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明了
因著顏言的那一身傷不適合移動,這些日子她便一直留在軍營里養傷。我也在軍營住了下來,以便可以好好問一問她事情的來龍去脈。主要我是個記仇的人,又向來心胸狹隘了些,此番她從向露那受了這樣的委屈,我自是不能讓她白受的,少不了也要划計一下,怎麼著也該偷偷去天界也下個黑手什麼的。
對於報仇的事兒,我一向抱著十二分的熱枕,奈何顏言自受傷以來便鬱鬱寡歡,一天到頭兒都說不出兩句話,就算偶爾被我嘮叨的張了嘴,也是還沒說出話來,那滿眼的淚珠就先成串成串的往下落。
我想起當年書白被逼著打擂台的時候,大黑也是這樣的,當著書白的面一派祥和,一轉過身就偷偷抹眼淚,他那時也不大愛說話,一雙眼睛里也是動不動就蓄滿了淚,尤其是見到書白因為打擂而受的傷時就成串成串的往下落,那時我還一直擔心大黑整日里這樣哭下去,遲早會變瞎,從陽卻總是樂呵呵的安慰我說是擂台打完就好了,結果證明他說的是對的,擂台打完后,大黑果真就好了,主要是書白當上獸帝後日日陪著他遊山玩水,確實也不大有哭的氛圍了。
我抱著胳膊在顏言的床邊來回踱著步,想來想去,眼下問題的關鍵竟然就在那個小道士身上,只可惜這幾日我都忙著問報仇的事,卻是把這最重要的一茬兒女情長給忘了。
我彎腰向顏言湊近了些,偷眼瞥了下在外屋站著隨時準備侍奉的婢女,壓低聲音道,「眼下你哥哥已經將你軟禁了,你看要不要跟我說說話,興許我能幫幫你」
顏言將眼睛睜開又閉上,除了一聲輕輕的嘆息,再也沒吭聲。
我彎腰等了好久,也沒等到她開口,終是在感覺腰快要斷掉的時候,一屁股坐在了她床沿上,故作不耐煩的道,「那行吧,既然你願意做顏朗的妻,那日後出嫁的時候可不要來對著我抹眼淚,已成定局的事兒,我是不會管的」
顏言的肩膀抖了抖,接著開始一聳一聳的,我知道她的眼淚又開始往下掉了。
我對著她的後背嘆了口氣,正準備離開時,她終於坐起了身一下撲倒了我懷裡,開始不加掩飾的嚎啕大哭,一開始還收著點,到後面直接就變成了尖叫。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的措手不及,只能對闖進來查看情況的婢女揚了揚下巴,「看什麼,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她不是每天都要哭一哭嗎,這是今日的份額」
這些婢女都是顏朗精挑細選出來的,自是比尋常的婢女膽子大了些,在被我這樣冷著臉訓了一通后,竟然還有個不怕死的擰著眉問了句,「今日的份額有點大呀」
我做了個鋒利的眼神瞅過去,二話沒說,只是將攝魂鞭從懷裡掏出來抖了抖,又架勢挺足的在地上甩了一鞭,然後那些婢女便齊刷刷的跪了一地,默默退了出去。
「好了」我拍拍顏言的肩膀,將被她死死抱著的另一隻手臂抽了出來,「人都走光了,現在就我跟你,你看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顏言垂下頭伸手在臉上胡亂的抹著,「還有什麼好說的,我已經萬劫不復了」
這話說的挺嚴重的,我不自覺的皺了皺眉,「你這才哪到哪,怎麼就能萬劫不復了呢?你且安心,就算是你與那天後結了仇,她也萬不敢到這兒來抓你的」
顏言有些氣惱的捂著臉,一個用力向後躺倒在了床榻上,「慕兒,你還不明白嗎?我再也不能和無語在一起了」
我嘖了一聲,挑挑眉,萬萬沒有想到顏言對這場情愛如此認真,「那你說說為何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我被哥哥軟禁了,又被天後盯上了,我如何還能上的了天,如此,我再也見不了我的無語了」顏言說著說著眼淚又落了下來。
我掏出手帕遞給她,將話題引到了我想聽的方面,「那你好端端的怎麼就和天後結仇了呢?」
顏言抽抽搭搭的說了好半天,我擰著眉思索著,終於從一堆有關無語,無語,無語的敘述里聽出了個大概。
原是當初我隨口說的法子在顏言心裡扎了根兒,她竟真的找了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然後左手麻袋,右手棍子,當真要狠下心敲下去,將小道士給拐回來。結果當夜她還沒拿著道具摸到人家屋子裡呢,就被別人搶先一步一棍子敲暈了。
我嘖了一聲,感嘆這個天後的手段也不怎麼樣嘛。
顏言似是對那段被折磨的日子難以回憶,說起的時候身子還在微微的顫抖,我看著她這副強自裝出來的倔強,終是心下不忍,「既如此,你想那小道士想的這樣厲害,我便去幫你請上一請吧。若你能好好與他說說話,這傷大概也能好的快一些」
「不」顏言眼睛里唰的冒出來的亮光又迅速消失了,「慕兒,你別去,這天上去不得了」
「嗯?」我有些摸不著頭腦,「為何去不得?」
顏言猶豫了好半天,還是躊躇著說出了口,「慕兒,你與那天後是不是有什麼了不得的仇怨啊?」
了不得的仇怨?我皺眉思索著,雖然我一向張狂了些,但到底只是在家門口鬧一鬧,卻從未記得還與神仙有過什麼仇怨的,當真要計較起來,我與那天後總統不過見過兩三面,還都是在宴會上,話都沒說上一句,哪有機會結怨啊?
