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番外·緣以結不解 （完）
-Part17結緣
唐染乖乖跟顧西洲回了家。
回到家的顧西洲把唐染從上到下檢查了一遍，確認她無礙才放心，然後才有心情去檢查顧也。
「膝蓋擦破點皮，男子漢，忍一忍。」
顧西洲對唐染和對顧也完全是兩個態度，顧焉都瞧出來了，小眼睛一轉，白了他一眼。
顧西洲看見了，去拿藥水的時候順手捏了一下他的臉。
唐染站了起來，接過顧西洲手裡的藥水，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幫顧也塗抹，「疼不疼？」
顧也抱著抱枕，聲音悶悶的，「有點疼。」
唐染的手頓了頓，再下手的時候，就更輕了，「吹吹就不疼了。」
「我來我來。」
顧焉跑了過來，趴在沙發上，朝顧也膝蓋上的傷口吹氣。
「小叔叔，什麼時候可以去看媽媽啊？」顧也問坐在旁邊，摟著他的顧西洲。
顧西洲在唐染給他擦藥的時候，就坐到了他旁邊，摟著他的小身板。
「等明天吧。今天你爸爸肯定不希望你們這兩個小鬼打擾。」
顧也聽了，癟了癟嘴，「哦，好吧。」
顧焉舉起手，很期待的樣子，「那我要給媽媽的傷口吹吹，這樣她就不會疼。」
「嗯，你們真乖。」
唐染收了藥水，將棉簽扔進垃圾桶，直起了身子，站了起來，「走，讓你們叔叔帶你們去洗澡。」
她要去幫堯堯洗澡，一天沒有見著她的小寶貝了，很想，尤其是在今天差點就見不到的情況下，更想了。
她神色黯淡了下來，又盯著顧也的膝蓋看了會兒，對顧西洲說：「你想辦法找個東西把小也的膝蓋蓋著，別讓它沾水了。」
顧西洲點了點頭，「放心，你去看堯堯吧。」
……
顧西洲幫兩個小男孩洗完澡，哄睡著，便回了卧室，入目便是唐染將堯堯抱在懷裡，坐在床上，一下一下拍打著堯堯的背的景象，嘴裡還哼著搖籃曲。
他掀開被子，坐在她旁邊，輕言細語地說：「回來了，就不走了吧。」
唐染的節拍沒有停，依然在輕輕拍著顧堯的背，同樣也輕聲說：「你不喜歡寧驊？那時候，為什麼反應那麼大？」
她已經聽秦蹇說了顧家和寧家的關係，不知道為什麼，她想聽他告訴她。
卻不曾想，聽到了更讓她覺得信息爆炸的消息。
「你……大一那年的意外，你記得么？」顧西洲有些艱難地開口。
唐染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提到那件事，帶著些疑問地點頭。
「那次下藥的是陳依依，可，欲行不軌的是……寧驊。」
他終於把這件事說了出來，看著唐染不可置信的臉，有些拿不准她的想法。
她會不會以為他在騙她？
唐染看著懷裡的顧堯，眼神有些散，又望向了顧西洲，眼神逐漸聚焦，隨之而來的是驚疑，否定，害怕，最後是失望和傷心。
顧西洲心疼地將她側抱在懷裡，「沒事了，都過去了。」
唐染有些哽咽，「你，你以前怎麼不告訴我，他怎麼會是這樣的人。」
他是她的鄰家大哥哥啊，他母親是那樣一個謙和有禮的人，他也是知書達理，對她很好的，在她剛到大學的時候，都是他在帶她，他怎麼會是這樣的一個人呢？
顧西洲像是想到了當時的情景，眼神突然變得銳利，「知人知面不知心。」
唐染在他懷裡打了個寒顫，「你以前為什麼不告訴我？」
顧西洲抱著她的手僵了僵，「對不起。你那時那麼珍惜他這個朋友，我不想讓你傷心，不想讓你難過。後來我去警告過他……」
「他的傷是你打的？」
「嗯。那麼小的事，你還記得這麼清楚啊。」他沒有意識到這有些吃醋的口吻。
唐染意識到了，卻沒有心情去品他的醋意，這一天經歷得實在是太多了。
「下次，要和我商量。我有知情權，我有權利決定我要逃避還是要面對。」
說罷，她好像覺得自己這語氣有些嚴厲，便又軟了下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不想做溫室里的花朵，我想直面風雨，你可以告訴我的，我可以早點成長。」
顧西洲聽她這話，又將她摟緊了些。
「他雖然是我朋友，雖然，我會覺得有點惋惜，雖然他之後對我還是好，但這樣的事，他能做出來，就已經不配當我朋友了。」
