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驚變

大理國雖然一年之中連換二主，畢竟是以段思英退位出家而結束，沒有發生流血事件，其他國家就沒有這般和風細雨了：南漢主劉晟不停迫害自己的幾個兄弟，在邕州把鎮王劉弘澤毒死了；楚王馬希范懷疑靜江節度使兼侍中、主政朗州的弟弟馬希杲得人心，派人去窺探他，馬希杲很害怕，稱病要求還朝，不當節度使了（我不帶兵了，對你沒威脅了吧！），楚王仍不准許，派醫生前往察看疾病，乘機把馬希杲毒殺了。

尤其是閩國簡直就是腥風血雨——殷帝王延政及外郡的王氏族人聯兵反擊連重遇、朱文進；泉州守將留從效等官員亦不服從朱文進，並擊敗朱文進的討伐部隊，泉州、漳州、汀州相繼投靠了王延政。

連重遇見勢不妙，殺了朱文進，欲歸降殷國，不料自己亦被部下殺死。殷國全部收復了原閩國歸地，仍都建州，但經多次內戰，實力嚴重削弱，已成強弩之末，不堪一擊。

南唐主李璟抓住機會，進攻閩國，起初戰事不利，后出奇兵大敗閩國建州主力。此時先後背叛了王延曦、王延政的閩國大將李仁達趁亂竊據福州，李仁達恐不能服眾先擁立受當地人尊崇的和尚卓岩明稱帝，后又殺死卓岩明，自立為威武留後。

福州背叛的同時南唐軍已開始進攻建州，至開運二年八月，王延政因孤立無援，城陷而降，被南唐主李璟封為羽林大將軍，閩國滅亡了。

開運二年九月，汀、泉、漳三州相續投降南唐，李璟以建州置永安軍，任百勝節度使王崇文為永安節度使。王崇文為政寬宏、簡約，於是建州百姓得以安定。

南唐乘勢攻福州，不克。開運三年，李仁達為自保，以福州依附了吳越；同年，閩國舊將留從效驅逐了南唐在泉、漳二州之駐軍，佔據該地，但仍向南唐稱臣。

後晉這一年多看起來還不錯，對內來說，大將李守貞圍困青州日久，城中斷糧，叛將楊光遠的兒子楊繼勛等人禁父獻降，因情況特殊，朝廷讓李守貞看著辦。李守貞殺了楊光遠對外稱其病死，保全了楊家的臉面，朝廷便仍用楊承勛治理青州。

對外來說，後晉軍隊還數次擊退了契丹主親自帶兵的進攻，期間發生了一件可歌可泣的事必須提到——契丹人敗退從恆州還軍，故意用老弱兵驅趕著牛羊經過祁州城下；祁州刺史下邳人沈斌上了契丹的當，以為他們真的只有不多的老弱兵卒，欲為國建功，就派出全部州兵攻擊，想的是機會難得，擊敗敵兵之餘把大批牛羊都趕回來，人手不夠不行，沈斌自己只帶幾個隨從留守城中，契丹乘機用精銳騎兵奪取了城門，祁州兵回不了城了。變節後為契丹打頭陣的趙延壽知道城中沒有餘兵，率領契丹兵緊急攻城。趙延壽對城上的沈斌說：「沈使君，你是我的老相識，俗話說得好，『擇禍不如選擇輕的』，為什麼不早早投降呢！」沈斌回答趙延壽說：「侍中父子當年因為失算，陷身在胡虜那邊，如今怎麼忍心率引犬羊來摧殘父母之邦，自己不認為慚愧和羞恥，反而有驕傲的顏色，這是為什麼?！沈斌即使弓折矢盡，寧可為國家去死，最後也不會仿效你的所為！」趙延壽無言以對，只能下令繼續攻城。第二天，城池陷落，沈斌自殺殉國。

之所以說後晉只是看起來不錯，是因為馮后的哥哥端明殿學士、戶部侍郎馮玉以及宣徽北院使、權理侍衛馬步都虞候太原人李彥韜等人，排擠力主與契丹交好的桑維翰，後晉錯失了與強大的契丹和平相處的機會。劉知遠也深深明白這一點，但他在契丹入寇時與晉帝會師延誤了已被猜疑，又加上他遠在太原，因此說不上話。

