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歸心
李嗣源三人計議停當,便召趙在禮與皇甫暉來見,李嗣源說了出城一事。趙在禮與皇甫暉互相看看,趙在禮道:「大殿下昨日已說好的,屬下怎敢不聽,我二人只有一句話——不論殿下在哪,我們都是殿下的人,唯殿下號令以從!」
臨走時安重誨悄悄問皇甫暉:「怎地不見你那位諸葛門的高人?」皇甫暉笑笑道:「該他來的時候自然會來,不必一直跟著我。」安重誨點點頭:「老弟,這個人關鍵時候會很有用,如果哥哥我……」皇甫暉道:「只要是對大殿下有利的事,安大人只管開口我這裡絕沒有不答應的。」安重誨心道:「跟著大殿下乾的是爭奪天下的大事,刺殺對手的重要人物免不了要這等高手,這試探皇甫暉倒沒有白試探,只要讓大殿下給他加官進爵自然能為我所用。」
安重誨懷揣希望同李嗣源等人出了鄴都城,此時李嗣源身邊僅數百人,甚感前途茫茫,但不久李紹真所部五千人聽說李嗣源擺脫了叛軍一起來投,李嗣源有了這一支兵馬,心中稍定,對李紹真道:「要是李紹榮所部一萬餘人再匯到一處,我們就沒什麼可懼的了,昨日叛軍亂營時,我派了幾撥人去城南召李紹榮來平叛不知為何他沒有出兵。」李紹真一名部將在旁說道:「我打探得那李紹榮疑心殿下詐他,將殿下的幾撥使者都扣留了。」李嗣源嘆道:「我一片忠心,為何總有人疑心於我。」
石敬瑭平日寡言少語,此時也不禁在旁氣道:「岳丈就是太仁慈了,雖說大部分將領都是如紹真將軍一樣敬服於你,但李紹榮這般小人害怕忠奸不能相容就一心想害您,對付小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不如我們先下手為強!」李嗣源道:「昨日叛軍的刀都要架到我的脖子上了,我尚且沒有答應他們,你再莫胡言亂語,我這就給皇帝上書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皇帝聖明自不會無辜冤枉了我。」
安重誨道:「殿下被叛軍裹挾了,既是要表清白於天下,就不能回到藩地去授人以柄,我們應直往京城一路散播回京的消息。」李嗣源贊道:「這一番話甚是有理,我們回京城。」一行人到了相州,遇見馬坊使康福,得了幾千匹馬,軍勢為之一振。
當張破敗叛亂時,李嗣源所領各路人馬趁亂將監軍的宦官誅殺殆盡,各自守住自己的城池,擺脫了朝廷的監督。
李嗣源為表忠心,連續派人到京城面聖替自己解釋辯白,已退守衛州的李紹榮卻上書說李嗣源已經反叛了。
李嗣源的長子李從審是禁軍的金槍指揮使,李存勖召見他說:「我相信你父親的忠心,你去見你的父親,將我的意思告訴他。」李從審十分感動,答應去見父親,不想路過衛州時被李紹榮攔住,李紹榮想殺了他,李從審從容道:「我奉皇命去見父親,如今既不讓我去,反正我也去不成了,不如你仍然讓我回到來時的禁軍好了。」李紹榮想了想,就讓他原路回去京城了。李從審回京后對皇帝說了前因後果,李存勖嘆道:「兩邊都是忠心之人,只是不知李紹榮為何疑心難除。」見李從審仍然選擇回到京城,更加賞識於他,賜他「李繼」一名。
李存勖與李嗣源父子都是赤誠之人,卻不能保證人人如此,租庸使孔謙便是一位,他只管溜須拍馬讓帝后高興將外府的物資都充盈到了內府中,外府正常開銷就不夠了,只能將軍糧等軍需品減量供應,各處軍營自然十分不滿於是準備造反的流言四起,宰相豆盧革憂心忡忡無奈上書請將內府的物資調給外府。
