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真相
大排檔的油煙嗆得陳朗咳個不停。
「你把話說清楚。」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陳朗的心頭。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我們是兄弟,我不得不告訴你……」孟寬欲言又止。
「有話說,有屁放!」酒精讓陳朗的眼睛充血,通紅。
孟寬為什麼會監視青禾?
青禾的父親叫吳仲才,在兩年前失蹤,一直下落不明。
青禾是吳仲才唯一的親人,所以對她的監視一直沒有解除。誰也沒有想到,不久前,孟寬發現每天都有一輛豪車接送她上下班。是每天。
「難道他們不能是朋友?」陳朗不屑,但內心也直打鼓。這段時間,青禾確實忙了許多。
「你不相信我的判斷?你和青禾一開始約會的時候,我就看穿了你的心思,和現在沒什麼區別!作為兄弟,我猶豫再三,覺得還是應該告訴你,明白嗎?」
「你很無恥!」陳朗心中突然湧上了一股怒火,監視自己女朋友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兄弟。
孟寬指了指自己的警號,無奈地聳了聳肩。
陳朗笑了笑,拿起了酒瓶,突然狠狠地拍在了孟寬的頭上。
酒瓶碎裂的聲音伴隨著旁邊女客人的尖叫聲響起。
血,從孟寬的額頭慢慢地流了下來,孟寬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看著陳朗,很鎮定,彷彿挨酒瓶的人不是他。
女客人尖叫著:「血,有人打架了,快報警。」
同來的小夥子立即拿起手機。
孟寬從兜里掏出了警官證,沖小夥子亮了亮:「不用了,我就是警察。」
小夥子放下手機,吃驚地看著這兩個奇怪的人。
陳朗一腳踢開了椅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丟下了孟寬和一地的狼藉。
他現在很亂,腦子裡一片空白,他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踉蹌地回到了家中,陳朗趴在馬桶上吐了很久,又沖了個涼,才逐漸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拿起了電話,撥通了孟寬的電話。
這一次,孟寬接了。
「那個人是誰?」陳朗沒有道歉,開門見山地直接問道。
「有意義嗎?」
「有!」
「兄弟,算了。」
「如果你不告訴我,我們就不再是兄弟了。」
「……」
孟寬沉默了一會兒,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掛上了電話。
他們不再是兄弟了。
一個男人最失敗的是什麼?是身邊的人背叛了他。
孟寬的話猶在耳邊,而陳朗接連著經歷了兩次背叛。青禾的背叛,兄弟的決裂。
生活真是一個莫大的笑話。陳朗獃獃地坐在椅子上。
今晚如果沒有孟寬的攪局,他現在應該和青禾在纏綿。而現在,青禾卻成了他胸中的一根刺,扎得心疼。
青禾怎麼會移情別戀?不可能。
手機的微信音突兀地連續地響起,陳朗拿起手機,他希望是青禾發來的,一解心中的疑惑。
微信是導演發來的幾條語音。
「陳編,我找到謀殺男二的動機了。那就是讓男二橫刀奪愛,然後男一怒火中燒,謀划著殺害了男一。」
「但一定要注意,男一是個心思縝密的男人,肯定不可能直接去和男二拚命,那是沒文化的人才幹的事。所以男一後來設計了一個方案,神不知鬼不覺地殺害了男二。」
「直到最後,我們才給觀眾解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導演對這段狗血劇情的設計頗為得意。
陳朗拿起手機,直接用語音回復:「滾!」說罷,直接將導演拉黑,一頭栽到了床上。太累了,他只想睡一會兒。
頭痛欲裂地醒來,拉開窗帘,陽光像劍一樣刺了進來。早上九點鐘的太陽,難得一見。
昨晚的一幕幕開始在腦子裡回放,這一切如果只是一場夢該有多好。
感謝酒精,昨晚的紛亂之後依然還能讓自己安然入睡。
只是,發生過的一切,已經雕刻在逝去的時光里,再也無法抹去。
打開手機,陳朗聽了聽和導演昨晚的聊天記錄,突然笑了。
昨晚微信那端的導演肯定都懵了,平時言聽計從的陳朗怎麼突然就發飈了,吃了豹子膽了?尾款不想要了?
