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祖墳之中甲骨現
胡碩文拉著張淼鑫一齊坐在了沙發上,他平心靜氣地說道:「淼鑫呀,你太過率真了,在單位裡面工作,與你在學校里學習時,是全然不同的兩種環境。
「那時候,老師有能力給你創造出一片寧靜的天地來,而這裡呢?這裡可是完全由叢林法則來決定一切的呀。
「淼鑫,這件事情的發生絕非偶然,必定是早有預謀的。或許就是沖著你和我而來,你卻剛好又讓自己直接跌了進去。」
看到自己學生滿臉愧疚地低下了頭,胡碩文將手搭在張淼鑫的手背上,緊緊地握了兩下,他笑著說道:「哈哈哈,別內疚了,如果你不是這樣純真,當初我也必定不會在那麼多同學當中認準你的。
「工於心計,或許在交際之中能顯出自己的精明來,不過那都是小聰明、小伎倆。
「搞學術研究,那些小本事是根本沒有用的,這裡需要的就是你這種,腳踏實地的幹勁兒。」
張淼鑫當然明白,這是恩師對自己的寬慰之辭。
張淼鑫說道:「老師,這事情是由於我的違規操作釀成的,我應該承擔應有的責任。」
胡碩文說道:「淼鑫,在這件事情之中你的確存在失誤。不過,若是有人存心要算計你,問題的發生那就是遲早的事情。
「事情既然發生了,也就沒有什麼好害怕的。有道是禍事莫如遲來,福事最好早到。這樣吧淼鑫,咱們先把這件事情給壓下來。
「等你評審職稱的事情,還有省里把經費劃撥下來之後,我們再想辦法來應對這個問題。」
胡碩文說著瞟了一眼牆壁上的掛鐘,此時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
胡碩文又說道:「淼鑫,客房正好你阿姨拾掇過,你看你是住這兒呢,還是回家呀?」
「我還是回去吧。」張淼鑫說道。
「這樣也好。」胡碩文說道,「明天你稍早一點兒去辦公室,只把那些你們還沒有修復拓印的甲骨留下,將其它兩個箱子封好。
「我會派一個人,和你一起將這兩個箱子收入保險庫里存放起來,我感覺,暫時應該不會節外生枝的。」
張淼鑫看出了胡碩文在處理突發事情中,顯出的老到。
那些失竊的甲骨,並不是博物館里原本收藏的甲骨,它們是最近一個人,捐贈給甲骨文研究中心的。
在捐贈儀式上,李學勤、裘錫圭等古文字泰斗,對那些甲骨都做了認真地鑒定。
一致認為,那些甲骨應該是早期出土於安陽殷墟的文物。
這些甲骨上除了有幾個新奇的文字以外,並沒有太多特別的地方。
甲骨的重要意義就在於它們上面刻寫的文字,既然那些被盜的甲骨,正好已經被拍過了照片、拓印下了圖片,對於甲骨文研究而言,也可以說它們就算是發揮完了,它們應有的價值。
胡碩文是甲骨文研究中心的主任,只要他確定那兩隻箱子裡面的甲骨保存完好,通常情況下,是不應該有誰會懷疑此事的。
而甲骨的丟失,當下除了自己的得意門生張淼鑫,和自己知道以外,其他再知道這件事情的人,按理說,不是偷盜甲骨者,就是發現案情者,或者說,他必定是與偷盜事件有關的人。
第二天,張淼鑫一大早就來到了辦公室,他像胡碩文叮囑的那樣,將已經拓印過而沒有被盜的那些甲骨,在兩個箱子中封好。
把第三隻箱子和那些還沒有修復、拓印的甲骨,留在了辦公室的保險柜里。
稍後,張淼鑫和胡碩文委派的那名同事,一同從辦公室里將這兩隻已經封好的箱子取出,並且送交到了研究中心的保險庫中。
事情就這麼悄無聲息地過去了,簡直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夏天的雨說來就來、說去就去,隔三差五地又下了好幾次。
那一天,張淼鑫接到了農村老家,父親打來的電話。
「爹,家裡也下大雨了吧?你和娘沒事兒盡量少出門兒,路滑,走路要多小心著點兒。」
張淼鑫很是牽挂地叮嚀著自己的老父親。
「哎、哎。」張淼鑫的老爹說道,「我和你娘知道的,也正是為這事兒……」
「還是讓我給兒子說吧……」
張淼鑫的老爹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話語權就被張淼鑫他娘給搶了過去。
老兩口兒這樣打電話的方式早已經習慣了,每次都是張家老爹將電話撥通,然後讓孩兒他娘給兒子說話。
反正老兩口子也總是把手機開成免提模式,兩個人誰也沒耽誤聽寶貝兒子的聲音。
依照慣例,張淼鑫他爹總是撥通電話之後,就會主動將手機讓給張淼鑫他娘說話的。
這次張淼鑫他爹,卻表現得很想自己先說幾句,看來,今天這事情,或許真是有些特殊的。
聽到了娘的聲音,張淼鑫便直接問道:「娘,是家裡發生什麼事兒了嗎,幹嗎這麼著急呀?」
「可不是嘛。」張淼鑫他娘在電話中說道,「小鑫兒,前天你奶奶說夢見了你爺爺,你爺爺在夢中說,自己的房子被雨給淋塌了,你奶奶早就催著你爹,去看看你爺爺的墳墓。
