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家歸何處
走在熟悉又陌生的道路上。
憑著感覺走，路上的每一處風景都是陌生的，但我知道，那拐角的地方是有顆榕樹的，課時現在已經倒下。
原本的籃球場埋在石堆之中，遠處的噴水池也已經乾枯了，池中的假山早也倒了，回家必經的小路兩排的洋紫荊樹已枯死多時。
每當走完這條路，在盡頭就能看見三棟表面發黃，四層高的樓房，第三棟的最後一個樓梯最邊的那戶就是我家。
但這裡什麼都沒有了，那門那窗那斑駁的外牆沒有了，那小院子里的葡萄樹也沒有了，這裡雖然是我家，但我再也沒有家的感覺。
我坐在原本的家的位置的那堆亂石上，我想哭，其實我早早就預料到會是這樣，只是我願承認而已。
一路走來，不管到哪裡我都沒有見過一個人，那是我心裏面就有種感覺，我可能沒有家了。
雖然這樣，但我還是回來了，這是我曾經的家，我要回來看一眼。
家毀了，可以重建，我可以無家可歸，我可以把這些視作人生的一次歷練，但家人和朋友呢？
沒了就真的沒了，我甚至連他們現在在哪我都不知道。
啊！
對著天空大喊大罵。
「為什麼會這樣子，為什麼會這樣子！！！」
啊？
我拿起身邊的磚塊一遍又一遍的砸在地上，砸到磚塊都碎成小塊我還在不停的砸，直到雙手血肉模糊才停下來，我感覺自己快瘋了。
我仰頭望著蒼天，一字一頓的問：
「為……什……么？」
我對著天空有喊了一聲。
緊接著是『噗……』的一聲，從口中噴出的鮮血在空中開出一朵殷紅的花朵，而我在花朵墜落的一刻倒下。
真是諷刺。
暈倒醒來之後已經是幾個小時之後了，睜開雙眼，看到如此震撼的畫面——群星燦爛，我這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美麗的星空。
我相信但每世界任何一個看到這樣的景色的時候都會發出由衷的讚歎，一定會忍不住開始用世界一切最美好最真誠的文字去描繪它，但我不會，此時此刻的我只是看著這片天空，只是看著，心中未起一點的波瀾。
我保持著倒下時的姿勢，不曾動過分毫，看著天空的眼神越來越平靜，我開始恨這個天，為什麼會這樣子？
多少無辜的生命因這場災難而消失，而又有多少人而因這場災難而痛苦，我相信如果現在給人類這種能力，一定有很多人願意把這個天捅破的。
懷著多上天的恨意，我從地上爬了起來，我要去找幾些酒來，此時的我除了酒什麼都不想要。
我知道北岸有一家店是專門賣窖藏酒的，在本地有點名氣，當地老百姓很喜歡在那裡買酒喝，或者買他們家的酒來做酒基，加入其它材料，做成風味獨特的泡酒。
尤其是用這種酒加入新鮮青梅泡的青梅酒，男女老幼都喜歡喝，冰鎮之後口感更爽，我記得，第一次喝這種酒的時候，我還是個大學生，在一次聚會就是被這種冰鎮后的青梅酒放倒的，足足在家躺了一天才恢復過來。
現在要去找的就是這酒，我有個大學畢業后回到老家發展的初中同學，嗜酒如命，所以和這家老闆混得很熟，每次回家他都會帶我到老闆的地窖挑酒。
酒窖地址在一個小石山山腳，山腳是窖門口，從門口要斜斜的向下走大概幾十米的距離才真正的到地窖中心。
我記得第一次來的時候也驚訝到原來在小石山下有這麼大一個地窖，當時老闆有跟我提到一個數字，說這裡足足有將近五萬平方米，藏了上萬壇酒。
三十多年前到現代新釀的酒都有，每次我朋友都會走到酒窖最裡面調酒，這於酒這一點，他一直以來都有要求。
我不確定在地震中酒窖有沒有塌，但我目前非常需要酒，我很想喝幾杯，我想有那種暈眩的感覺，這樣我才不會這麼痛苦，我怕如果現在我不大醉一場，然自己的情緒舒緩一下，我會成為一個變態的。
有點像行屍走肉般的前行著，不管遇到什麼，我就是筆直的向前走，遇到泥潭就探過去，遇到石堆就爬過去，原本已經結痂的傷口，因為我這種神經質的方式而從新裂開，鮮紅的血液流到全身都是，我也不管不顧，直直就這樣走了半小時猜到地方。
看了一樣酒窖的外圍，我就知道裡面應該受到的破壞並不大，我點了火把，慢慢的走進去。
可能因為是天然的山洞，後期又被加固過，所以雖然也遭受到了不小的破壞，但山洞勉強還是能夠進入的。
只不過需要手腳並用，而我同時還需要一隻手拿火把，這樣就使得我爬得相當的狼狽，好不容易才進入到窖洞裡面。