不,也不是,還是說過話的,突然間,福至心靈一般,我想起在那棵大槐樹下,我似乎是與那天後爭了幾句嘴角,手啪的一聲拍在了床沿上,我指著顏言就問,「她就為這個找你的麻煩?」
若真是因了那幾句嘴角她就要下這樣的黑手,那這個天後還真不是個好東西。至此我腦中才漸漸清晰明了起來,怪不得顏言左拐右拐的繞著說話,怪不得我聽了半天也找不到事情的起因,原來她這一身傷又是為我受的。
我輕輕嘆了口氣,再一次對自己的行為產生了懊悔,「早知道那日就不逞口舌之快了」
顏言卻是一臉嚴肅的搖了搖頭,「我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她的恨意濃的很,說起你的時候,那眼神比常樂妃的還要兇狠,她逼著我說出你的行蹤,還有你這些年的事迹,似乎格外想要你的……命」
我一邊聽著一邊死命盯著自己的鞋尖看,顏言是個實心眼的姑娘,怕是胡亂扯不出謊,才情急咬傷了自己的舌頭,如此她嘴裡的傷也便說的通了。
「所以,慕兒,那天上你去不得」顏言一臉擔憂的分析著。
我反手抱了抱她,「如此,你既不讓我上天去找那小道士,那我便精心為你挑選兩個美男子整日里來陪著你解悶,你的心情可會好些?」
「……不會」
我咬了咬嘴唇,接著道,「那我為你找兩個貌美的小道士如何?」
「……不要」
「那就給你找兩個又貌美又啞巴的小道士吧?」
顏言的聲音悶悶的,「不要,這世上的啞巴都難看的緊,只有無語是美的」
我伸手順了順她打結的烏髮,輕聲道,「所以啊,我得去幫你把無語找來,若是因為我散了你們這樁好姻緣,豈非是個大過錯」
安撫好顏言后,我拐進了從陽的大帳里,這些日子以來顏朗花了不少心思在顏言的身上,從陽為了體恤他,愣是獨自扛起了排兵布陣的大任,日日埋頭苦幹的竟也沒騰出精力來問一問我顏言的事。
其實他是知曉個大概的,從老伯的壽宴上開始他就應當已經猜出來了,只是一句都沒跟顏朗提過倒是讓我有些意外。許是將心思都放在了魔界大事上,對這些兒女情長的小恩怨不太在意了。
我走過去在他新畫的陣法圖裡戳了戳,「歇歇吧,你都快畫到對眼了」
從陽笑了笑,抬手揉了揉眼睛,「你今日怎地這麼有空,不陪那小丫頭了?」
我坐到了他面前的案几上,甚是體貼的幫他揉著太陽穴,「嗯,顏言今日好多了,嘮嘮叨叨的與我說了好些話,嗯,那個我且問你,若我有一日要與你那大將軍鬧一鬧,你可會怪我?」
從陽也不說話,只是含笑盯著我看,我被他看的有些惱,一腳踩在他腳背上撒著火。
「誒喲,你這是要謀殺親夫啊」從陽誇張的喊了兩句,許是見我神情有些嚴肅,隨即收了笑,輕輕嘆了口氣,道,「鬧吧,我就知道,你遲早要與他鬧一回,沒甚嚴重的,左右他也不敢為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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