………」
「…………」
「………………」
「讓開。」
「我不會讓的。」
是的，我站在了珈兒的面前，用身體擋住了艾莉兒舉起的刀。
「……讓開。」
「不。」
「………………」
「讓開！你真的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我知道，你肯定會殺我。」
「所以我就站在這裡。來，下手吧。」
艾莉兒咬著牙，手像閃電一樣劈落，帶出一片銀白色的模糊光影。
「啊，死是什麼感覺呢？」
這是我腦海里最後的意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