天知道顧西洲聽到最後半句的時候有多舒爽。
他卻還是不滿足，「萬一他有難言之隱呢？萬一他被逼無奈呢？萬一那其實不是出自本意呢？」
唐染卻還是搖了搖頭，「你見他的時候，他還清醒嗎？」
顧西洲回想了下，道：「清醒。」
「既然沒有被下藥，那任何理由都不是理由。」
唐染不敢想當時顧西洲如果沒有趕到會怎樣，她只要一想到有這個可能，就忍不住顫了顫，「如果那天我真的發生什麼事，我可能會羞愧至死，我可能會一輩子都走不出來。那可是……**。」
「小染，不要想了。」顧西洲聽到最後兩個字，眉頭緊皺。
「你知道嗎？你那天，救了我，也救了他。我可能，不會有勇氣報警，不會有勇氣告他，但我也絕對不會從了他，因為……因為我心裡的那個人是你啊，是你顧西洲，不會是別人，別人不行，我忍受不了。我可能會趁他不注意……殺了他。」
唐染渾身都在抖，眼睛脹得發紅。
「夠了！」
顧西洲低斥，這樣的唐染，讓他忍不住擔心，忍不住害怕，害怕她走偏。
他不知道，原來她除了他，接受不了別人。他不知道，原來她個性這麼剛烈。
「夠了，別說了，不要想了。」
他親了親她的額角，「現在，你是在我懷裡，你懷裡有我們的結晶，是唐染和顧西洲的孩子，過去的一切都過去了，我救了你不是么？你不會是別人的。雖然我來到你身邊來得比較慢，但還是來了，對不對？」
「以後的路我們一起走，我們和孩子一起走，不會有別人，哪個別人都不會有。」
唐染從未聽過顧西洲這麼情真意切的話，她的情緒終於綳不住，淚流如注。
她懷裡的堯堯感受到情緒的波動，也跟著哭了起來。
顧西洲趕緊從唐染懷裡接過堯堯，抱在懷裡哄起來。他一隻手抱著堯堯，一隻手摟著唐染，有些手忙腳亂。
唐染見他這樣有些滑稽，也就不給他添亂了，便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讓自己慢慢穩定下來。
把堯堯哄得差不多后，顧西洲輕手輕腳地將她放到她的小床上，然後又回到自己床上，摟著唐染，蓋上被子，將顧家和寧家的恩怨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我其實知道呢。」
「嗯？」顧西洲側頭看著她。
「小蹇告訴我了，我也是才知道。」
顧西洲摸了摸她的頭髮，「嗯」了一聲。
「我也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
他的聲音很低，像是在耳邊的呢喃。
「你……溫南意在丁恆出事之後找過我，給我看了你和她的照片。」
顧西洲眉間縈繞了一抹擔憂，不是心虛的那種擔憂，是擔心唐染可能瞎想了，自己氣自己，也是擔憂她在溫南意那裡討不到好。
「什麼照片？」
「你抱著她進酒店的照片。」
唐染輕聲說，可以聽出來還是有點膈應。
「什麼時候？」顧西洲皺著眉想，他怎麼不記得有這件事。
「不知道，你自己想想。」
「……」
過了幾秒，他才想了起來，「那是個誤會。」
「她那天出了一些不好的事……我沒碰她，就是把她送到酒店而已。」
他有些急切的解釋。
「哦，還要公主抱啊。」
唐染說完恨不得咬舌，這酸意她聽了都起雞皮疙瘩。
顧西洲卻是笑了，被唐染一瞪，便立馬收起了笑意，拉著她的手，「以後不會了，不會再讓你吃醋了。」
「騙子。」
「願意騙你一輩子就不是騙了。」
「這樣的話怎麼被你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天賦吧。」
「……」，唐染卻不想跟他再插科打諢，直接道：「約法三章。」
她把手從他手裡抽了出來，放在空中，等他擊掌。
顧西洲挑了下眉，她的花樣真算得上是層出不窮。
「第一，不許私自見溫南意。」
一擊掌，很乾脆。
顧西洲本來也沒有打算再見她了。
秦蹇那日的話說得很對。
有些人有些事，是該早早就劃清界限。更何況，他如今的生活這麼美好，又何必再回味從前徒增煩惱呢？
「第二，關於我的事，不許再瞞著我。我有知情權。」
她這是杜絕寧驊這類事再次發生。
顧西洲又跟她擊了一掌。
「第三，我還沒想到，想到再說。」
