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物

裙子一紅一黃，都是交領複式襦裙，不過刺繡花案各有不同，還配有條白晃晃的絨制坎肩。穿上甚是合身，看得青墨連連點頭稱讚。陳母也很是滿意，拉著芸轉了兩圈，前後打量幾番，又用手在裙擺下扯了幾下，這才說道：「還是不錯，甚是合身。肩膀、腰身都還有些寬餘，袖、擺也夠長，能穿幾年。葭就是會挑衣裳！芸，你現在想穿哪身？留一身待得過年再穿。」

芸偏頭看了看身上黃色的，又看看脫下的紅裙。略一思考，就伸出手指指著紅裙示意。陳母看著芸穿著黃色的，卻又指著要穿紅裙，有些犯難。想了想，就對著芸說道：「還是先穿著這件淺黃的吧，紅色的留著過年穿。喜慶！」

見大爸也點頭稱好，芸沒有堅持，高興的穿著黃裙子，扯著上面的刺繡細看。就聽得陳母在一邊說道：「芸，大爸大媽有你的心，給你買了這麼標緻的裙子，你以後更要用心的看顧著小七才是啊！」

不知芸是開心的不知所以，還是覺得奶奶說得理，連連點頭。不過青墨卻還有些遺憾，對著芸說道：「頭髮還是短了些，長些更好看。芸記得再留長些才是。」

鄉下人孩子多，照料起來很要時間。所以當地很多人都把小孩子的頭髮剪短。男的只余寸長，女的也最多只是遮住耳朵，這樣方便洗浴。小七、喜幾個也是如此。只是喜年紀長些，要上蒙舍就學，現在留長了，扎了個總角。

想了想，青墨又打趣芸，說道：「芸啊，新衣裳穿著是好看，但也莫要忘了脫下來睡覺和換洗。別和上回那紅襖一樣，穿上不肯脫下來就不成了哈。」

陳母聽得青墨話語，也是樂得直笑。呵呵說道：「還真是！上回你帶回來的那身紅襖，開開心心的穿上，一穿上就不肯脫下來，連睡覺都不肯脫下來，當時我都氣得要把她趕下床了。結果就是不肯，情願站在床角嚎哭也不肯脫下。整整穿了四天，胸前都不見了紅色，好說歹說才肯脫下來換洗。也就是大爸捨得給你買這麼好的衣裳，要是你父母，你還是莫要穿的好。幾年幾載了，也不見給你們兄妹買身衣裳。前幾年的錢還說是改建了屋舍，但近兩年也沒見著分文回來。我都懷疑是不是拿上了桐木坑。」說著說著，陳母又數落起芸父母的不是。桐木坑是芸母親的娘家，不說別的，光聽這名字，就知是一個山高路遠的偏僻小山村。民生要比梅村差上不少。芸的外婆家更甚。

「打住，媽，這話說不得，傷和氣。」聽到這裡，青墨心中大驚，連忙阻著母親繼續往下說。

「傷什麼和氣，我也就在你面前說說，別處我沒說過。你閱歷、能力擺在這，葭也是一看就知道是個會持家的。哪怕是跌倒了，也還能餘下七八分。你弟能力平平，有你撐著才勉強開了間繒絲鋪子。人是跳脫，但卻不愛管事，一向由他媳婦做主。一旦出了事，讓你弟如何是好？她林家有什麼，嫁女兒的時候，白米飯都還吃不上。嫁女彩金按習俗分文不（肯）少，打發（嫁妝）就一張被單。還是她奶奶用多年攢下的積蓄給她買的。溲桶都沒得一個！這麼多年了，她敢說沒拿錢上桐木坑？前些天，我就見她母親穿著一身上好的襖服在街上招搖。聽說去年家裡還改建了房子！憑什麼，她就一個兒子，還是個半痴！」陳母越說越火。渾身都氣鼓鼓。

青墨啞然失笑，才知道根腳緣由。這就是條襖服惹的事！不由的笑道：「媽，消消氣，不值當。不用問，我都敢肯定弟妹拿了錢上桐木坑。但是誰家沒有個窮親富戚？過不下去了，幫著一二，也是說得過去的！她要真是那種能看著自家父母餓死而不顧的人，我們還讓她進我們陳家大門嗎？怕是不能吧！我們陳家什麼都出，就是不出不肖子孫。再說了，做兒女的給自己母親一些體已錢也正常。就如我妹妹，我不相信她就沒給過你體已錢！不都一樣嘛，將心比心，消消氣。至於拿了多少錢上去，我弟都不說，我們急什麼？弟妹也不是蠢人，知道輕重，不會太過的！」

「她是不蠢，精明著哩！我就怕她聰明過頭了，厘不清哪頭輕哪頭重啊。她要真是能對你弟好，顧著兩個小的。些許錢財拿上去我也認了。睜一眼閉一眼當成沒看見。權當是做了善事！」聽兒子勸了幾句，陳母也覺得沒那麼氣了，不過還是有些擔心。