導演雖然很會來事,但他對工作認真負責的態度還是不錯的。
陳朗將導演從黑名單里放了出來,回復了一句:昨晚喝多了,對不起。
很好,微信還能發過去,證明導演沒將自己拉黑或刪除。
導演沒有回復,也許導演的一天也是從黃昏開始的吧。
陳朗又打開了和孟寬的對話框,發去了一個咧著嘴的表情。
道歉有點矯情,真兄弟,一個表情就夠了。孟寬雖然後來變得冷酷,但他們依然還是兄弟,如若不然,昨晚他為什麼會來提醒自己?
孟寬也沒有回復,孟寬很少用微信,但陳朗知道,他有。
隨後,陳朗開始洗漱,下樓吃了一頓豐富的早餐,整個人開始變得精神起來。
他應該精神起來,因為他還有很多事要做。
昨晚僅僅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陳朗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此刻會平靜如水?他想起自己曾寫過的一句台詞,因為看過了太多的劇情,所以習慣了生活中的大悲大喜。
或許是吧。
陳朗平靜地打開了和青禾的微信記錄,裡面留下的全是兩人甜蜜地調侃。
為了讓青禾開心,以前從來不鬥圖的陳朗收集了許多無厘頭的表情包,在微信里像個十足的二貨。確實是個二貨,一個陷入了戀愛中快樂的二貨。
陳朗找了一張二貨圖,發了過去:早上好!
這樣會顯得正常一些,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青禾回復的倒是很快:今天這麼早?
陳朗遲疑了一會兒:想你想得睡不著覺。
青禾:昨晚孟寬借你去幹什麼了?
陳朗發了個咧嘴的表情:他失戀了。
青禾:沒聽說他有女朋友啊?
陳朗:他說你搶走了他的好基友。
青禾:沒正形,我有事了。88。
陳朗:嗯嗯,想你。88。
放下電話,陳朗靠在電腦椅上,閉上了眼睛,腦中開始構思新的劇情。怎麼樣殺掉男二,才是最好的橋段,值得好好的想一想。
不過,在想好劇情之前,他要清楚男二的人設到底是什麼。
下午三點,導演的微信回復了過來:理解,不瘋魔不成活。
陳朗回復:給我點時間。
導演在微信上笑了。
又是黃昏。
此刻,應該快到青禾下班的時間了吧。
從前,陳朗也接送過青禾,用一輛二手的電瓶車。後來,青禾說讓陳朗安心創作,不再讓他接送。
那輛電瓶車現在還能用,功能還都在,只是車燈全都壞了。
騎上了電瓶車,陳朗往醫院的方向駛去,直接騎到住院部的門前,停在了一邊的綠化帶邊。
正是醫院下班的時間,青禾已經換上了便裝,從住院部的大門裡走了出來。
青禾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在等待。但她等的人肯定不是陳朗。
陳朗也在等待。他等的人也不是青禾。
一輛黑色的賓利駛到住院部的門前,停在了青禾的面前,擋住了陳朗的視線。
陳朗記下了車牌號。
賓利離開的時候,青禾已經不再了。
青禾在賓利裡面。
陳朗依舊停在綠化帶邊,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的微笑。
孟寬說的沒錯。
電瓶車是趕不上賓利的,但陳朗知道自己應該去哪兒。
青禾住的小區在城南。
陳朗來到青禾的樓下,天已經暗了下來,青禾陽台上的衣服還沒有收進去。
青禾還沒有回來。
坐在賓利上的青禾什麼時候回來,陳朗不知道。他只知道,她不回來,他就不能離開。
已經是凌晨了,青禾還是沒有回來,屋裡的燈一片黑暗。
黑夜覆蓋著大地,但一切都已慢慢地撕開了偽裝,露出猙獰的真相。陳朗的最後一絲僥倖已被澆滅。
微信提示音響起。
微信是孟寬發來的,很短,只有四個字:他是仇義。
仇義?
八月的夜晚,夏日的晚風讓陳朗如墜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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