「今兒個這路幹了一點兒,你爹背著杴就去了咱們家的墓地。
「要說你奶奶那人呀,人家就是神氣,還真沒有啥事兒是人家不能提前知道的。
「你爹去了墓地就看到,你爺爺那墳頭的邊兒上,果真被雨水給沖開了一個大窟窿。」
張淼鑫聽著娘說話的口氣,便笑著說道:「嘿嘿嘿,我還當什麼著急事兒呢。爹,你不要管了。雙休日的時候我回去一趟,將爺爺的墳頭再好好地封一下。
「爹,不要著急,後天就星期五了。」
「我已經把墳頭給封好了,你娘不是只為了給你說這事兒的。」張淼鑫他爹大聲地接了一句。
張淼鑫他娘又說道:「小鑫兒呀,你爹給你爺爺封墳的時候,在那雨水沖開的窟窿裡面,挖出了一個盒子來。」
「什麼樣的盒子呀娘,不會是給爺爺的隨葬品吧?」張淼鑫問道。
張淼鑫他娘說道:「當初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你爹一口咬定了,說給你爺爺隨葬的不是這樣的盒子。
「那個隨葬的盒子,是你爹親手放在,你爺爺棺材前頭那座子上的。那盒子裡面裝的都是你爺爺活著的時候喜歡的玩意兒,什麼水煙袋啦、牌九啦、蚰子葫蘆啦,都是這些東西。
「可是你爹昨兒個挖出來的那個盒子裡面,放的根本不是那些玩意兒。
「這個盒子裡面放的是一塊兒骨頭,就是……就是你學的那些書裡面,畫的那種甲骨。」
「甲骨!」張淼鑫聽到母親所說的話,是大為震驚。爺爺下葬的時候張淼鑫也在場,他當然知道那個裝著爺爺心愛玩意兒的小盒子。
可是自己家的墓地里,被雨水莫名其妙地衝出來了另一個盒子,並且裡面還裝著一塊兒甲骨,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張淼鑫對自己的爺爺還是很懷念的,爺爺在世的時候,對這個大孫子也是格外地偏愛。
張淼鑫的爺爺去世已經快十年了,每年爺爺的忌日,還有清明節、十來一兒這樣日期,無論張淼鑫多忙,他都會趕回老家去,親自給爺爺燒上三炷香、焚上一些紙錢、重重地磕上四個頭。
張淼鑫認為,爺爺是用生命換來了自己的人生,對於高齡的奶奶,張淼鑫更是孝順之至。
張淼鑫出生於一個大家庭,當時還是由爺爺當著家呢。
張淼鑫的父親是哥兒三個,那時候這三兄弟並沒有分門另住。
張淼鑫的二噠、二嬸兒,三噠、三嬸兒,還有小姑姑和堂兄弟姐妹們,都生活在一起。
那一年,張淼鑫和小自己一歲的堂弟——張競人,一起趕上了高考。
張淼鑫不負父母的厚望,果然是金榜題名。
堂弟張競人呢?他僅僅因為一分兒之差,卻名落孫山。
咱們國家的高招,要說還是相當人性化的。
差那麼一分兒兩分兒的,大家都能夠理解到,那就是因為臨場發揮不好,或者是一時失誤的原因造成的。
誰能沒有個突然感冒,或者是拉肚子的遭遇呢?
這類很難規避的事情,是沒有誰不能夠體諒的。
大家都知道,這些低於分數線幾分的人,實際上同樣也是有著真才實學的好學生。
因此,只要你懷著如饑似渴的學習態度,想想辦法、走走門路兒,同樣能夠光榮地坐在大學那明亮的教室裡面。
常言說:屋漏偏逢連陰雨,行船又遇當頭風。張淼鑫他們家這次就是如此。
這一大家子老小,一下子就要出兩個狀元郎,讓十里八鄉的人都感到羨慕不已。
也正是在那個時候,張淼鑫的爺爺患上了重病。
高昂的醫療費,讓這個農民家庭已經是債台高築,還要給兩個學生一齊交學費,那就是一種不切合實際的奢望。
張淼鑫的父親是這個家的長子,他將家裡用於耕種的老牛,以及豬羊鵝鴨全部賣了個乾淨。他一心想著,就算是砸鍋賣鐵,也要給老父親拼湊買命錢。
這老張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兒子的前程有多麼寶貴呢?
可是與自己老爹的性命相比起來,兒子上大學也不在乎這一天兩天。
這一回咱們不去上,等到明年,滿可以再參加高考給考回來嘛。
倘若肚子里真正裝著才華,說不定明年還能考得更好呢。
如果能考個全省第一名、全國第一名,國家給照顧了,人家不要錢就能讓兒子去上大學,那才是這個農家老漢最巴望著的事情呢。
張淼鑫他爹是這樣想的,當然也是這麼勸慰、激勵自己兒子的。
張淼鑫自然也知道,如果爺爺的病情一耽誤,自己的爹就再也沒有爹了,自己當然也再沒有爺爺了。
再者說,此時家裡只能夠湊出這麼點兒錢,張淼鑫的爹又是家裡的長子,如果他不能將兒子和侄子一視同仁地看待,他還咋有臉在弟弟妹妹們面前稱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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