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蘇醒

「讓開，我要見西辭！」

醫女絲毫不給夏知溫好臉色。

「你怎麼知道……」

夏知溫想問她如何找到這裡，但醫女根本不聽他的，一手攬著孩子，一手把他推到一旁。

「可是…西辭已經……」

夏知溫還沒說完，醫女便已經走了進去。

裡面的可是凌絕啊！

以前醫女愛他之時那般柔情，如今怎就成了這模樣。

凌絕聽外面動靜不小，便開門查看。

正撞上了急沖沖的醫女。

「西辭！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夏知溫隨後趕到，連忙上前扯住醫女。

「醫女你聽我說，她並不是西辭…」

「她不是西辭是誰？夏知溫！西辭未死你為何不告訴我？你是不想讓她們母女相認嗎！？你真是好狠的心！」

拉扯之下，醫女懷中本來睡著的孩子突然大哭起來。

醫女上前將孩子遞到凌絕面前。

「這是你的孩子，半年你將她託付與我，如今是時候讓她回到你身邊了。」

醫女本以為面前之人會接過正痛哭的孩子，沒找到那人卻遲遲未伸出手。

「西辭？難道你還生我的氣嗎？過去是我不好，可現在我已經竭盡全力去彌補了啊，你看看你的孩子啊西辭！」

醫女萬沒想到顧西辭會對這個孩子如此冷漠，明明她將孩子送於她時還萬分不舍。

夏知溫上前接過孩子，抱到懷中輕撫。

哇哇大哭的孩子霎時變得安靜了些許。

看著冷淡的凌絕和難以置信的醫女，夏知溫緩緩開口。

「凌絕，這是…我跟顧西辭的孩子。」

夏知溫看著始終不發一言的凌絕，抱著手中的孩子，不知為何會有一種難以面對她的感覺。

「凌絕？她不是西辭嗎？」醫女疑惑。

「難道西辭還有一個同胎姐妹嗎？」

「不，你看她的眼睛，跟正常人是不一樣的。」

「哪裡不一樣？」

夏知溫心裡一驚，仔細看著凌絕的眼。

「怎麼會……」

怎麼會是黑色！難道……是顧西辭醒了嗎？

那凌絕呢？！

夏知溫連忙上前扣住凌絕的肩膀。

卻不想那本來立著的身軀竟突然倒了下來，夏知溫連忙將孩子遞給醫女，伸手抱住下墜的身體。

「凌絕！」

夏知溫覺得自己彷彿被攥住了心臟，那種窒息的感覺。

難怪凌絕一直站著不發一言也絲毫不動。

是這個孩子刺激了顧西辭嗎？

顧西辭醒了那凌絕該怎麼辦？

夏知溫慌忙將人抱到床上，額頭全是冷汗。

「你抱上孩子，我來看看。」

醫女走上前去。

夏知溫茫然地接過孩子，看醫女將凌絕的袖子擼起，三指放在蒼白纖細的胳膊上。

不，凌絕是沒有脈搏的，不能讓醫女發現。

夏知溫欲伸手阻止，可已經來不及。

他看見醫女變換不定的臉色。

「這脈搏如此微弱，若有若無，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已殞命，可方才她還站在那裡，真是一奇事。」

