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神秘預兆

在我十八歲的時候，曾經連續幾個晚上都做著一個相同的離奇怪夢。這個離奇怪夢的整個過程、整個情形、整個意境都一模一樣，像同一部電影在我夢中循環播放，驅之不散。

夢中，我顛覆了時間和空間，超越紛紛擾擾重重疊疊的宇宙十一維，進入神秘莫測的天外異域，看到了一個光怪陸離絢爛多姿的星球。

這個星球比地球大得多，慢條斯理地自轉著，公轉著。山川、河流、森林、沙漠、草原、奇珍異獸……有地球所擁有的一切和沒有的一切。

夢中，我渾渾沌沌恍恍惚惚，身不由己地陷入一個深難見底的幽敻處所，周圍波譎雲詭，紅光、黃光、藍光、綠光、青光、紫光、白光、黑光等分裂扭曲，閃爍變幻，各種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奇形怪狀生物面目猙獰，張牙舞爪倏忽來去，相互撲騰追逐。

影影綽綽，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夾雜在其間，卓乎不群，落寞孤獨，口中發出怪音，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無法名狀，不可言喻。懵懂間，那個身影突然湊上前來，裹夾著濃烈的腥膻味，張開雙臂要抱我……

每次從這個怪夢中驚醒，我都是一身的冷汗，不明所以。

書上說：夢是一種自然和生理現象，是生活酸、甜、苦、辣、鹹的回應寫照。只是委實不懂，向來陽光開朗心態淡泊恬然的我卻為何總難以抵制地做如此大相徑庭的離奇怪夢？

也許，人生的本質充滿太多的未知性和偶然性，誰都無法真正去掌控駕馭預測探蠡。

往事歷歷在目，恍若昨天。

時光倒流。

一年零七個月前。郊區，一家土得掉渣的菜館，簡易的屏風，搖曳的燭光，幾棵稻穗簇擁。我和迪拜商人薩赫.歐德.易卜拉欣.沙特相對而坐，把盞長談。

方桌長凳，青磚墁地，一切仿照原生態，並未刻意裝飾雕琢。菜肴是由柴火土灶烹制而成，返樸歸真，純粹的農家風味。可能由於新開張不久，知道的人尚且不多，裡面零零散散只有六七位顧客。我也是經由四處尋找美食的蘇萱介紹才知道這家土餐館的。蘇萱，我的姨妹，新聞媒體記者，自稱是吃貨界的傑出代表。

我們點了二百八十元的套餐，六菜一湯，要了一瓶高度烈酒。

薩赫.歐德.易卜拉欣.沙特是我父親夏昌哲外貿公司最大最穩定的客戶。薩赫集團主要從事石油、酒店、房地產、旅遊、零售、冶金等行業，在中國、加拿大、美國、日本、挪威、伊朗、伊拉克、義大利、法國、印度等十幾個國家都有分公司。

薩赫強壯粗獷，容貌雄毅，滿臉濃須，體重達二百多磅，喜愛拳擊、摔跤。

如果不是所乘飛機意外失事命喪波斯灣，今年，薩赫該四十三歲了。

我和薩赫結識，是在我讀大二那年的暑假。

那年，那時，父親夏昌哲的外貿公司陷入困境，銷路滯怠，舉步維艱，貨物積壓，債台高築，連員工基本工資都發不出來。父親一籌莫展，焦頭爛額，坐卧不安。恰巧薩赫集團需要一批訂單，多家公司參與激烈競標。父親也期盼著能奪得這批訂單，扭轉公司狀況，可他的公司與其它實力雄厚的同行公司相比懸殊過大，希望渺茫，幾無勝算。

薩赫集團中國分公司人事部經理盛傳仁是我的發小，他想幫助我父親，又擔心事情敗露被炒魷魚而猶豫不決。薩赫集團的薪水遠遠高出同行，不過制度也非常嚴格，嚴禁一切徇私舞弊開後門走關係的行為，管理層都懼怕薩赫，輕易不敢逾越違規。我從美國回來，得知情況，二話沒說，帶上父親公司的樣品，在盛傳仁的暗中協助下隻身殺入他們公司辦公大樓，連闖數關，見到恰巧來中國的總裁薩赫。

在哈佛大學，我是辯論隊的優秀辯手，對付薩赫胸有成竹。

果不其然，我憑著出色的口才，非凡的談吐，馬到功成，順利說服了薩赫，取得競標資格。隨即我又幫助父親策劃了一套近乎完美的競標方案，一舉拿下這批訂單，讓父親的外貿公司化險為夷，起死回生。

在這場訂單爭奪戰中，尚在讀本科的我所展露出來的聰明智慧胸襟氣度才能手段讓所見者無不心悅誠服五體投地。薩赫對我這位精明大膽利落幹練而又博學多才氣場十足的女孩留下極深印象，破例要了我的手機號碼，經常聯繫，並和我父親的公司保持了愉快的合作，持續至今。

未幾，薩赫那個久病在床的妻子死了。薩赫心思萌動，不顧年齡差異，對我展開苦苦追求。只是，我那時正和哈佛大學的學長美國人羅伯特熱戀，薩赫無機可趁。

後來得知我和羅伯特分手，薩赫直飛美國馬薩諸塞州劍橋市哈佛大學當面安慰。

安慰僅僅是借口，他想見見我，傾吐衷腸。

我壓根就不需要安慰，和羅伯特分手，我並不感到怎麼痛苦。戀人之間，分分合合很正常。若不合適，若處不來，若感情破裂，分手是最好最乾脆的解脫方式，怎麼會痛苦？無法做戀人，就做朋友；無法做朋友，就做彼此。世界上哪裡有誰會真正離不開誰，尤其像我這樣足以自食其力有能力將生活過得有滋有味、精彩紛呈的高知女性。

哈佛大學的草坪上，微風輕拂中，五大三粗的薩赫仗著膽子向我表白，說：「夏雪，我愛你，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從你穿著牛仔褲白襯衣拿著你父親公司的樣品昂首挺胸自信十足的踏進我辦公室的那一時刻起，我就愛上了你，情不自禁無法自拔地愛上了你！」

薩赫的中文水平一般，這句表白他暗中不知練習了多久，說得字正腔圓。

表白完畢，薩赫臉紅得像猴屁股。

或許是為了討我開心展顏，在薩赫追求我的這段期間，薩赫集團對我父親夏昌哲公司下的訂單量暴增，額度大漲，短短半年，就逾億美元。父親用這筆錢中的豐厚利潤，不但還清了房貸，還買了一套別墅幾部豪車。

別墅地理位置優越，環境清幽，每一套都價值不菲。當父親夏昌哲向我說明原委時，我並未開心，並未展顏，當即掏出手機，給薩赫打了個電話。我說，薩赫先生，首先非常感謝您對我父親公司的關照！不過，我和您只是普通朋友，您沒必要犧牲自己集團的利益向我傳遞或表達什麼信息。

誰都想擁有別墅、豪車，擁有豐足無憂的物質生活。但是，這一切，只有靠自己努力掙得才有意義。作為哈佛的教育學博士，我有自己的底線和價值觀。

父親勸我，薩赫集團財大氣粗，些許小錢對他們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這些訂單，給別的公司做也是做，給咱家公司做也是做，你又何必如此固執！

父親夏昌哲多年的經商生涯，尤其是飽受了幾次生意危機、朋友反目后，風風雨雨浮浮沉沉，他已變得物質而實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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