皇帝知道兵不可無糧,準備答應宰相的請求,劉皇后道:「我們能得了天下,除了靠兵馬,主要是有天命,既有上天眷顧,那些人又能把我們怎麼樣呢?而且各處監軍並未上報說軍糧不足呀!」她卻不知宦官監軍們早被殺光了。大唐盛世通連世界,不僅漢人胡人交往是平常事,外國使者商人小販混居各地也不是新鮮事,加之隋唐皇室對血統純正不在乎(他們自己都是漢胡混血),因此社會心態開放男尊女卑思想漸淡,武則天能成為唯一的女皇帝就是明證!自唐以來,從草民到皇家,女主人的地位都得到了尊重,這便是帝后敕令齊飛的緣故,當下皇帝聽了皇后的話就沒有批准宰相的奏章。
豆盧革深知兵變的可怕,又請求面聖說明情況,宰相是百官之首,皇帝還是要給幾分面子的,在偏殿接見了他。劉皇后耳朵貼在偏殿屏風后,聽著豆盧革向皇帝講明需從內府調取的一處處開銷數字,每報一個數字,劉皇后就感到心被剜去一塊。
聽著聽著,劉皇后再也忍耐不住,領著三個幼子從屏風后出來,又將一盒自己的梳妝用具和三個銀盆扔在地上,哭喪著臉道:「天下供奉的東西是集中在內府,可那是要隨時賞賜下去的,內府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了,實在不行,宰相將這幾樣東西和我三個孩兒賣了吧,多少也能換些錢財!」皇后連皇子都拿出來說事了,到了這個地步,宰相還敢多說什麼呀?!豆盧革只得唯唯告退,待走到無人處,他低聲自語道:「好比運氣,只納不吐怎麼可能功成?!」嘆了一口長氣,慢慢出了宮門。
李嗣源表白忠心的奏章都被李紹榮扣下了,這麼久收不到皇帝的回話,李嗣源愈來愈起了疑心,覺得皇帝肯定在謀划怎樣除了自己。石敬瑭看出岳父的心思,挑唆道:「哪有進了叛軍控制的鄴都又能毫髮無損地出來的道理,要是我也會認定必是和叛軍合謀反了,您再猶豫下去,不但咱們全家還有這些部將軍士,到時會有數十萬人被殺,恐怕不止是血流成河能形容的了!」李嗣源聽了石敬瑭的話,麵皮不由得抽動起來。
安重誨知道李嗣源心軟,乘機也添油加醋:「天下早就敬服於您的威望,此番起事,不僅是您一人之事,更是為了數十萬忠心於您的人的性命,既不得不反,便要宜早不宜遲!」李嗣源終於下定決心,向天下發出了起兵的檄文,但在文中只說因伶人與宦官亂政蠱惑了皇帝且有李紹榮等奸臣陷害忠良,自己起兵不是造反乃是清君側。
突騎指揮使胡人康義誠獻策說:「大梁是天下的要害所在,一定要先控制了大梁。」當時齊州防禦使李紹虔、泰寧節度使李紹欽、貝州刺使李紹英駐紮在瓦橋,北京右廂指揮使安審通駐紮在奉化軍,李嗣源分別派人去聯絡他們。李嗣源的家眷在真定,虞假將王建立先殺了監軍,李嗣源的家眷才得以保全。
李嗣源的養子李從珂率部從橫水直奔鎮州與王建立會合,兩部日夜兼程奔赴李嗣源,李嗣源兵勢大振。因李紹榮在衛州,眾人計議避其鋒芒,商量從白皋渡過黃河,令石敬瑭率三百騎兵為先鋒,李從珂殿後,大軍浩浩蕩蕩起兵開拔。
李嗣源的侄兒李從璋從鎮州率部向南進軍,路過邢州時,因趙太已經被誅殺,邢州人推舉他為邢州留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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