青墨哈哈大笑，肯定道：「媽，這就對了。氣大傷身，不值得為了這種事壞了身子。喜，你這樣看著大爸做什麼？」

卻是喜看奶奶和大爸說的正歡，沒顧到自己，這才走到青墨面前，一雙眼盯盯的望著青墨。見青墨終於留意到自己了，喜心中甚是高興，走近青墨面前問道：「大爸，你是不是忘記還有什麼東西沒帶回家啊？」

青墨知道喜說的是什麼，卻故作不知。忍著笑意，故意東張西望道：「什麼，什麼東西，我有忘帶什麼東西嗎？」

「劍，南山的劍，你說過回來時送我一把劍的。現在妹妹都有了裙子。那我的劍呢？」喜急得直跺腳，忙不迭的提醒大爸。

「哦，劍啊，有，我帶回來了，就在外間哩！」青墨肯定的說到。

喜一聽，總算是放心了，一臉興奮。看大爸還抱著小七，連忙道：「也是在箱籠里么，那我去幫你拿進來！」說完就勢欲走。

青墨拒絕了喜的提議，放下小七，自己去拿了進來。喜一見，忙拿了在手。把住劍鞘，嗆的一聲就拔了出來。正要細看就傻了眼。沖著青墨叫道：「大爸，怎麼是把木劍啊？這不對啊，你答應我的是南山的劍啊。這劍是假的！」

青墨樂呵呵的看著急眼的喜，說道：「打住，大爸什麼時候說了要給你一把南山的劍了啊？我當時明明說的送你一把南山的小劍！聽清楚，不是劍，是小劍！你手中這把就是南山的小劍了。」

喜看了看妹妹，見妹妹點頭稱是。又看看手上只有尺許長的木劍模樣普通，很不高興。沉著臉嘟著嘴，一臉的嫌棄。淚在眼眶裡直打轉，沖著青墨說道：「大爸騙我，這劍明明就是假的，用木頭做的，分明就是一小木板條。我見識過你的劍，那是把真劍。與這把不一樣，這是假的！」

「喜，你這是不識貨啊，這劍看著普通是把木劍。然卻也是南山金木精製而成，不比一般的鐵劍差分毫。不信你看看你握住的劍柄，還有劍身，是不是有不少雕繪著的密密麻麻的圖案啊。對，就是那，是不是很精美哩。那可是南山的陣法師製作繪製的陣法。還有你敲敲劍身，是不是有金聲？這和真劍是不是一樣響？是吧！那是因為它就不是普通木頭做的。是南山特有的金木做的。所以啊，這劍不凡！別看它不利又小。看著不經用，但要是換個大人拿著，能把我們頭頂上這樣的大梁一下斬斷而不損分毫。一般的鐵劍都做不到！大爸當初剛到南山的時候也是用這種劍練習呢。你要是不喜歡，還我便是了！」說完就向著喜招手，讓他把劍還回來。

喜沒將劍還給青墨。他已經按青墨的話，一一檢視了劍柄和劍身，又敲敲了劍身，真得和真劍一樣的響聲！他已經有些驚疑不定。再拿著劍不斷比照頭頂上比自己大腿粗的橫樑，揣摸著大爸說得是不是真的，一副左右為難的神情。

「別在那瞎比劃，要就要，不要便還我。這劍金貴著呢，比我們這棟房子還值錢。雖不敢說價值連城，但在南山，這也不是每個弟子可以拿到手的。我告訴你，以前不敢說，近得十年這是第一把流出南山之外的小劍，走遍整個南國，你再也找不到第二把了！」

見青墨說的稀奇，陳母和芸紛紛靠近喜，眼神熱切的瞅著喜手中的木劍。想看看這價值連城的劍到底什麼模樣。小七也在床上不停的跳著腳嚷嚷。見此，喜再無遲疑，左手持鞘擋著靠近的陳母和芸，右手就揮動起來，但見面前烏光連綿，破空聲大作，與自己以前的木劍明顯不同。不由的心中狂喜，失聲道：「大爸，這是真的！」

「當然是真得了，我還能騙你個小子不成？」青墨覺得理所當然。只是喜這小子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氣得不願意理他。還是逗弄小七讓人心情舒暢！

喜早樂的不記得說話了，不斷的揮動的手中劍，越舞越快。看著眼前劍光層層幻化，泛起漣漪連綿不斷。破空聲更是呼呼直響不絕於耳。不禁眼神離迷，一張臉笑得只見牙口。

暼見周圍眾人眼神熱切的看著自己，喜心中一驚，忙停手插劍還鞘，用手把住抱在胸前。一臉警惕並做出一副惡模樣，瞪著就要衝到面前的妹妹，想要嚇阻芸。只是當斜眼看到小七也在床上蹦著腳伸長小手討要的時候才大呼不妙。完全不顧陳母和青墨連連出聲喚著自己，收起架式一溜煙就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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