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別了，朋友

No.1

一大片雪花飛落在衣袖上，我抬起胳膊來看，它是由好多好多小冰晶堆砌而成的，每一個小冰晶都雕飾地那般繁複，卻又輕薄而晶瑩，大自然是唯一能夠將巴洛克風格與簡潔融為一體的大師。

小區清晨的後花園還沒有什麼人，也許是因為積雪很厚的原因的吧，管他呢，至少我可以盡情地在這裡瘋一陣了。可以伸開雙臂，仰面迎接從天而降的雪花，每一次接觸、消融后的那一點點涼意都是最美的驚喜。可以在雪地里轉圈，看水粉色的裙擺飛揚，就像一朵開在著銀裝素裹的世界里的花。可以在落雪踩實了的地方三步一滑，滑出去的那一瞬間，空氣都是自由的。

忽然，我腳底打滑，整個人向前撲了出去，生生地摔了一個狗吃屎。摔倒的那一瞬間瞥見一個黑影從遠處跑來，可能是太著急也可能是太滑，竟跪在了我面前。我抬頭看那人，是溫杭。

他幫我拍去衣服上的雪后，才直起腰來，我覺得溫杭又長高了一點點，眉眼間似乎褪去了一些從前的清俊，多了一些成熟或者說大氣。

「遠遠地就看見我們的雪上精靈，在自己的地盤上摔得慘不忍睹」，

溫杭是憋著壞笑說的，我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說，「溫杭，你怎麼總是聖誕節回來，難道你是馴鹿？」

溫杭伸手想要捏我的鼻子，我不自覺地往後退，氣氛瞬間有些尷尬。溫杭笑笑，問我說，「語洛，我回來之前讓你考慮的事情，你想的怎麼樣了？」。此前，他給我發了好些國外大學及關於申請的資料，而我……我不知道要怎樣和他說……

亭外飛雪正緊，之前我瘋玩過的那片雪地已經覆蓋了一層新雪。語洛在最美的16歲遇到最好的溫杭，是語洛畢生的幸運。

「溫杭，你是我遇到過的頂好頂好的男生，我覺得所有的女孩都希望能在16歲那年，遇到一個叫溫杭的男生。可是我已經和別人有了約定，要一起去北京……我」

我不敢再說下去，我看到溫杭濕潤的眼睛，我知道從萬里之外跨越幾個國度飛回來的溫杭要的不是這個答案。

「語洛，你是一個聰明的女孩，你知道的，我們在靈魂上更接近不是嗎？我們對文學的感覺，對藝術的親近，甚至對這個世界的看法，都先天性一致不是嗎？看到這漫天的飛雪，我會和你一樣，和你一樣內心起伏，快樂憂傷，劉雲熙他會嗎？他會嗎？他不會，他甚至會覺得你很矯情。語洛，他和我們不一樣，他是一個只會向前看的人，而我們是帶著過去往前走的人。語洛，你明知是錯，難道一定要一錯再錯嗎？」

「溫杭，我知道，我們骨子裡是一樣的人，所以，哪怕你遠在天邊，我們都是最好的知己，如果你傷心，我也會很難過。可是，能讓我心跳加速的就只有劉雲熙。也可能是錯，也可能是命運在捉弄我，我就是喜歡上一個和數字打交道的人，至死無悔」。

我看著離開的溫杭，看著消失在漫天大雪中的少年，隔著一層雪幕，細細體味著內心一點一點撕裂的痛。溫杭，因為我們是知己，所以我又怎能置身在你的痛之外呢。

No.2

一個雅緻的餐廳，靠近角落的位置，坐著劉雲熙、我和安戈輝學長。學長說，他要去國外做交換生了，可能會直接攻讀那裡的碩士學位，怕是要一別數載。

「『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今天咱們有說有笑，以後再見還了還有說有笑」，

劉雲熙坐在學長身邊，一臉崇拜地聽學長說話，一如當年，那年我才上高一，今朝已將出校門。

「就在啟程的時刻

讓我為你唱首歌

不知以後你能否再見到我

等到相遇的時刻

我們再唱這首歌

就像我們從未曾離別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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