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番外·緣以結不解 （十二）
-Part13處著吧
顧西洲此刻坐在唐染卧室里的椅子上，覺得這氣氛有些怪異。他從兜里掏出煙盒，打開，抽出一支煙，夾在指縫間，但一直沒有點燃。
「沒事，抽吧。」
唐染則坐在床腳，看著有些局促的他。
這時候知道局促了，剛剛撒謊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的。
顧西洲把煙放了回去。
「我剛剛說的是認真的。」
唐染心漏跳一拍，他還真是會惑人呢。
「你不必這麼做的其實。雖然很謝謝你。」
「你答應嗎？」
顧西洲沒有說是答應什麼，但唐染卻是知道的。
「不了吧，要是溫小姐回來了怎麼辦？」
他就猜到了她會這麼說，所以接得也很快，「回了就回了唄，還能怎麼辦，我跟她不可能了。」
唐染偏了偏頭，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顧西洲那麼篤定。
「為什麼？」
顧西洲看著她，還是沒有回答。
兩人就這麼不約而同地沉默著，直到唐染聽他說：「我是認真的。唐染，我們處著吧。」
唐染獃獃地望著他，忘了說話。不是不知道說什麼，是忘了說。
兩人真的在一起了。
雖說是在一起了，其實和沒在一起的時候也沒什麼分別。聯繫得依然不多。
哪裡是什麼真的男女朋友，表面情侶罷了。
對於唐染來說，唯一的一個變化是，她從家裡搬了出來，又恢復了「獨立」。
Part14奉子成婚（上）
唐染說到底是個知足常樂，能滿足現狀的人，她對能和顧西洲保持這樣的關係已經很滿意了。
她的一生中，只起了三次衝動，三次想改變現狀的衝動。
第一次便是那日終於誠服於自己的慾望，睡了顧西洲。
這第二次，便是決心與他結婚。
兩個月後的一個周末，唐染如期履行她作為顧西洲女朋友的職責，來參加顧家的家庭聚會。
她也算顧家的常客了，廚房已經摸清楚了她的喜好，因此每次來都會做些她喜歡的菜，比如說，清蒸鱸魚。
秦蹇看著對面的人，若有所思。
唐染最近的口味變了很多，秦蹇跟她私下的交流比顧西洲跟她的交流還多，所以她很細心地觀察到她飲食的變化。
她瞄了一眼桌子上的魚，看了眼在唐染旁邊的顧西洲，挑了挑眉，「小染，是不是夾不到魚？讓西洲幫你夾，他手長。」
顧西洲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只當她是想撮合他和唐染，也就沒有多想。
他夾了一塊魚肉放進唐染碗里。
顧容與卻沒那麼容易糊弄，在桌子底下的腿碰了碰秦蹇的，秦蹇抬頭跟他對視一眼，看見了他眼裡的疑問。
她笑了笑，跟他撒嬌，「你也給我夾一塊唄。」
顧容與知道她現在不想說，便也沒有再問，夾了一塊魚肉，放進自己碗里，然後將肉眼可見的刺挑了出來，再把魚肉給了秦蹇，「小心刺。」
這差別也太大了吧。
唐染看了一眼自己碗里的魚肉，悄悄感嘆。
顧容與看上去冷，對秦蹇是極熱的。真好。
她也想擁有一段這樣的感情，可惜的是，她選的人心裡有個人，大概永遠都不可能對她這麼細緻溫柔了。
她一時間也忘了這段時間對腥味敏感，將魚肉放進了嘴中，咀嚼。
突然間，腥味便充斥著口腔……好噁心。
她捂著嘴，「抱歉。」
說完，便迅速跑進了一樓的廁所。
顧西洲見此，皺了皺眉，她怎麼了？
老爺子在這時開口，「去看看。」
顧西洲點點頭，放下了碗筷，剛準備起身，卻聽見秦蹇說：「沒事，我去看看。」
她推開了椅子，跟著唐染走了過去。
唐染在廁所嘔了好一會兒，一打開門，就看見倚在門邊的秦蹇。
她愣了愣，「那個……」
「幾個月了？」秦蹇知道了。
唐染安靜了幾秒，最終還是回答：「兩個來月。」
「去檢查了？」秦蹇又問。
唐染點了點頭。
「沒有告訴他？」
「沒。」
「那就找個機會告訴他」，秦蹇瞥了她一眼，「該負的責任要負。」
像是想到了什麼，秦蹇側著頭問：「你該不會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吧？」
若是放到以前，她可能會覺得要不要是唐染的事，她根本不會多管。可如今，她是雙胞胎的媽媽，想法有了些改變。
「怎麼說，也是個小生命啊，你考慮考慮。」
唐染卻哭笑不得，「我沒有說要打掉啊，我只是在想要怎麼跟他說。」
