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眾軍士議論聲中，白衣項羽幾個起落已遠離了皇宮，他停在一處躲避亂兵人去屋空的民居屋頂摘下項羽的臉譜，露出一張端正的國字臉，竟是宰相豆盧革。豆盧革低聲自語道：「素來佩服諸葛妝神嚇退司馬懿，不想今日卻來扮鬼。」他自己心中又是好氣又感好笑，忽聽得一聲輕笑從腳下傳來，不及多想，一指刺出發出嗤嗤聲響，輕笑之人從藏身的院中一顆大槐樹后飛起，這一指便落了空。

夜色中豆盧革看得真切，樹后之人竟然也是一身最顯眼的白衣，自己居然完全沒有發覺。那人一飛身而起，便如一隻大鳥一起一落，足尖每點一次地便躍在幾丈之外。豆盧革加快身法，追近幾丈，那人在前也便發力又將他落遠。豆盧革難得遇見這等高手，心中豪氣頓生，全力施展輕功追趕，那人也明顯提速始終將豆盧革甩在身後幾丈遠卻也擺脫不了他。

二人一前一後縱躍了近一個時辰直穿過了大半個洛陽城，到了郊外一處林地，前面那人忽然停住腳步說道：「袁天罡的傳人雖然一蟹不如一蟹了，但畢竟不凡……」聽聲音是個與自己年歲相仿的中年人，豆盧革見他在自己輕功全力施為之下說停便停而且隨即開口說話，已知此人內力修行在自己之上，但他話中已辱及師門，調勻一下呼吸，右手小指點出。

天下武功以指力最難，指力大成之人一般都是一等一之上的高手，小半是如少林龍爪手虎爪手用五指、少林金剛指般用三指的剛猛路數，其餘如少林二指禪用兩指的就不多見了，用一指的多是輕靈一路講究力聚而凝會使的卻是最多的，但用一指的多是用食指偶有用拇指和中指的，豆盧革用小指實是極其罕見！不想那人以小指對小指而且還是左手小指，將豆盧革一路指法十數招盡數化解。

豆盧革這一路「幻影指」忽來忽去變化精微，是他師門絕技，但對方左小指一路指法看似拙緩卻一樣變化無窮總能將豆盧革的妙招一一化解。豆盧革雖未至登峰造極的境界，實戰時適才一路指法已足以逼開數個一等一好手的夾攻，便是同時傷到一兩人也不是不可能，不想為此人輕鬆破解，一生之中他從未見識過這等高人，他腦中靈光一顯，脫口說道：「難道閣下是諸葛門的？！」

那人笑道：「當年袁天罡推背止住李淳風繼續泄露天機，是覺得天命未必已定何必預見，你大隱隱於朝做到宰相想必也有改天命而力挽狂瀾之志吧！」雖未直接承認，話中也不否認是諸葛門門下。

豆盧革見他帶著一個面具，卻是皇帝常演的「智收姜維」中姜維的臉譜，想來同自己一般都是從宮中伶人教坊中取的，豆盧革心中一動，想起師父說過的：「諸葛門雖以諸葛為名，對文武雙全的姜維同樣尊崇。」拱手說道：「先師曾叮囑過我，遇諸葛門必結識之，尊駕可否以廬山真面目一見？」

那人輕輕搖頭，說道：「諸葛門規矩，未明對方人品之前不與之相交，今日你護舊主屍身是對的卻又留下推舉李嗣源的話，我剛從蜀中到來便逢此大亂，來日方長，我會留意你的，如再有一次能見到我，那便當你是朋友了，到時希望見到你能窺破武功密奧以達登峰造極之境，我是看好你的。」諸葛門這人說罷，轉身一縱，沒入林中，遠遠白衣衣角閃得幾下便去的遠了。

豆盧革心道：「此人頗為傲慢，但自己確實不及。」想到自己早已將一等一好手不放在眼中，如諸葛門那人所說卻總到不了武學最高之境，一時百感交集。

四月初二，朱守殷派人來報：「京城大亂，諸軍燒殺搶掠不已，希望趕快來解救京城。」李嗣源領軍入京，只住在自己的府邸，禁止焚燒搶掠，在灰燼中收拾了皇帝的遺骨安放在棺槨中。李嗣源對朱守殷說：「你好好的巡迴檢查，以待魏王到來，主上的淑妃、德妃還在宮裡，她們的供給應當格外豐富齊備，等皇上的陵墓修好了，國家有了繼承人，我就回到我的藩鎮真定去為國家保衛北方領土。」

石敬瑭待朱守殷退出，對李嗣源說道：「岳丈應該這麼說，得天下必要先得人心！」李嗣源卻道：「我說的都是真心話。」石敬瑭正待再勸，親兵小校報說有人送來宰相豆盧革的書信，翁婿二人一看乃是宰相聯名百官上書勸李嗣源即皇帝位，石敬瑭大喜，未及開口，李嗣源已命小校去請宰相與百官到府中來見，便也不說什麼了。

宰相與百官原就在一起等李嗣源回話，不一會就都到了。李嗣源止住百官跪拜，當面告訴他們：「我奉皇上的命令去討伐亂賊，不幸部隊判背逃散，本想入朝親自說明情況，但被李紹榮阻隔以至於如此，我本來沒有其他想法，諸君推舉我是根本不了解我，希望不要多說了。」豆盧革道：「您說想去守衛北方領土，可眼前京城都是一片混亂，國不可一日無主，及早即皇帝位，才是為黎民之大計。」李嗣源道：「魏王說到便到，他是皇帝長子即位不就好了。」豆盧革道：「您是太祖的大殿下更是名正言順，何況百官與百姓都歸心於您。」李紹宏趕忙補充了剛剛聽說的皇帝顯靈留言一事，既然先皇自己也是此意李嗣源又顧慮什麼？李嗣源半信半疑，沉吟道：「鬼神之事，終不可全信。」百官再三請求，李嗣源就是不答應，只得告辭出府，一路上眾臣議論紛紛不知如何是好。

那邊李紹榮想投奔河中去靠攏永王李存霸，跟從他的部隊漸漸逃散了，初四，到了平陸，只剩下幾個騎兵，被人抓獲，打斷了腿送往洛陽；李存霸率領一千多親兵棄了鎮守地河中逃奔到晉陽；初五，魏王李繼岌到了興平，聽說洛陽叛亂，向西計劃據守鳳翔。

皇帝的近親李存沼從洛陽跑到晉陽，假傳皇帝的命令和兩個監軍謀划殺死留守張憲和汾州刺史李彥超（此人是前面拚死護衛皇帝的李彥卿的哥哥）以據守晉陽，李彥超勸張憲先動手，張憲說：「你先前就讓我上表勸進李嗣源我沒有答應，我受先帝厚恩，如今更不忍心這樣做，我堅守道義而不能免禍，那就是天意了。」李彥超見張憲反對，又很敬重他，正拿不定主意，不想第二天夜裡，他手下的士卒在牙城裡殺了李存沼和兩個監軍，在城內搶掠到天亮。張憲聽說兵變，出逃到忻州，正好李嗣源聯絡二人保境安民的信也到了，李彥超以此下命令，城裡安定下來，張憲既走，李彥超順理成章代理了北方重鎮大唐龍興之地的太原軍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