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救人
向露想來並不是個謹慎的性子,幾乎沒有多費什麼力氣,落長辭就探得了小道士被關押的那處屋子,並不在角落,也不在地宮,而是明堂堂的就豎在一進院門旁邊的那間柴房裡。可想而知這女子已經猖狂到了何等的地步。
我背著手在屋子裡繞了一圈,沒被小道士身上的道道傷痕嚇到,倒是被這腌臢的乾柴嚇到了。
「天界也要屯柴火嗎?」我瞅了瞅頭頂還閃著金光的房梁有些疑惑。
「天界也是一界,神仙也要吃喝拉撒傷春悲秋的」落長辭朝那還昏著的小道士念了個咒,轉過頭來接著道,「你不要以為他們就有多厲害,其實不過是仰仗當年父神的神威而已」
我點點頭,覺得甚有道理。
小道士哼哼了兩聲,悠悠醒轉過來,我本著顏言娘家人的立場,少不得不夠和顏悅色,但終究沾了這副皮相的光,再怎麼冷著一張臉倒是也沒有嚇到他。
緩緩前進,拿捏著矜持的步伐,我清了清嗓子,一屈腿蹲到了他面前,「無語,我且問你,此番你可還記得顏言是哪個?」
落長辭瞅了我一眼,忍不住輕笑一聲。
我又清了清嗓子,不大自在的站起來,「你被困於此多日,師父卻遲遲不來相救,想來也是與你沒多大情分,今日我既能找來這裡,勢必是要將你救出去的,只是我身為魔后,若是救了你,你便只能入我魔族,改名換姓的活著,你可願意?」
小道士愣了愣,反應過來后又急切切的在懷裡掏了掏,儘管已經幹了,但我一眼就能認得出,那是一支槐花。
我嘆了口氣,總算緩和了臉色,「她一切安好,多謝你還挂念」
小道士鬆了一口氣,獃獃的癱坐在地上,以我玲瓏的心思的來看,他應是在思量我前面說的那番話。既然已經找到了他,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終歸也算是對顏言盡了情分,完成了這樣一項沉重的心理負擔,我心情挺明媚的,當下也耐著性子不去催促,只是扯了落長辭去摸窗格。
「你說這綠色的,是玉嗎?」我蜷著兩根手指敲了敲,轉頭問落長辭。
「應該是吧」落長辭雖是無界山的常客,但須知是不常來天宮的,此番我挑揀這樣細微的問題問他,想來也是一種為難,但他還是裝作什麼都懂的樣子,「人盡皆知天族之人好奢華,如此這般倒也是他們的做派」
我瞅他一眼,「玉可是個好東西,不如卸下來偷回去,正好我房裡的矮桌磨了一條腿,敲打敲打倒是也能湊合墊個桌角」
「哎喲,慕靈」落長辭看起來像是牙疼,「你知道盜賊也分兩種嗎?」
我一愣,這個還真不知道,「哪兩種?」
落長辭道:「第一種是我這樣的,只揀高品質的偷,第二種就是你這樣的,什麼想都偷」
我正在窗格上來回撫摸的手頓了頓,回頭惡狠狠的瞪他一眼,卻是再也沒臉去看那玉了。
好心情敗了個乾淨,我自是再沒了耐心,轉身踱到小道士身邊,我想此時我的冷臉一定與方才刻意裝出來的不同,「無語,本后也忙的很,沒工夫與你瞎耗,你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小道士得了我的提點,忽的跪直了身體,朝我行了一個完整又標準的叩拜禮。
我滿意的點點頭,雙手胡亂的拍了拍裙擺沾的灰塵,沖落長辭道,「辛苦你了,人情先記賬上」
落長辭瞅我一眼,神情挺複雜,直到他抓著小道士的胳膊走出門,才淡淡的道,「我倒願意你欠我的所有人情都記賬上,以後一道兒還,正好還個大的」
「大的?」我警惕的跟在他身後,「天帝的劍我是絕不會再去偷的,你若當真想的這個,不如早點換個別的」
「嗯?」落長辭呆了一瞬才反應過來,隨即手握成拳抵在唇邊輕笑,「慕靈啊慕靈,你還真是有趣」
「怎麼?你想的不是這個?」我被他的反應氣的直挑眉,「那是什麼?」