「你說…她有脈？」

夏知溫小心翼翼地問。

「你這話什麼意思，你難道不想她有脈嗎？」

「當然不是。」

夏知溫勉為其難地笑。

醫女給了他一個白眼，繼續道：「這身體如此虛弱，還需仔細調養才是，你一個大男人不行，我就留下來吧，一方面照顧西辭，一方面照顧孩子。」

夏知溫從來都沒有這般為難過。

若醫女留在此處，恐怕顧西辭會提早醒來，那凌絕呢？

凌絕說過，若顧西辭醒來她便會是自己的樣子，可她也說過用自己的身體只能在這世間停留一天。

該怎麼辦？

還有這個孩子，夏知溫低頭看著正扯著他衣襟的小娃娃，口水把他衣服都蹭濕了。

這是他的孩子，他和顧西辭的孩子。

也是他在與凌絕相遇之前發誓要好好撫養的孩子。

這是他和顧西辭愛情的見證。

他曾經萬分期待顧西辭能醒來，可如今他卻害怕，害怕他再也見不到那雙清冷的銀色雙眼。

究竟，該怎麼辦？

一方是自己的虧欠，一方是自己所念。

「我要去買些藥材給西辭調養，你先在這裡陪著她吧。」

醫女說完推門離去。

夏知溫抱著孩子跪到床前。

輕聲呼喚：「凌絕？凌絕？」

床上之人雙目緊閉，無半分醒來的徵兆。

夏知溫伸手與凌絕十指相扣。

緩緩將那雙慘白的手移至唇邊。

凌絕，你醒著的時候，從不讓我碰你分毫，如今你卻躲不開了。

唉…

懷中的孩子似乎知曉這是她的母親，伸著小手想要抱抱。

夏知溫突然有種想法。

如果有辦法把凌絕留下就好了，不管什麼方法…

「哇……」

夏知溫被哭聲吵醒，才突然驚覺天已至黃昏。

哄著哇哇大哭的孩子。

醫女是不是去了太長時間，從早上至今未歸。

該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夏知溫突然覺得背後有聲響，轉身見一抹紫色的身影逆著光立在暖色的夕陽中。

「凌絕？」

或是…顧西辭？

夏知溫的心臟急速跳動起來。

看著那人一步步走近，人影也逐漸清晰。

夏知溫的心臟又重新歸於平靜。

他以為自己此生再也見不到那雙銀色的雙眼。

「凌絕，你醒了。」

「嗯。」

如此平淡的對話，夏知溫卻覺得無比溫暖。

「你…還好嗎？」

「無事。」

「那就好…」

「……」

「…西辭…是要醒了嗎？」

「是。」

「……」

一切又重新歸於平靜。

小孩兒不哭了，向凌絕伸著手。

在夏知溫以為凌絕會不為所動的時候，凌絕也伸出了手。

只是…抱小孩兒也是個技術活。

夏知溫不知道為什麼天生就會，而凌絕就一言難盡了。

凌絕雙手掐著小孩兒腋下，然後無措地看著夏知溫。

夏知溫其實並不想讓這孩子跟凌絕多接觸的，多接觸一分，顧西辭就會醒來早一分，可是那種自己的孩子被自己愛著的人抱著的感覺卻是如此微妙。

夏知溫將凌絕的胳膊捋順，讓她懷中的孩子能舒服點。

小孩兒似乎受到了某種指引，伸著小腦袋啪嘰一下親在凌絕的臉上，剛才哭過的鼻涕淚水還有口水便全都蹭在了凌絕臉上。

夏知溫看著凌絕皺起的眉偷笑。

「這孩子很喜歡你。」

「畢竟這是她母親的身體。」

「那…你不討厭她嗎？」

凌絕那麼愛乾淨，卻被這孩子蹭了一臉的臟。

「無礙。」

夏知溫覺得心裡很暖，暖到臉都有些發漲。

「這孩子一日未食，一定餓了，我去弄點小米粥來，你先抱著。」

「嗯。」

夏知溫真的有種過日子的感覺，真的很幸福。

等他端著熱乎乎的小米粥回去，走至門口便覺得有些壓抑。

往裡看去，凌絕抱著孩子坐在椅子上，她的面前，水司碧頃與空司扶風單膝下跪，三人不發一言，空氣彷彿已經凝結，連凌絕懷中的孩子都彷彿被定格。

夏知溫覺得腿有點軟，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陣勢。

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是因為今天凌絕沉睡的事嗎？

而後他聽見凌絕開口：「我知道了，你們先回去吧。」

「是。」

碧頃與扶風消失在原地。

夏知溫提著一口氣走進去，正想著如何開口，便聽見凌絕的聲音。

「那個醫女被銀夢殺了，你不用再去找她了。」

「什麼！？」

夏知溫手裡的碗險些落地。

「為什麼！？」

「…我也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

凌絕眉頭皺起。

夏知溫默默接過孩子。

「顧西辭快要醒了，以後我清醒的時間會越來越少。」

夏知溫一愣，看向凌絕。

凌絕不發一言起身回屋，似是有些惆悵。

夏知溫看著她的背影。

以後清醒的時間會越來越少？那我…是不是就快要失去你了。

不！這樣的事絕對不能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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