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慶功宴
隨著府試的落幕，衛天這個名字開始在定安府的大街小巷流傳。
而他一招敗李幼柏，一刀制住穆夕淵的熱血故事更是成了百姓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談資。
一些小孩子們甚而揮舞著用木頭削成的斷刀互相追打嬉戲，儼然已將衛天視為了偶像。
在外面他的故事廣為流傳的時候，身為府試冠軍的衛天卻沒有感受到絲毫的喜悅。
他深居瑤府，除了練功之外便是期盼著能有兮若的消息。
盤坐在床榻上的衛天抬眼望向窗外，明月高懸，寂寂無聲。
心煩意亂的衛天睡意全無，索性趁著夜色走了出去。
行走在偌大的瑤家宅邸，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座閣樓前，打量了一番這瑤府最高的建築，衛天上前輕輕推開了門。
順著木質的樓梯盤旋而上，不多時便站在了最頂端。衛天沒想到居高臨下竟然能俯瞰整個定安府。
感受著萬家燈火散發出來的徐徐鼾聲，一股從未有過的孤寂之感突然湧來，一時間讓他心底泛酸。
師父去向不知，兮若杳無音信，自己這般橫衝直撞，不但沒找到人，卻是樹起了許多敵人。
想起谷中十多年無波無瀾的生活，想起曾經與師父，兮若，朗乾，駱鐵四人踏實而安寧的過往，衛天心中越發茫然無措。
微紅的眼眶剛剛浮現些許濕氣，突然間身後的響動驚散了他心中的惆悵。
儘管來人的腳步極為輕盈，樓梯依舊響起吱吱呀呀的聲音。
不必回頭他便知道來人是誰，衛天驚訝於這寥寥深夜原來不止他一人睡不著。
「呀！」身後響起一聲嬌呼。
衛天微微一笑，轉身看著驚魂未定的少女。
清冷的月光下，一身青色裙衫的瑤華聘娉婷婷的站在那裡，嘴唇微張著，顯然還有些心有餘悸。
在這寂寥深夜，與這般秀雅出塵的少女獨處，就算是面對一眾強敵都怡然不懼的衛天竟有些窘迫之意。
「大半夜的，嚇死我了！」定了定神，瑤華嗔怪一句便落落大方的站在了衛天身旁。
兩人默然無語，瑤華雙臂撐在木欄上，青紗滑落，露出了一截白玉般的手臂，纖纖雙手輕托著柔和的下巴，俯身打量著滿城燈燭熒熒。
二更梆子響過，白日里綺麗繁華的定安府，漸漸沉入闃寂，偶爾幾聲遠遠的犬吠，為這靜夜更添了幾分寧謐。
「你啊！還真是個愣頭青……」瑤華明亮的雙眸微微閃爍，悅耳如玲的輕語讓衛天有些不知所措。
少女意味莫名的輕語沒有得到回應，伴隨著徐徐夜風，兩人再次陷入沉寂。
衛天想離開，可卻終究沒有挪動腳步。
「那個兮若一定是個好女孩兒吧！」瑤華暗淡的雙眸怔怔的看著夜空，彷彿自語般喃喃道。
聽瑤華提起那個他心心念念的名字，衛天嘴角不由得翹起，竟有些微微出神。
他忽然想起了和兮若初次的相遇，那也是他第一次接觸到棲雲谷外的人，那年他只有八歲，孤身一人出來獵獸。遇到了倉皇逃命的寧兮若。
而那一年，她只有六歲，被官府追殺，被衛天相救，帶回了棲雲谷。
從那以後，棲雲谷中獨屬東方衛跟衛天的後山木屋，便有了許多活力，除了衛天練功時的呼喝與挨打時的叫喊，不時飄蕩著小丫頭的咯咯笑聲。直到兩年後朗乾和駱鐵的到來，小木屋便越發的熱鬧了。
衛天也說不清為什麼，無論是練功累了，還是搏獸負傷了，可只要見到小兮若，他便是止不住的歡喜。
兩個年幼無知的人兒在朝夕相處中越來越近，越來越親。
他還記得每次東方衛帶兮若出山採集，回來時，小兮若總是用帕子包著些零碎糖果，悄悄的塞給他。
轉眼七年時間，兩人已是到了初初知事的年紀，猶記得上一次分別時，兮若站在木屋前，沖著他歡喜的喊著：「天哥哥，我等你回來！」
他回來了，可她卻不見了！
「唉！」想起這些種種，衛天輕嘆一聲，滿心的惆悵煩亂。
夜風吹起幾縷青絲，瑤華抬手將其拂到耳後，她看出來衛天心底煩悶，便站直了身子輕靈一笑，開口道：「夜深了，休息吧！」
衛天點點頭，目送著她離去。
走到樓梯口，瑤華卻突然停下身子，似是鼓足了勇氣一般，用發顫的聲音莫名的說了一句：「我很羨慕她！」
一陣慌亂襲來，衛天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眼看著少女行下樓梯，只有噠噠的腳步聲回蕩著……