秦蹇有些莫名其妙，「這有什麼好想的。直接站在他面前，跟他說，你懷了他的孩子，不就好了？」
簡單又粗暴，卻是最快捷，最能看見顧西洲真實反應的方法。
「你懷孕了？」
得了，這下更簡單粗暴了，顧西洲直接聽見了。
兩分鐘之前，顧西洲見唐染還是沒有回來，秦蹇也是一去不復返，便擔心她是不是很不舒服，還是離開了座位，去尋唐染。
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聽見了兩人的對話。
一時之間也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感覺，只想跟唐染確認一下自己聽到的內容。
於是，直接問了出來，「你懷孕了？」
唐染看不懂顧西洲的表情。或者說，他現在臉上沒有展現出任何泄露情緒的表情。沒有喜悅，沒有懊惱，也沒有生氣和後悔，所以唐染看不懂。
即使看不懂，她還是緩緩點頭。
唐染已經跟爺爺在書房裡待了有一段時間了。
顧西洲在大廳略顯焦急。
「你急什麼？」顧容與見自家老弟這副模樣，終於出聲。
「這都進書房多久了？爺爺到底要說什麼？」
爺爺剛得知唐染懷孕的時候，神情嚴肅得很，直接讓唐染跟他進了書房。
他摸不清老爺子的想法，所以挺怕他會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然後唐染動了胎氣。
「想不到，你還挺關心她的。」秦蹇坐在沙發上，慢悠悠地說。
顧西洲愣了一下，然後微微挑眉，「她是我女朋友，當然關心她了。」
也不知道說的是真是假。
「哈哈哈，說得好，有覺悟。」
顧老爺子已經被唐染攙扶著，從書房走了出來，「你能這麼想，那我就放心讓小染嫁給你了。」
這話一出，唐染的臉就開始泛紅，而顧容與和秦蹇彷彿猜到了一般，早有心理準備，也就沒有太震驚。
震驚的，只是顧西洲一人。
原本還擔心唐染的顧西洲現在突然覺得沒了意思。
不針對人，只針對事。
沒有一絲一毫的意思。
他擔心唐染，這沒錯；他快要當爸爸了，這也沒錯；他會負責任，這是理所應當的……讓他難受的是，他什麼話都沒有說，什麼意見都沒有提，什麼對話都沒有參與，爺爺和唐染只在書房裡談了約摸十來分鐘，就決定了他未來的走向。
他的婚姻大事，他完全沒有選擇權和決定權，老爺子和一個外人就這麼把一切定了下來，而這個外人馬上要成為他的家人，這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所以他臉色當即就變了，眉眼之間的擔憂轉變為了不甘與不樂意。原本害羞且抱著希望看著他的唐染見他轉變了臉色，臉上的紅雲也慢慢褪了下去，越變越蒼白。
原來他是這麼不樂意娶她。
爺爺在書房裡問她，問她的打算。
她很感激爺爺。第一時間問她的打算，給了她最大的選擇權與決定權。
她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問：「顧西洲呢？」
她是覺得，她的選擇與決定沒有用。
愛情可以是一個人的事，她一個人可以好好的暗戀，可以暗自喜歡，他可以不了解，可以不知道。
可婚姻，是兩個人的事。
所以，她的決定和選擇，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只要顧西洲說聲「不」，就能全盤否定她的決定和選擇。
老爺子搖了搖頭，示意她放寬心，「放心，只要你願意，他就一定會娶你。」
唐染看向顧老爺子的時候眼裡帶著些疑惑。
爺爺看出來了，卻沒有解答。
他又問唐染，「你喜歡他嗎？」
唐染點了點頭。
「如果你嫁給了他，你會對他好嗎？」老爺子又問。
唐染這次卻沒有急著回答，她思考了一會兒。
「什麼叫對他好？」
老爺子似是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問，一時之間也找不到語言來回答這個問題，便反問她：「你覺得呢？」
唐染望著顧老爺子的眼神堅定，雙目清澈明亮。
「我只知道，我理想中的婚姻是閑時琴棋書畫詩酒花，忙時茶米油鹽醬醋茶。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但我會儘力。婚姻不應該是一方的事，而應該是雙方的事。所以我怎麼想怎麼做不重要，而是他怎麼想，而是我們倆怎麼想，能不能想到一塊去。」