顧西洲卻將自己的大掌貼上她準備收回的手，盯著她的眼睛，無比認真地說：「第三，顧西洲以後全心全意愛唐染，全心全意待唐染好，全心全意愛這個家。」
唐染的眼眶又紅了，她嗓子有些啞，「說到要做到。」
「嗯，說到做到。」
顧西洲幫她擦乾眼淚，「小哭包。」
他突然有些好奇地問：「那天，溫南意跟你說什麼了？」
他其實還是想知道，她有沒有在她那裡受氣。溫南意的戰鬥力，他還是了解的。
唐染有些心虛地看了他一眼，「真想知道？」
「嗯。」
唐染便一五一十把當時的情景描繪了出來。
他不會是覺得她欺負他前女友了吧？
唐染偷偷瞄了眼顧西洲，見他面部沒有什麼明顯的波動，才稍微放心點。
忽然，顧西洲捏住了她的臉，「看不出來你這麼厲害。不錯不錯。」
唐染卻害羞地拍開他的手，「別鬧，我要睡了。」
顧西洲正色了起來，看了一眼時間，確實晚了，她今天又經歷了那麼多事，便說：「嗯，快睡吧。」
他說完，輕輕哼唱起唐染之前唱給顧堯的搖籃曲，唐染便伴著他的哼唱，步入了夢鄉。
……
溫南意約了唐染，在幾天之後。
她坐在唐染面前，這一次相比上一次的開局更加氣定神閑。
「好奇為什麼我還安然無恙？」
唐染看著她，在靜靜地等她下文。
她跟阮淇淇是一邊的，而阮淇淇現在已經查無此人了，她卻還大大方方地出現在她面前。
確實好奇。
「我是卧底。」
唐染有一瞬間的怔忪，但很快便理清了思緒。
她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所以，你的命是我救的。」
「我阻止了阮淇淇殺你，又在你逃走的時候，給ACB的人報信，哦，當時我帶了隱形耳機，能跟他們實時通話。」
「如何，被情敵救命的感覺，不錯吧？」
她說完便盯著唐染，不願錯過她的一舉一動。
她這次換了一把戰術，不在唐染面前扮演小百花，而是直接亮明來意。
溫南意已經知道這兩人的感情比自己想象的要牢固了，所以也不指望能真的讓這兩人感情破裂，她只是單純地想跟唐染嘚瑟一下，想要讓唐染膈應。
明明是情敵卻偏偏救了她一條命，任誰都不會暢快到哪裡去吧。
以後，她再吃味，在顧西洲甚至其他人眼中都會成小心眼，畢竟她現在是她的救命恩人。
吃救命恩人的醋，聽起來就不怎麼好。
溫南意打的是這個算盤，她要讓唐染以後就算吃醋，為了外界的觀感，也要往回咽。想吃醋卻不能吃，真是折磨人。
唐染聽了，只是挑了一下眉，然後說：「那謝謝了。」
她覺得溫南意這個人有時候是挺無聊的。
溫南意卻不滿意她這個反應，還想要說什麼的時候，看見顧西洲走進了這家餐廳，朝他們走來。
她還是不受控制地心跳加快。
顧西洲真的有讓人心跳加快的本錢，五官精緻，又氣宇軒昂。
他坐到了唐染旁邊，對她說：「怎麼不等我，點菜了嗎？」
唐染搖了搖頭，「還沒呢。」
顧西洲會意，招來侍應生，快速點了幾個唐染和他都愛吃的菜。
完全無視了溫南意。
溫南意此刻面上有點掛不住了，正想拎包走人，正懊惱自己怎麼面對唐染總是先敗北，先退場的時候，顧西洲終於跟她說話了。
「這是現在國內頂尖的安保公司。」
他遞給她一張名片。
溫南意看了一眼，這個公司她知道，秦修洗白以後開的，風生水起。
「什麼意思？」她問。
顧西洲笑了笑，十指交叉，搭在桌上，一副談判的架勢，「你做調查記者會經常出入龍潭虎穴，很危險……」
初聽到這時，溫南意得意得看了唐染一眼：瞧，顧西洲當著你的面關心我。
她要想和唐染一較高下的心思已經遠遠蓋過了她對顧西洲的執念。
顧西洲接著說：「所以，我推薦這個安保公司給你，以後若是有什麼安全上的問題，他們公司很專業的，能解決。」
言下之意，拒絕了溫南意下次如果出事，再找他的這個行為。
他最毒的一點是，說完之後，拿出手機，故意將手機擺在桌面上，讓溫南意看清他全部的操作——他當著她的面，把她的電話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溫南意此刻臉上的表情不可謂不精彩。
對有心人來說，這個號碼被拉黑，換一個號碼便是。而對溫南意來說，這是當眾拂了她的面子，當著她現在的敵手打了她一巴掌，她再也不可能厚著臉皮去聯繫他了。
「顧西洲，幹得真漂亮。」
