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終結

時間過了一個月，我依舊沒有和赫德說上過話，即使是在餐廳這種最容易碰面的地面也沒有見到他。

他在刻意地避著我嗎。

應該是吧。

我有些落寞，這幾天明眼人都看出來我和赫德的不對勁，維尼來打趣我，我也沒有什麼心思回應他。

巴魯斯因為原本營地里的倖存者太多，不好和克萊爾正面起衝突，見赫德也沒有與克萊爾怎麼來往，倒也是安分了。

亞克西和克里斯汀的生活過得很安穩，甚至還有了生寶寶的打算，我時常看到他們在總基地內部的生態菜地里轉悠，日子過得像個小兩口那樣。

我站在通道里，透過玻璃窗看向總基地外面的世界。

初下雪時，往往雪片並不大，也不太密，如柳絮隨風輕飄，隨著風越吹越猛，雪越下越密，雪花也越來越大，像織成了一面白網，丈把遠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大雪蓋滿了屋頂，馬路，壓斷了樹枝，隱沒了種種物體的外表，阻塞了道路與交通，漫天飛舞的雪片，使天地溶成了白色的一體。

連基地外的喪屍似乎都慢下腳步來，身上都積了一層雪。

這裡面供有些暖氣，氣溫比外面好些。

我呼出一口氣，熱氣在玻璃窗上形成一層淡淡白霧，朦朦朧朧的，一切都不真切的樣子。

時間似乎都慢了下來了，我漫無目的在基地里走著。

這一個月，我的身體好像有些變化，只是我已經不再在意它。

至於赫德，我並不是沒有嘗試去找過他，只是每次房門都是緊閉的，每敲一下門，內心就下沉一分，回應自己的也只有手指敲擊著木門發生的聲音。

我不知道他是在房中故意不見我，或者是真的很忙，無論我什麼時刻去找他都不在。

漸漸地，我也沒有去了。

對不起他的人是我，我不知道該怎麼祈求他的原諒。

算了，不去想這些了。

我走著走著，周圍好像換了一個景色。一片綠油油的，是已經有了半成熟果實的菜園。

綠葉蔥蘢，隱隱還能看到透過層層綠色間的幾朵小花，新鮮的氣味撲面而來。這著實是個放鬆心情的好去處，怪不得亞克西和克里斯汀會經常來這裡呢。

我瞧見一隻綠色的毛毛蟲，還在一片菜葉上慢慢地挪動著，我來了興趣正準備湊過去看，視線中卻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是個男人，他穿著筆挺的軍服，寬肩窄腰，顯得更加精神。頭髮也梳地一絲不苟，就如他時常幹練的樣子。

我心下一驚，竟然是赫德？

他怎麼也在這？難道是……在等我？

我的眼眶幾乎是立馬就熱了，這麼久都沒有見到他，想都沒想就跨著步子向他奔過去。

直到我的視線里又出現了另外一個人——克萊爾。

雖然克萊爾的身影已經出現在我的腦海中千百次，但實際上現在只是我真正見到她的第二次。

自從第一次在待客室見面之後，我就沒有見過她了。我不知道她後來是否有再跟赫德有什麼聯繫。

克萊爾今天依舊是穿著軍裝，只是她的長發沒有再高高地盤起，而是全部都放了下來，時不時將掉落在臉側的髮絲別到耳後去，顯得她更加溫柔。

原來赫德……

是跟克萊爾在一起的。

克萊爾指著一朵鮮花，溫柔地對赫德笑著。我看不清赫德臉上的表情，但總不是厭煩的。

赫德點點頭。

克萊爾嘴巴一張一合的，開心的模樣與平常執掌整個總基地時的精明一點都不一樣，在喜歡的人面前總是會放下所有堅強的一面。

赫德雖然話不多，但眼睛也是一直看著克萊爾的。

我緩緩地將探出的腦袋收回來，剛才熱起來的眼眶已經有了無數的淚水流了下來。

我不知道此刻心裡是什麼感覺，四周都安靜了下來，連我的哭泣都是靜默的，沒有一個人發現。

他們是如此般配，經過了重重阻礙與磨難最後又重新在一起，而我只是這一路上給兩人鋪墊感情的墊腳石。

也許現在就是最好的結局了，對誰都好。

鼻子已經酸澀到不行，眼淚多到停不下來，我使勁用衣袖去擦眼淚也沒辦法擦完。

但，會不會只是我看錯了呢？我的內心一直呼喚著我再次往他們的方向看去。

我照做了。

我看到克萊爾像是如釋重負般的說了一句話，在短暫的停歇後，換來的就是赫德緊緊的擁抱。

我咬著下唇，已經沒有多餘的心理承受能力再去支撐著視線中的一切了，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我幾乎是用盡全力跑向門口，橫衝直撞地自己不曾想到會撞到一個男人，我被撞到了地上。

而那個男人全身蒼白，手背上甚至還有未拔的輸液針頭和膠帶，他的頭顱部分深深地凹陷了進去，成了一個怪異的模樣。

我能夠感覺到他已經不是人類了，而他猛的撲向克萊爾，我聽見了她的尖叫聲，看見赫德十分震驚地眼神。

電光火石之間，赫德已經反應過來，扯住了喪屍男人的手臂，可是喪屍力氣大得很，沒想到他一下子就扭過身子，下一秒就要咬向赫德。

我幾乎是沒有思考的時間，跑了過去。

喪屍的尖牙利齒咬破了我的脖頸，我能夠感受到身體上的血肉被蠻力猛的一下撕咬了出來。大動脈被咬斷了，帶著出來的是猩紅的血液。

我無法形容那是一種怎樣的疼痛，好像渾身的神經都集中在那一點上，疼痛隨著熱度急劇加深，我叫不出來，只是空張大嘴喘息著。

但我終於看到了赫德的目光放到了我的身上，那麼焦急，他死死地按住了我的脖頸，似乎是為了阻擋傷口血液的流失。

但我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救了，身體的溫度逐漸下降，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顫抖著看著赫德，他深邃的眸子里滿是疼惜和懊悔，我想要將他的一張臉好好地留在自己的腦海里。

