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別人的劍意

如前面所說的那樣，武學的等級就好像「低等數學」與「高等數學」一樣，演算法有三六九等之別，武學的等級同樣如此，比如說：基礎武學，不入流的，三流的，二流的，一流的……人榜、地榜、天榜。

一道算術題，用低等數學來算，可能非常複雜，而用高等數學來算，就簡單許多，所以那些曠世武學就如高等數學一般，可以解決更加複雜的問題，但是同樣的，如果面對簡單的問題，是不是還用高等數學來解決呢？

未必吧？

也許只是最簡單的加減乘除就可以了。

學數學，都可以這麼靈活，何況是學武呢？

學武也是一樣的！

當雲上雪不再拘泥於招式的變化，而是如鍾神秀這般信手拈來時，她就理解了什麼叫「劍是死的，而人是活的」，也終於可以算的上是「入門」，再加上她已經具備的「神」，將她的感情、思想、理解、感悟盡皆融入到自己的劍法中，於每一招每一式中都融入自己的「精氣神」。

就好像「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那種「思如泉湧，意如飄風」的感覺，哪怕以雲上雪如此冰冷的性格，也禁不住激動的發抖。

她能夠感覺的到，自己的劍法來到了另一種層次上，遠非曾經的自己所能企及的高度，而突破了這一層境界，眼前的世界也就更加寬闊了。

高樓上的眾人忍不住點了點頭，禁不住都有些感嘆，這也是個好苗子啊，鍾神秀無意中拉開了雲上雪蒙在雙眼間的面紗，讓她看到了另一個世界，就如高屋建瓴一般，對劍法的理解更加深刻了。

不過即便如此，雲上雪依然不是鍾神秀的對手，武學雖然可以拿數學做對比，但武學是「實際的運用」，而數學卻是「形式科學」的一種學科，或者說，武學是有形的，受質量的影響，是一種「物理」，數學是無形的，一種建立在人類大腦上的邏輯語言，是計算質量的方式。

但凡是受質量影響的，那麼便有強弱之別，速度和力量都會影響到質量的變化，放在武學中，招式的精妙，內力的多寡和精純度，輕功的高低，速度的快慢，身體的協調性敏捷性，肉體與內力的防禦力，甚至是精神的強弱，都會影響到武學的高低。

在這些點上，鍾神秀幾乎全面超過在場的每一名玩家，也許雲上雪對劍法的理解已經跟他一般程度了，但是就是沒鍾神秀的反應快，也沒他的招式精妙。

不說其他，單說鍾神秀的「移形換影」步法，雲上雪便無法抵擋，當兩人再次交手了十數個回合之後，鍾神秀便決定結束這場戰鬥了，他只是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宛若縮地成寸一般來到雲上雪的身旁，根本由不得她反應過來，便一劍橫在了她雪白的脖頸上。

毫不留情的為雲上雪潑了一盆涼水！

「我敗了！」雲上雪收回了長劍，向後退了一步，似乎滿含深意的看了鍾神秀一眼，轉身便回到了人群中，雖然自己失敗了，但這一次她非但沒有失敗的沮喪，反而有種極為「開心」的感覺，是那種終於看清這個世界的開心。

趙無極看著鍾神秀回到人群里，與徐子卿對視了一眼，不待老道士宣讀，便徑直走進了場地中，高聲道：「徐師弟，來吧，讓我們快點兒結束這場戰鬥，我已經迫不及待與鍾兄弟交手了。」

「如你所願！」徐子卿一聲長笑，落在場地中央。

與前面幾場交手不同，這次的他們招式之間竟然更加圓融而靈活，顯然各有突破，而且隱隱約約，都有了屬於自己的「神」，趙無極的「神」是剛猛無鑄的「神」，彷彿一名沙場猛將一般，帶著一股慘烈般的殺意，彷彿「城頭鐵鼓聲猶振，匣里金刀血未乾」般的激昂振奮；而徐子卿的劍法，則深得「全真」二字的奧妙，若「白雲黃鶴道人家，一琴一劍一杯茶，羽衣常帶煙霞色，不染人間桃李花」，若「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般不帶一絲煙火，給人一種出塵得道的感覺。