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有些咬牙切齒。
顧西洲攤了攤手，似笑非笑。
她以前最愛他這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樣，可現在，若不是為了在公眾場合保持風度，她真想澆他一杯水。
她還是敗了，輸得很難看。
「你確定要在這裡吃？」
溫南意走後，唐染看著神色如常的顧西洲問。
顧西洲回過頭，低頭看著她，「當然，總不能每次都讓她影響了心情。」
唐染低下頭，小聲吐槽：「她影響的是你的心情，你影響的是我的心情。」
「嗯？什麼？」
顧西洲沒有聽清，唐染擺了擺手，表示沒事。
顧西洲又笑了笑，從兜里拿出一個小的首飾盒，放到唐染面前。
唐染有些驚喜，在她知道顧西洲送她的禮物都是他自己親自挑選的之後，她就特別期盼他送她禮物。
後來兩人分居，他就沒有再送，她也就把這期盼壓了下去。
沒有想到，在她生日的前一天晚上，給了她一個驚喜。
他記得她生日。
她緩緩打開首飾盒，裡面安安靜靜躺著一對耳環
每一隻上都簡簡單單吊著兩根銀鏈，只是這銀鏈卻在中間部分交纏在一起，打了一個結。
「周年禮物。」
「嗯？」
原來不是生日禮物，她還是很開心，只是怎麼是周年呢？
「從我們正式成為男女朋友那天算起。」
顧西洲看著她，眼神灼灼。
唐染微紅著臉，拿著耳環，「幫我帶上？」
他微笑著接過，細心地穿過她耳垂上的小孔，「好看。」
唐染低頭輕笑，笑得很甜，像沾了蜜。
「古時候，新婚夫妻很愛結，不止結髮，還結緣。」
「我沒有長發，家裡的被子也沒有絲絲縷縷可以結，所以，我只能簡單設計一個結在一起的耳環，一條銀鏈是你，一條銀鏈是我。」
從他扔掉給溫南意的戒指那天起，他就開始著手設計了。
想了很多種樣式，發現還是簡簡單單的最好，經得起時間，經得起浮沉。
那日唐染說起溫南意刺激她的事，他才想起來，這對耳環在一兩個月前就已經做好了，被送去了公司，事情一多，給忙忘了。
聽他輕輕訴說這耳環的含義，唐染抬頭望著他，眼神帶著不相信，「你知道？」
顧西洲伸手玩了玩她的耳鏈，「『著以長相思，緣以結不解』，你高中那年，在送我的畫本上寫的話。」
唐染臉有些燒，「我明明撕了的。」
顧西洲眼裡藏著笑意，「嗯，是撕了，印在了第二張紙上。」
「啊？我寫的那麼大力嗎？」唐染有些窘迫。
顧西洲卻沒有回答她的話，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前面一句是……」
「『文彩雙鴛鴦，裁為合歡被。』」
唐染受他蠱惑，跟著念了出來。
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話已出口。她只好雙手捂著臉，羞人。
而那蠱惑她的男人此刻靠了過來，氣息打在她的耳邊，心情愉悅地看她的耳朵慢慢被染紅，「沒有想到，那麼早，你就想跟我共寢了啊。」
說罷，他拉下她的手，輕輕吻上了她的紅唇。
還好，還好這是個半封閉的卡座。
唐染被他親得差點緩不過氣，癱在他懷裡的時候這樣想。
飯後，顧西洲帶她去坐了摩天輪，旋轉木馬，帶她去吃棉花糖，所有她小女生時幻想的東西，他今天都一次性滿足了她。
她還逼他吃了一口棉花糖，結果他皺著眉說：「太膩了，沒有你好吃，甜而不膩。」
然後，他帶她去看了午夜場的電影，他們在最後一排情難自禁地卿卿我我。
回到家，他神秘兮兮地帶她到了書房，小心翼翼地揭開一塊幕布。
她收到了今天，這二十多年以來，最大的驚喜。
維米爾的《聖巴西德》！
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真的是意外之喜！
她驚叫一聲，高興得跳了起來，跑了過去，給了顧西洲一個大大的擁抱。
最後，在突然燃起的煙火中，她聽見他說：「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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