顧老爺子許久沒有說話。
唐染慢慢站了起來，要跟他告辭。就在這時，爺爺再次開口：「你願意嫁給他嗎？」
還是那個最初的問題。
唐染微微頷首，終於還是說：「願意的。」
可他不一定願意，那麼她的願意是沒有用的。
「這是你離『嫁給他』最近的一次，也是最容易抓住的機會，難道你不應該好好把握么？」
唐染沒有說話，老爺子繼續說：「你說得很對，婚姻是雙方的事。但婚姻都是需要經營的。」
「不試怎麼知道呢？誰的人生不是試過來的？」
其實老爺子這番話，有一些漏洞，經不起推敲。
他說的也許對，但卻並不能很好的反駁唐染那番話。
唐染其實是指，婚姻至少應該雙方都同意，至少應該有在未來攜手共進的勇氣才會選擇結婚。
而老爺子是說，應該試一試。關鍵問題在於，她想試，顧西洲未必想試。如果連試都不存在，那何談爺爺提及的經營婚姻和未來。
唐染只要稍稍想想，是能抓到老爺子話裡面的漏洞的。
但她在爺爺說，這是個離嫁給他最近的一次機會，應該把握機會的時候，就已經徹底被說服了。
這個機會，她確實應該把握住。
這或許是他們之間關係的突破點。
她若再推辭，便是矯情了，在她這段感情里，矯情是最沒有用處的東西。
她想為自己爭取一把。
顧西洲可能不會忘了溫南意，但他從此會有一個妻子叫唐染，會和唐染組成一個家。想想，也挺美好的。
所以她鼓足了勇氣，對爺爺說：「我會努力對他好的。」
老爺子眉開眼笑，知道她這是決定了，決定要嫁給顧西洲了。
「我又要有重孫咯。」
顧西洲到底還是答應了，答應娶唐染。
和顧老爺子預想的一樣。
因為他孝順，因為他覺得，反正跟溫南意不可能了，娶誰也就沒多大的差別，何況，唐染已經懷了孩子。
他畢竟是爺爺帶大的，老爺子也算摸透了他的心理，所以他先去找的唐染，唐染只要同意，他心裡再不滿意，也是會答應的。他不會拂了他的面子，他也不會讓一直幫她扮演女朋友的唐染在他哥嫂面前這麼難堪。
是的，爺爺一直都知道，唐染不是顧西洲的真女朋友，是這小子的擋箭牌而已。不過，他對唐染，還是不錯的，至少在暗地裡變著法給唐家的生意搭把手，也許是對唐染的補償，也許是別的什麼，但他對唐染，總歸是上心的。
唐染要和顧西洲結婚的消息到了唐父唐母的耳朵里，唐母很高興，已經開始幻想要如何布置女兒的婚禮了。
唐父看著眼前的兩個興緻好像並不怎麼高的年輕人直皺眉，半晌，問出一句，「奉子成婚？」
顧西洲和唐染愣了愣，唐母見此，拍了拍唐父的手臂，「說什麼呢。」
誰知道剛一說完，就看見唐染輕輕點了點頭，唐母的笑意僵在了臉上。
又幾秒之後，她恢復愉悅的神情，「懷了好啊，可以抱孫子了，就是要抓緊時間辦酒，不然肚子大了穿婚紗不好看，還容易累著我孫兒。」
唐染見母親這眉飛色舞的模樣，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她，不會有婚禮了。
不辦婚禮，是唐染提的。
當時，在顧家的他們都震了一下。
「不辦婚禮了吧，挺累人的。」
不辦婚禮，顧西洲自然是不會有什麼意見，甚至還有一點求之不得。同時，有些憋悶，為什麼她這麼不想辦婚禮，她不想告訴大家，她以後是他顧西洲的妻子么？
爺爺沒有說話，顧容與想說什麼，卻被秦蹇拉住了手。
「不辦就不辦了吧，懷孕還要折騰那麼久，確實累，以後再說，來日方長。」
秦蹇會這麼說，實在是因為不看好兩人。準確點說，不看好顧西洲。
不辦婚禮，那這段婚姻就是隱形的，若是日後，兩人離了婚，唐染也不至於在圈子裡被那些長舌的人調笑，她未來的感情生活也會順些。如果公開了，二人之後離婚，那唐染再嫁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了，誰敢娶顧家的前少奶奶，還是個生了顧家小小少爺的少奶奶。
所以，秦蹇從某方面來說，挺同意唐染的想法的，即使唐染可能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而選擇的不辦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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