見到自己的弟子劍法竟然生出「神而明之」的意境，甄三忍不住微微一笑，道：「方師妹，無論這次斗劍的結果如何，我都要謝謝你。」

「謝我什麼？」方玉兔輕瞥了他一眼。

「謝你教出了好徒弟。」甄三哈哈一笑。

「矯情！」方玉兔一聲冷哼。

沒想到被稱為三十代弟子第一人的趙無極竟然漸漸的落於下風，眾人都有些詫異，陳武沖一拍腦袋，苦笑道：「無極性格若猛將般豪爽，劍中帶著他的情感，兇猛而殘忍，只是他沒有真正的上過戰場，劍中雖然已經有了神，但並不清晰濃烈，理解不夠透徹，反倒是子卿深受我們道家的影響，已得全真劍法三味。」

「我們祖師王重陽原本就是抗金將領，全真教雖是道教，但卻自有戰場的痕迹，無極只需去戰場呆上一段時間，耐心的打磨自己的劍意，便有望更近一步，說起來，反而無極更有希望領悟祖師當年的意境。」齊武斌拍了拍陳武沖的肩膀，哈哈一笑道。

「嗯！」陳武沖對他點了點頭，笑了起來：「這次斗劍結束，我便安排他去邊關，保家衛國！」

「正該如此！」眾人齊聲應道。

鍾神秀全然不知道，因為這次斗劍，竟然加快了全真教弟子下山的時間，此刻的他，正在落飛英身邊認真的看著場內的爭鬥，趙無極的劍法無疑更加犀利一些，但往往被徐子卿慢悠悠的招式引到一邊，但別看徐子卿的招式慢悠悠的，卻有種「慢中有序」的感覺，一招一式並不慌亂，反而如閑庭漫步的愜意，全真教的劍法到了他的手裡，才真的給人了一種道家劍法的感覺。

對比其他全真教的弟子，招式雖然瀟洒飄逸如行雲流水，但也只是比其他劍法多了幾分「森嚴有度」的感覺，這也是大多數江湖人對道家劍法的評價：如全真、武當，劍法剛柔並濟，快慢自如，森嚴有度，乃為玄門正宗。

但道家畢竟不是道教中的塑像，不是三清道尊，不是手持法劍的做法道士，道家並不古板，也並不像是普通老百姓對道家的印象，大部分人對於道家的武學的印象多來自於廣場里的《老年太極》，慢吞吞的，講究以柔克剛，道家的核心思想是「清靜無為」，是「反對鬥爭」，提倡「道法自然，無所不容，無為而治」，與自然和諧相處。

是一種「無限大」的思想境界！

亦可包容一切！

這其中，也包括趙無極的劍法，雖然徐子卿的意境還遠遠稱不上「無限大」。

所以，慢慢的，趙無極也便落入了徐子卿的包圍之中，只覺得自己越陷越深，彷彿深入泥沼，拖不出身來，他那沙場般劍意不夠淬鍊，尚不足以突破徐子卿「清靜無為」的意境，雖然徐子卿並未痛下殺手，但趙無極還是果斷的認輸，一如他本人的性格。

「這次算我輸了，下次我會找來的。」言罷，轉身而去。

「好，我等你！」徐子卿笑了笑，然後在人群中找到鍾神秀，對他擠了擠眼睛：「鍾兄弟，不知道我現在的劍法，是否入得了你的法眼？」

「啊？」沒想到徐子卿轉臉便把話題引到了自己身上，鍾神秀想了想，道：「你現在的劍法很厲害，不過還不是我的對手。」

「請指教！」徐子卿行禮道。

「呵！」鍾神秀笑了起來，慢慢的走進了場地中，遙遙對著徐子卿：「你的劍法雖然深得道家思想，但是道家思想不適合爭鬥，我的劍法，與人爭，與地爭，與天爭，有一劍刺破天的決心與意志，天道，天道，天還在道之上，你連道都還不算，你擋得了我？」

「試試不就得了。」徐子卿悠悠的說道。

「糟了！」甄三眉頭一皺，沉聲道：「卿兒的心亂了！」

「鍾神秀這小子倒是深得斗劍三味啊！幾句話便亂了別人的意境！」雖然同為全真教弟子，但是陳武沖此刻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徐子卿的劍法講究清靜無為，亦可謂之「不爭」，因為道家講究「不爭為爭」，鍾神秀幾句話便引起了他的好勝心，也便著了相，等於說是想「爭」了，他的意境就有了破綻。

其實鍾神秀並沒有陳武沖想的那麼陰險，他只是說了一句大實話，他說：「我就讓你看看我新領悟的一招吧。」

言罷飛身而起，身形如龍，劍光若九天之上的銀河傾瀉而下。

這一劍，若蒼穹倒掛，天空都似為之一暗！

「世事如棋，乾坤莫測，可敢笑盡天下英雄否？」

「我曰：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