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永不原諒

No.1

「安語洛，你出來，安語洛，快點」，

趙志凱站在教室外面，伸手抹了一下腦門子上的水，因為著急五官都擠在了一起。走廊里擠滿了人，都是考完試后從考場出來，各回各班的人。因為每次考試都按照年級排名安排考場座次，所有能在自己班考的人並不多。趙志凱在紛亂的人群中把我拖在牆根邊說，「語洛，出事了，年級主任說劉雲熙作弊，就把他帶走了，最後一堂也沒讓他來考。我也是考完才聽我們班和他在一個考場的人說的」。

我覺得腦子裡嗡嗡響，劉雲熙怎麼可能會屑於做這樣的事情，一定是被別人栽贓的。他的手機關機，家裡的座機也沒有人接。宋躍說他去找年級主任理論的時候，劉雲熙就已經不在辦公室了。

大家決定各自分頭去找，宋躍去了劉雲熙平常打遊戲的網吧，趙志凱說要去劉雲熙家看看，而我和他們商量后決定先去省圖。我趴在計程車的車窗上，幾次都險些錯把別人看成劉雲熙，我去看了他在省圖的老座位、水房和衛生間。

正當我在男廁門口和打掃衛生間的阿姨爭論的時候，宋躍打來了電話，他說，「語洛，我忽然想起今天好像是雲熙爸爸出院的日子，趙志凱說他家裡沒人，說明還沒回去，咱們先去醫院看看。你那裡距離醫院最近，你去了不要著急，我們隨後就到」。

我掛了電話，撒腿就跑，聽著後面的阿姨說，「想進男廁的女娃，什麼世道」。

在醫院的大廳里，我看到劉雲熙，拿著一把單據，邊走邊看。我遠遠地跑過去，抓著他的胳膊，淚水不自覺地往外冒。劉雲熙起初愣愣地看著突然衝出來的我，然後忽然笑了，用手划拉掉我臉上的淚說，「小刺老，你這是都知道了？」

我哭著說，「劉雲熙，你告訴我，是誰冤枉了你，我去幫你剁了他」，

劉雲熙恍然大悟地說，「對呀，我怎麼就沒想到啊，當時就應該關門放語洛，不是什麼事情都解決了嗎？」

我特別害怕他是因為受了過於猛烈的刺激而故意用滿不在乎的外殼來包裹自己，但此時此刻依舊在嬉笑的劉雲熙，我又是真的看不透他。我陪劉雲熙繳了費，拿了葯，剛去到病房，宋躍和趙志凱便到了，看得出他們的驚訝完全不亞於我。

劉雲熙說爸爸今天出院，家裡早就備好了各種吃食，邀大家一同回家吃晚飯。我們拗不過他爸媽的盛情邀請，又不放心他，便決定去他家蹭飯了。

No.2

晚飯果然是再豐盛不過的，要是放在平時，我一定開心地像一隻餓了一個月的豬，但今天看著擺了滿桌子的飯菜卻覺得很是煩心。

雲帆這個小屁孩，一看就不具備成為一名吃貨的潛質，筷子夾著一根小排骨，眼睛卻一直都盯著電視屏幕。據說他最崇拜的人就是屏幕上正圍著大姐姐們跑來跑去的蠟筆小新。此刻，小新正在投影儀前舉著自己的屁股癲來癲去，動畫片里的大屏幕上便是由屁屁投影而成的兩座連著的山峰，小新大聲地說「人生有高山，有深谷，也有像這樣翹起來的地方偶」。

我忽然覺得有些尷尬，剛要低頭吃飯，便見劉雲熙的爸爸很開心地放下筷子說，「這個動畫片拍得好啊」。雲熙爸爸長得簡直就是放大版的雲帆，大大的圓臉，小小的眼睛，只是頭髮禿了些，臉上的褶子多了些。雲熙爸爸跟我們說，「是呀，『人生有高山，有深谷』，你們看叔叔我，努力打拚了半輩子，年近五十了，被人騙去了所有的積蓄。就是沒有弄明白這個道理，發現自己跌在深谷就受不了了，險些就去閻王爺那裡報了道。起起伏伏本就是人生常有的事情嘛」，說到這裡，雲熙的爸爸媽媽相視一笑。

飯桌前的劉雲熙也是一副深以為然的樣子。飯後，大家各自回家，劉雲熙說要送我回去，趙志凱和宋躍離開前便各種使眼色，他們心裡也一定是不放心的，但大家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去勸慰。

橘色的燈光染了空氣，鋪滿了路面，劉雲熙推著單車和我一起走在濃濃的夜色里。

「語洛，你一定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嗯」

「是常江銘。他考前把紙條塞在我口袋裡的，那紙條是從我借給他的筆記上撕下來的，所以是我的字跡。借筆記這件事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他是一周前就策劃好了的」

「雲熙，我們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揭發他嗎？」

「沒有，更何況他還有一個後台足夠硬的爹」

我拽著劉雲熙的袖子，在夜色里輕輕地晃著，說，「如果你想發泄，就發泄出來吧，如果你想出氣，不管你想幹什麼，我都陪你去做」，

劉雲熙停住了車子，「語洛，事發后我確實很生氣，很氣憤，我也想宰了那小子。但現在不了，距離高考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再糾結於這件事情不但於事無補，反而誤了我們自己的時間」，劉雲熙伸手摸摸我的頭髮，「小刺頭，咱們高考完再去打他」，

我攥緊了拳頭說，「好」。

No.3

「雙雙保送北大，咱們學校出了一對金童玉女，這下可要火了」

大榜前聚集了很多人，文科班獲得保送名額的是顏文哲，實至名歸，理科班保送清華的是萬年第一李燁，保送北大的是常江銘和王子美聰。

No.4

「語洛，這個留給你，我最珍貴的數學筆記和糾錯本」，

我很恭敬地收下顏文哲遞過來的「珍寶」。

我這同桌還是蠻厚道的，臨走前將他各科的筆記和學習資料都分發給了大家。當然大家也都是滿不客氣的，將能搜刮的都搜刮殆盡了。臨別時好多人都眼睛紅紅的，班長安慰大家說，只要有他在，以後每年都有聚會，都是大老爺們大老娘們的，每年都會見，哭啥。

我送顏文哲離開，他說，「語洛，幫我給劉雲熙帶句話，就說我在清華等他」，

「好說，好說」，我終於還是問出了口，「顏文哲，你一個文科生跑去清華？」

他忽然笑得有些窘迫，說，「因為……英雄難過美人關嘛」

「還說什麼要帶領中國文學走向世界」，我饒有意味地搖搖頭，

顏文哲倒是一本正經地說，「不影響，不影響」。

我送走了未來的文豪，那時竟不是很傷感，因為幼稚地以為將來同在北京就像同在425班一樣，是可以時時見面的。

我進教室門時，庭慧剛好出去打水，她說，「語洛，王子美聰來找過你」，我簡單地應了一下。沒想到剛坐下，便看見又出現在教室門口的王子美聰。

「語洛，我們也是不得已，你不知道……」

「美聰，你一直都知道是嗎？」

「語洛，我有勸過江銘的」

「恭喜你們，祝在北大快樂」

「語洛，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就很喜歡你的，我們一直處的很好不是嗎？我願意補償你」

「王子美聰，從前你幫過我，我依舊感激你，也會懷念我們從前在一起的時光。但是現在，道不同不相為謀。安語洛永遠都不會原諒動了劉雲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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