我看到窖洞已經塌得不成形了，不過好在窖洞頂部都是一整塊的石頭，地震造成的破壞是這一整塊石頭沿著自己本身的石紋而斷裂，這樣的話即使掉下來的也是相當大塊的石頭，而不像人工的建築物遇到地震就是碎裂成小塊小塊的。
被砸爛的酒罈其實不算多，但奇怪的是那些沒被砸中的地方原本應該是有酒罈放著的，可現在已經空無一物了。
有人把這裡的就搬走了，這是我第一想到的情況。
是的，我仔細觀察之後很是肯定，因為地上凌亂的腳印能說明這個問題。
我知道酒窖為了能夠釀出味道好的酒，都必須嚴格控制窖內的溫度、細菌、空氣等等的因素，所以正常情況下是不可能會出現像現在這樣的情況。
一定是有人把酒搬走了，我再一次心中肯定著自己的想法。
而且我還很肯定這是地震之後才發生的事情，因為如果是地震之前，那就是偷了，偷的話一兩個人才合理的吧？
而現在地上的腳印，像是一個軍隊來搶酒喝一樣的多人。
軍隊？
靈光一閃，難道附近有軍隊？
有可能，本身我家鄉就有部隊駐紮的，西坑部隊、銅坑部隊就是其中兩個比較常聽到的，在這個山區，其實還有些神秘部隊。
之前就聽一個老人家說過，以前看過一架開入火車洞的火車后沒有出來的，如果這是真的話，可以想象在山中定藏了不少秘密。
嗯，我覺得明天看看能不能找到這夥人。
不提這事，我趕緊在窖棟深處拿了幾壇小酒就走。
我拿的幾壇小酒，是老闆藏了三十年好酒，不捨得賣的，這是我那朋友偷偷告訴我的，說老闆有開個小窖，藏了些酒給自己喝的。
他還告訴我以他的分析那酒大概藏在什麼地方，有機會一起偷點來喝，我就問他怎麼知道的，他說老闆有次喝醉自己說的。
果然喝酒誤事，不過也多謝了，不是他自己喝醉，我也拿不到這麼好的酒，我朋友沒猜錯，酒就真的藏在他說的地方，在酒窖的最里端的角落裡面，用一壇大酒檔住，還好是這樣，這麼好的酒才沒有被那群了拿走。
裡面一共有二十多壇小酒，那拿在手上掂量掂量，我想每壇酒大概在三升左右，我抱了三壇回家。
我打開其中一壇，往家前的地上倒了一圈，然後跪下對著家叩了三個響頭，起身，抬手拿起一壇酒便「咕嚕、咕嚕」的喝了幾口。
果然，果然，這就是純香，比其他放在酒窖說藏了三十年的酒還要好喝，我又喝了幾大口，看著遠方，心也飄向了遠方，自此，我就是個無家可歸的人了。
父母的愛，朋友的情，還有家鄉山水，一切都在一場地震后徹底的消失了，我從不是一個自怨自艾的人，但一想到這些，心中的那總悲痛就壓抑不住的充滿全心，那種痛感讓我無法呼吸，就像一拳拳重鎚擊打心臟般的，心臟就快停止了。
為了驅散這感覺，我又灌了幾口酒。
這酒很純，入喉不刺激，但也是酒，想我這種豪邁喝法很快就把自己給喝醉了，拿著酒埕在空中一圈圈揮舞著，最不知道是喝暈了，還是自己轉暈了。
一個不穩我就趴在地上起不來了，迷糊中，看見我家廢墟堆中隱隱約約泛著青光，我還沒有搞明白是什麼東西時眼前便一黑。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太陽正停在上空，我不知道是被曬的，還是昨晚宿醉，頭很是昏沉，我搖晃了幾下才坐了起來。
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四周，試著回憶昨晚自己幹嘛了，記憶似乎就只到轉圈的那個畫面就沒有了，我對自己相當無語。
醒來時已經是中午了，頭暈腦脹，噁心沒有食慾，典型的酒醉的樣子，看來今天是動不了了，也好，之前穿山過林時落下的傷都還沒有好，今天就先好好休息吧。
不過，還是要找個好點的地方，要不經常睡地上很容易落下病根，最終，我在小山坡上塔了個臨時住所。
為了找合適的材料，我整整花了兩天的時間，才勉強做出了一個可以睡覺的地方，而又與地面有個空間，地氣不會直接影響的人的身體。
做完這些我才舒舒服服的躺著休息。
看著天上繁星點點，喝著好酒，如果生活能一直如此那也挺美好的，只不過明天要去找吃的了，之前在山上打獵剩下的肉都被我吃完了。
感嘆一聲，人啊，永遠不是為了這就是為了那在忙碌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