豎日清晨，瑤青崖便派人來通知他，知府大人今天要給府試前三甲擺宴慶功，而且再三叮囑他一定不能缺席。
換了身衣服，洗了把臉，衛天他們便出發了。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人，只是今天所有的目光都在衛天身上掃來掃去，衛天無論看向哪裡，眾人都是報以和善的笑意。
府試冠軍的名頭似乎給他帶來了許多人的敬意與重視。
一些人甚至主動前來打招呼，言談間都是些「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實力，衛天小兄弟前途不可限量啊！」等等諸如此類的話。
更有幾個大人物帶著自己的女兒特意前來結識，而不善與人交際的衛天幸虧有瑤青崖圓場，方才不至於露了怯。
衛天發現瑤青崖非但沒有不耐煩，甚至有些自得之意，那種感覺很奇怪，好像衛天是他的得意門生或者親人之類的一樣。
一一拜問過許多人後，衛天才有了一絲喘息之機，而始終跟在他身旁的瑤華見他這幅不勝應酬的落魄模樣，不禁掩嘴輕笑。
衛天看了看四周，發現今天到場的人似乎比前兩天那不歡而散的接風宴上更多。
看來看去，衛天的目光停留在了大廳中的一伙人身上，正是穆夕淵幾人，不過，臉色都還有些蒼白，想來是身體還未痊癒。
李幼柏目光躲躲閃閃，不敢與衛天直視，如果之前他覺得自己會輸是因為一時疏忽的話，那當衛天僅僅數招便打傷了身為巔峰武者的穆夕淵后，他便徹底的意識到，衛天遠比他想象的要強，因為，在之前的數次切磋中，他從未贏過穆夕淵。
而衛天不但贏了，且贏的乾淨利落！
穆夕淵與李幼柏不同，看著衛天的目光滿是怨毒之色，彷彿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
對於這些，衛天都不予理會，在他看來，只要別來找他的麻煩大家都可以相安無事，如果這幾個人還想打什麼歪主意，衛天不介意再打敗他們一次。
瑤青崖特意叮囑瑤華，一定要陪著衛天，替他介紹介紹熟人，而他自己則是去跟幾個大人物把酒言歡了。
酒過三巡，宴會正酣時，一個老僕突然跌跌撞撞的推開眾人跑到穆擎天身邊，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稟……稟知府……蘇……蘇公子來了！」
「蘇公子來了？」
所有人皆是一愣，就在此時，一道爽朗的聲音自門外穿透而進。
「諸位當真是好雅興……」
人群分開，來人身著一襲錦袍，身材清瘦，腰背挺直如一桿勁竹般打量著一臉茫然的眾人。
「蘇公子大駕光臨，我等有失遠迎，萬望恕罪！」穆擎天趨步上前，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中恭恭敬敬的彎下了腰。
堂堂知府，五品大員，竟然對一個二十幾歲的陌生青年如此畢恭畢敬。
「青州刺史蘇世宗蘇大人的兒子！」就在滿堂愕然之際，不知是誰低聲議論了一句。
正可謂一語驚醒夢中人，所有人都爭先恐後的上前見禮。
待眾人退下，那李安南大笑一聲，上前道：「賢侄怎麼來晚了這麼多天？幼嵐可是等你等的心急如焚吶！」說罷，將李幼嵐拉到身前。
那蘇方木一見到妝容精緻，身形婀娜的李幼嵐，微微一笑，歉意道：「讓幼嵐妹妹久等了，是我的錯！」
「民女幼嵐見過蘇公子！」李幼嵐口角含笑，盈盈一拜。
而見到蘇方木對李家果然客氣有加，大廳里的那些大人物們都是一臉的羨慕嫉妒之意。
站在眾人身後的衛天卻把目光投向了跟在蘇方木身側的那個老人身上。
那雖然是個頭髮花白，皺紋斑斑的老人，可衛天卻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壓抑的氣息，而這種感覺就連面對瑤青崖時都不曾有過。
「阿嚏！」
一個突兀的噴嚏，剎那間把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在了不知所措的瑤華身上。
見眾人齊刷刷的望來，自知失禮的瑤華臉色緋紅，下意識的挽住了衛天的胳膊，往他身後藏了藏。
而那蘇方木，在見到瑤華的剎那，嘴巴微張，一臉驚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