郭威看到劉知遠有憂慮之色，對他說道：「河東地方山川險要堅固，風俗崇尚勇武，此地還多產戰馬，只要在平靜的時候勤於農業生產，在動亂的時候勇於練習軍事，這裡就是成就霸業和王道的依憑，主公有什麼可憂慮的！」。劉知遠深以為然，更加看重郭威了。

當時，軍務、國事很繁重，百官及各地使者來請示報告的人車水馬龍，接連不斷，桑維翰隨事裁決，起初好像是沒有經過思慮，人們總懷疑他有粗疏忽略，但退下來后仔細斟酌，終於沒有可改變之處。然而桑維翰當宰相時頗以自己的愛憎辦事，對於一飯之恩、瞪眼之怨，必定報復，人們因此對他也有非議。

平定楊光遠叛亂的功臣李守貞歷來憎惡桑維翰，馮玉、李彥韜便與李守貞合謀排擠桑維翰；因中書令代理開封府尹趙瑩為人軟弱易於控制，他們就共同薦舉趙瑩取代桑維翰。

時逢開運三年正月初一過新年，桑維翰依例派女僕入宮向太后問安，順嘴問了句：「皇弟睿近來讀書嗎？」。在一位母親面前關心一下她的幼子學業，這本是人之常情，再正常不過了。晉帝石重貴聽說后，同馮玉聊天順嘴告訴了這位大舅哥，馮玉乘機誣陷桑維翰有廢晉帝、立石重睿的異志。晉帝聽后便對桑維翰產生了懷疑，於是聽從馮玉等人的建議罷免了桑維翰朝中的職務，讓他去作開封尹，任命趙瑩為中書令，李崧為樞密使兼侍中（李崧此前已進諫阻止過馮玉排擠桑維翰一回，這次皇帝自己起了疑心，終究沒有保住桑維翰）。

桑維翰於是稱腳上有病，很少再入朝謁見，並謝絕賓客。有人對馮玉說：「桑公是開國元老，現在已經解除他樞密使的職務，縱然不能留在宰相的職位上，也應當優待他任大藩鎮的長官，怎能用他作開封尹，親自去干那些閑雜瑣碎的事務呢？」馮玉回答說：「怕他造反。」那人說道：「他一個讀書的儒生，怎能造反?」馮玉說：「縱然他自己不出頭造反，也怕他會教唆別人造反！」

南唐齊王李景達的府僚謝仲宣向李景達進言道：「宋齊丘是先帝貧微時的老朋友，現在被捨棄在山野，此事難服眾心。」李景達為此對南唐主李璟說：「宋齊丘是老成望重的人，不用他也便罷了，何必以捨棄而讓他成名！」李璟於是讓李景達親自到青陽召回宋齊丘。

開運三年正月，李璟任命宋齊丘為太傅兼中書令，但只奉朝會請召，並不參預政務大事。李璟又任命昭武節度使李建勛為右僕射兼門下侍郎，與中書侍郎馮延己都為同平章事。

李建勛辦事練達，諳習官吏事務，但為人懦弱膽小，不願得罪人，缺乏決斷，從他的詩作《尊前》中可見一斑：官為將相復何求，世路多端早合休。漸老更知春可惜，正歡唯怕客難留。雨催草色還依舊，晴放花枝始自由。莫厭百壺相勸倒，免教無事結閑愁。

馮延己擅長文章辭藻，但為人狡猾，善於諂媚，喜歡說大話，多結納黨羽。水部郎中高越上書指責馮延己、馮延魯兄弟作惡多端。李璟聽不得別人說自己寵臣的壞話，大怒，貶謫高越為蘄州司士。

當初，李璟在宮禁中設置了宣政院，任命翰林學士、給事中常夢錫主管，專處理國家機要事務，常夢錫和中書侍郎嚴續，都是忠誠正直無私的大臣。李璟曾對常夢錫說：「大臣里只有嚴續保持中立，但是缺乏才能，怕不能抵住朝中的朋黨，愛卿應從旁幫助他。」如今還未過多久，常夢錫就被罷免了宣政院的職務，嚴續也被放到外地作了池州觀察使。常夢錫於是上書稱病，日日在家飲酒，不再參預朝廷的事。後晉也好，南唐也罷，奸臣當道，忠臣便無立身之地，悲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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