余光中，似乎看到那隻喪屍因為我的血液，從嘴處向外已經全部都酸化了，徹底倒在地上不能動彈，克萊爾跪在那隻喪屍的旁邊，滿臉淚水。

我收回眼，用著已經滿是鮮血的手顫抖著想要摸向赫德的臉龐，可是視線中赫德的身影已經變成了好幾個，我怎麼也摸不到他。

直到自己的手被一個寬厚的大掌緊緊握住，赫德好像哭了，他竟然哭了，一個生性冰冷連身體受傷連腎臟和骨頭都露出來也只是悶哼一聲的男人，竟然也會哭。

他手掌的溫度從結合處不斷傳過來，我總算是心安了。眼皮好重，我拚命地想看清赫德的表情，卻抵擋不住這沉重的睡意。

終於，我的眼皮合上了，世界一下子都清凈了下來。

四周都變成虛無一般地黑色，我很平靜，在無邊無際的大海上只有我這一葉扁舟，我搖呀搖，始終都到不了盡頭。

直到我又聽到了那聲熟悉的聲音，他告訴我他的名字是費爾頓，他在對著我道歉。

我呢喃著他的名字，身體的無力感逐漸消失。

我猛的從夢中醒過來，卻發現自己正躺在病床上，還帶著氧氣罩，周圍的儀器靜靜在運作著的聲音。

一個中年女人拿著束鮮花走了進來，在看到我睜眼的那一刻，幾乎是立刻叫著我的名字，沖了過來，激動地對著自己說著，「你終於醒了，太好了。」

我的頭好痛，但深處的記憶讓自己下意識地就對著中年婦女說道，「媽……」

媽媽的眼淚流了下來，立即叫著醫生和護士過來。

……

這天風和日麗，媽媽正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我來醫院的花園逛著，和煦的春風吹在自己的臉上似乎將自己渾濁的腦袋都吹醒了些。

我原本以為自己是被喪屍咬了，然後被總基地的人救活了。但是媽媽跟我說的是我從山上掉了下來，摔成重傷，已經躺在病床上三個月了。

媽媽原本以為我不會再活過來了，但是奇迹發生了，今天我突然地就醒了。

我有些獃獃地看著前方的草地，我睡了三個月。

原來是夢啊，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長到我自己都以為夢裡的世界是真實的。

但是，心裡為什麼總是感覺有些空空的。

……

如果我的夢還有後續的話，我就會知道當時赫德和克萊爾交談的是什麼。

「赫德，你看，這朵花是不是很像當年你送我的那朵呢？」

赫德看著那朵米白色的花，心思似乎真的飄回到了很久以前，他說：「的確挺像的。」

赫德看著克萊爾的臉，又像是在透過這張臉再看另外一個人。

「赫德，我真的很對不起，自己做過的那些錯事，以及那些照片……」

赫德眸光有些暗淡。

「所以，我這次找你出來，就是衷心地祝福你，好好地跟那個小女孩在一起吧。畢竟……畢竟我現在也有一個對我很好的人。」

「羅塔？」

克萊爾淺笑著，眸光不自覺地溫柔了些，「對，他對我真的很好。」

赫德給了克萊爾一個擁抱，像是給自己的過去做著告別，「祝你們幸福。」

「謝謝你，我和羅塔會幸福的。」

……

這個夢好長，但是我並不喜歡這個結局，心頭一直都有淡淡地酸意圍繞著。

「珍妮。」

「珍妮。」

「珍妮。」

誰在叫我呢？

我猛的從黑暗中醒過來，不是已經漸漸習慣了的病床，而是總基地的房間。

而我的床邊似乎坐著一個人，他比我最後一次見到他相比，憔悴了很多。

「珍妮。」身側響起了男人一如既往冷淡的聲音，那個熟悉的稱呼就像一滴油滴入沸水，我獃滯地看著他，記憶碎片就像暴風捲來，無數的聲音在嘶吼，在叫著。

這到底是夢，還是真實的？我偷偷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我分不清自己有沒有痛意。

我的手微微顫抖著，只求著赫德別再說話，別再出聲。

否則，自己一直以來的思念就要掙脫牢籠。

「我還以為，你準備把我丟下了。」赫德略微哽咽的聲音傳來，我內心一直以來的堅持轟然崩塌。

身體瞬間被束縛進一個有力的懷抱，未盡的語聲淹沒在滿是情意的吻裡面。

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貪婪地攫取著屬於自己的氣息，用力地探索過每一個角落。這一瞬間的悸動，使彼此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或許從超市第一次見面時，她怯生生躲在黑暗的角落裡偷偷著望著他開始，一切就已經註定好了，他安穩寡淡的人生必然要迎來最大的劫數，那個被一直死死壓制在思想最深處的巨獸也悄然地蘇醒了。

直到最後赫德緊緊地摟著我，用著沙啞地聲音說道，「我們在一起吧。」

我抬頭，看著赫德認真嚴肅的表情，心裡的回答早就已經是肯定的，然而大腦神經控制著自己，到了嘴邊，只變成一個單詞。

「Brain……」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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