「以身相許」落長辭招手喚了朵雲,將小道士扔上去后才一臉意味深長的看著我,「你願意嗎?」
我直愣愣的盯著他,盯了一會兒后忽的想起來這人慣會開玩笑的,如若此時我當了真只怕會讓他笑話,而他必定也不是真心的,不過是向來喜好以這種輕佻的言語來看我出醜,我咧大了嘴角,扯出一個最得體的笑,「落兄,我暫時還沒有紅杏出牆的打算,不如您再等等,可能我這株紅杏生的遲鈍,長到現在還沒探出牆去呢」
落長辭忽然伸手在我腦袋上摸了摸,笑著道,「是挺遲鈍的」
我還是那個得體的笑,不是因為笑的持久,而是一時發愣忘了放鬆臉部的肌肉,落長辭方才講話明明一直帶著笑,可我怎麼卻恍惚感受到了一股傷情。
正愣著,刀劍碰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回過神兒來時,落長辭已與人纏鬥的火熱,來人生的貌丑,卻偏偏是一男一女狀作一對兒的,從那法器轟鳴引發的陣陣驚雷中,我大約猜的出來,應是布雨前專門研究裝腔作勢的小神仙,雷公和電母。
我下意識的回頭去尋小道士,他卻已經不見了蹤影,四下查看,終於在一個天仙兒手中找到了他,那天仙兒的臉我還記得,正是還沒坐上天後的寶座卻已經拿捏出了十二分的天後架子的九天玄女族公主,向露。
我冷笑一聲,從袖口中揚出了攝魂鞭,一片白茫茫的仙氣中頓時出現了一團火紅的霧氣,看起來十分英勇。
「向露,你擄我族人,傷我親友,此番我念著兩族交情不去找你,你倒是不識趣,還敢來攔我?」
向露笑的張狂,鮮紅的硃砂更是為她添了一筆邪魅與妖嬈,「慕靈,我等你好久了,沒想到一個魔族的小丫頭招不來你,倒是我天族的道士將你引來了,可見你還同以前一樣,骨子裡的風騷死過一回也少不了一分,只是這品味嘛,卻是越來越差了」
我感覺心中有股怒火在熊熊燃燒,不為她那番沒有章理但卻尖酸刻薄的話,而僅僅只為了她那張臉,那副神情。我的頭顱里又開始出現那陣鑽心的疼痛,這份痛彷彿在告訴我,我同眼前的人有著用鮮血包裹的濃濃恨意。
鞭子在我手裡揚了又揚,幾聲哀呼過後,我身旁圍著的女兵士倒了好幾個,我聽到落長辭在沖我呼喊,他要我放下鞭子,呵,怎麼可能,眼下的我全靠這條鞭子蓄勢,何況我已經殺紅了眼。
這應該是我記憶中的第一次大開殺戒,但卻有著莫名熟悉的感覺,就好像記憶里有另一個我在重合,那個我無情,冷漠,又飽含著恨意。
終於在我一刻不停的揮鞭子后,我殺到了向露的跟前,我想此時的我應該跟她差不多,都挺邪魅的。懶理身後要碎不碎,要死不死的七魂六魄,我垂著手任由鞭子在地上拖出一道火光,「下一個,好像該你了」
向露冷笑一聲,招招手,瞬間便有白花花的一片將士圍了上來,「慕靈,你早該死了,此前算我大意,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竟會有人捨命保你,今日卻是要應了當日的話,將你剝皮抽筋取了你這一身骨血才算罷休」
我愣了一瞬,她這一番話聽著奇怪,不知她口裡的這個當日卻是哪個當日,但只聽剝皮抽筋和她那一副氣勢磅礴的口氣,我就飛快反應過來,眼下這般敵眾我寡的困境下,主動出擊,趁其不備方才有絕地求生的機會。
鞭子被揚起的那一刻,我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沒錯,所有人都沒料到我會在絕境前爆發出這樣的力量,以至於連我眼前的向露都忘了拔出劍來格擋,我得意的扯著嘴角,眼睛隨著鞭子移動,目不轉睛的看著它一寸一寸的靠近向露的元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