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神宿之湖
陷入慌恐的鎮民一股腦地向前涌去，有些甚至轉身向上層街道跑回。心急如焚的卡芮絲拚命想保持撤離的秩序，效果卻只是微乎其微。
不遠方，路障開始搖晃，幾隻食屍鬼從縫隙之間探出腦袋，一雙雙發光的眼球將人們的哭喊推到頂峰。
隨著一聲巨響，路障被兩頭巨食屍鬼破出一大塊缺口，鎮民們徹底暴露在食屍鬼群的面前。
「還有三分之一的鎮民在後面！」一個民兵向前方傳達道。
「帶他們回去躲好！」卡芮絲堅定地喊道，「我們晚些去救他們！」
「我們該走了。」伊恩退到卡芮絲身邊。
兩人與一眾民兵跑在最後，人們離港灣還有一段距離，他們不能讓任何一隻食屍鬼跑到前面。
眾人逃離的小徑只有兩米寬，兩邊是茂密生長的植被，沒有燈火照耀的地段，黑暗開始侵蝕人們的視覺。伊恩喚來一隻貓頭鷹，利用觸碰后變質的源力，發動次級附身咒。
伊恩的雙眼化為黃黑相疊的環瞳，黑暗中的一切變得清晰可見，耳邊，食屍鬼的腳步宛如擂鼓。伊恩提醒同樣擁有夜視能力的半精靈，時刻注意身後的道路。
「還有弓箭嗎？」
民兵們向學徒遞來一張木弓與八支箭矢，這就是剩下的全部了。
伊恩將匕首插進腰帶，緊了緊弓弦。十三歲那年，克麗絲把他一個人丟在荒野的不回林，他就是靠自製弓箭打獵才活了下來。如今時隔六年，手感肯定不如當年，但憑梟之感官，普通的狙擊還是可以做到的。
很快，一群食屍鬼的身影出現在伊恩眼中，向逃離隊伍迅速逼近。伊恩在奔跑中搭好弓箭，轉身的一瞬間，黑色的瞳仁急速縮聚，竄射而出的箭支精準沒入一頭食屍鬼的眼窩。
被刺穿眼球的食屍鬼立刻失去平衡，在狂奔中被自己絆倒，連帶撞翻身後好幾隻同類，將食屍鬼前進的步伐攪亂一氣。
伊恩便以此為目的進行射擊，每當它們重新整起步調，他便一箭射瞎最前方的食屍鬼，將八支箭矢所能爭取到的時間最大化。
卡芮絲利落地殺死兩隻滾到面前的食屍鬼，轉過身時，她看到了港灣的漁燈，甜湖近在眼前，「就快到了！」
數道尖刺在黑暗中攜風而來，伊恩來不及提醒，民兵間已然傳出一片刺透血肉的聲響。
一頭巨食屍鬼出現在人們身後，它可以將身上的尖刺射出體外，傷害並麻痹逃跑中的獵物。被尖刺擊中的民兵哀聲倒下，身體僵硬成一團。
「畜生！」狼狽躲過一擊的卡芮絲紅著眼衝上前去，伊恩連忙張開手臂將她攔住。
「帶他們去避難！」伊恩眼中閃爍著琥珀色的環芒，「我來對付它們。」
聽到這句話的卡芮絲反而冷靜下來，朝伊恩吼道：「別傻了！你怎麼對付！」
「告訴我卡芮絲，安達瑞亞一般如何對待她的客人？」
卡芮絲看著學徒的與往常無異的微笑，她很想揍他，但彷彿又抓住了一絲微弱的希望。
巨食屍鬼想要追上那些吵鬧的人群。
進化到它這個階段，嗜殺人類已經不再只為了填充轆轆飢腸，它本能地厭惡這些被當作食物的生物，殺死他們時，似乎會有一種意外的滿足感。
所以它急不可耐地殺死他們！把他們撕碎！把他們變成屍體和糞便！
巨食屍鬼的眼球中血光大盛，快了，只要再幾下子，就能咬掉一個人的腦袋！
突然，巨食屍鬼嗅到一股強烈的刺激，那氣味順著鼻腔一路往下，宛如一股濃稠腥烈的鮮血，勾引著它久經乾涸的食道。
那是什麼？
巨食屍鬼轉過視線，順著濃烈的氣味找到源頭。
一個有些單薄的人影，就算開膛破肚也不會挖出多少肉的嫩貨。但不知為何，巨食屍鬼對他產生了無法抗拒的慾望。它深深厭惡著他的氣息、他的存在，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東西，與自己的誕生之處是如此截然相反。
在古老種族的語言里，那種氣息被喚作生命之流，再翻譯成如今大陸上通用的語言：源力，大量的源力。
不光巨食屍鬼，所有食屍鬼都在這一刻陷入瘋狂，爭先恐後地沖向散發源力的中心。
「所以我才討厭這麼做。」成為眾矢之的的學徒按照預想的路線鑽進小徑旁的坡地，一路跌爬滾打地穿過那些茂密的植被。
巨食屍鬼將攔在面前的植被攔腰抓斷，迅速朝伊恩逼近，期間它兩次射出骨刺，結果大都卡在植被之間，順利射出的幾根則被學徒狼狽閃去。
快了，就快追上了！巨食屍鬼感到獵物就在自己跟前，彷彿只要伸出爪子就可以夠到，它四肢再次發力，每一次踏躍都將身體送得更遠。
在它終於抓住獵物的那一刻，它與獵物一同躍出了坡地。
學徒瞥過頭，對面前的醜臉送出嘲笑。
甜湖上水花四濺，一道道鬼影相繼落入冰冷的湖面。
湖上很快傳來凄厲的尖叫，落水的夜鬼拚命掙扎，由湖之女神賜佑的湖水宛如烈火一般灼燒著它們的每一寸皮膚。
隔了數分鐘，湖面上漸漸歸於平靜，只有少數食屍鬼僥倖逃回了岸邊，其他的則沉入湖底，化作河床間的污垢。
巨食屍鬼凄慘地踏上湖岸，血水從它身上一刻不停地滑落，身上的尖刺早已在湖水的灼燒下脫落，兩隻手掌上露出森森白骨。
它轉過殘破不堪的頭顱，死死盯著躺在湖面上的學徒，如果聲帶沒有被湖水撕破，它一定會發出聲憤怒的咆哮。
鎮民與受傷的民兵在這段時間內匆忙登上港灣里的漁船，坐不下的人站進淺灘，怕死不怕冷的男人乾脆一口氣跳進湖中，鎮民們勉強完成了避難。
卡芮絲和沒有受傷的民兵守在灣頭，追來的一大半食屍鬼都被伊恩引走，剩下的夜鬼感受到甜湖中的神祗氣息時紛紛剎下了腳步，在臨岸的位置焦急徘徊。
「學徒呢？」卡芮絲回頭向湖面掃視，聽聲音他應該成功了，可為什麼人還沒出現？難不成......
「快拉我上來！我快凍死了。」伊恩仰面朝天地出現在卡芮絲腳下的水面上。
「那你不能游快點！」卡芮絲連忙和幾個人將學徒撈上來。
「該死的...我...只會...這麼游。」渾身濕透的伊恩打著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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