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傷痛

深夜，一輪血月高高懸挂在漆黑的蒼穹之上，散發出那詭異而寒冷的血淋淋幽光。

而往下，血月倒映在已被染成赤色的河面上，隨著夜風，不斷蕩漾著，躍起著血色漣漪，與天空中傾灑而下的血淋淋幽光相融於一起，觸目驚心，令人不寒而慄。

離河不遠處，是一座低矮的山丘，環繞著山丘下，是一些爛木頭搭建而成的破帳篷，但早已經被一陣陣風所吹垮，木頭散亂一地，橫七豎八的，毫無規律可言，但在這亂木堆中，卻有一座大帳篷依然頑抗的挺立著，雖然看起來正搖搖欲墜的樣子。

而在這大帳篷之中，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唯有小心翼翼，好像是刻意壓低的聲音在響起。

「喂，我們……逃吧……」

「逃？逃去哪啊？」

「先回哥布林族地，再想辦法離開獸人王國，然後……」

「然後我們帶著族人去矮人王國的北方邊境，我聽說那裡是一塊適合我們的「凈土」。」

「可是……如果獸人王國要將我們趕盡殺絕的話，這該怎麼辦？」

「這個應該不用考慮，我們哥布林對於獸人王國唯一的價值就是充當炮灰，如今我們亳無一絲價值可言，他們應該是不會動手的。」

「可……那個大陸冒險者工會的……該怎麼應付？」

「管他幹什麼，我們現在趁夜就走，難道他還能攔得住我們嗎？」

「說的也是……」

「好了，既然你們都沒有意見，那麼，我們現在就走吧，不過，一定要小心！」

話語之間，聲音便像達成了共識，立馬便安靜了下來，接著便是一陣躡手躡腳的腳步聲響起，掀開門帘，向著血月所照耀下的大地而去。

血淋淋的凄冽幽光照射進這一顆顆緊縮的米黃色瞳目中，正反射而出一縷縷微弱的、帶著一絲絲怯意恐懼的光芒。

「咔咔……」如同枯枝一般的綠色軀幹踩碎著地上一根根正腐爛著的散發著霉爛臭味的木枝上，發出綿綿不絕的微弱斷裂聲，但在這血紅之月照耀下的死寂世界中，卻是如此嘈雜。

「噓……動作輕點。」一聲刻意壓低的提醒聲忽然響起，頓時將斷裂聲蓋過，但不一會，兩個聲音都消失了過去，不再響起。

在血月的幽光照耀下，幾隻瘦小的身影逐漸的離開了小山丘下的帳篷「墳墓」中，轉而踏上了，沾滿黏糊糊不知是什麼液體的草原上，而一旁是有著赤色河水的河流，此時正映射著那血淋淋的幽光，照射在這不斷移動的身影上。

「快點，只要順著河走，我們就可以回到族地了。」一聲頗帶著喜悅的聲音在身影之中響起。

接著，伴隨著這道聲音的落下，身影的步伐不約而同的加快了起來，彷彿什麼在驅使著他們，是自由？還是厭倦了永遠只是低頭顫慄的生活？還是迫切希望回到那夢魂縈繞的「帝王」生活？

或許都不是！

「喂，喂，喂。這可不好哦！」

突然，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帶著嘲弄之意的聲音，頓時，令身影一直不斷跳動的心沉了下來。

停下腳步，發顫的米黃色眼晴中倒映出一個高大的身影來，仰著頭看著他，在血淋的血光之中，他忽然出現，如同地獄之中的使者一樣，嘴角勾勒而出那瘋狂至邪惡的笑容，他彷彿一直都在等待著一樣！

沉下來的心開始發涼，恐懼竄上大腦，刺激著全身上下，開始不自覺的發顫了起來，這該死的天性！

「依克亞大人……這麼晚，您老人家還沒睡……」一張張可笑的如同小丑一般上開始堆滿殷勤的笑容，卻又滿是恐慌的看著正不斷露出瘋狂笑容的高大身影。

「當然了，我這不是在等你們嗎？」突然，從高大身影中發來摻雜著滲人笑聲的話說來，他笑道：「嘎嘎，我說過，我會為你們餞行的！」

驀然，高大身影在血月之下，露出他的「獠牙」，一柄閃爍著寒光的刀刃，緩緩向著在他前方，如同蟲子一樣抱在一起，蠕動著的瘦小身影而去。

「依克亞大人……請您……放過……」蟲子們顫抖著身子，眼中閃著無助的光芒，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然而，刀刃劃過這溢滿著血月之幽光的虛空。

從它們的顫抖的眼中，正不斷靠近著它們可笑的頭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慘絕人寰、撕心裂肺的叫聲響徹河岸，在死寂的夜中，向著高掛血月的蒼穹而去。

一直從未間斷。

……

翌日，千萬縷朝霞破開沉悶的雲靄，照耀在這滿是死寂的大地之上。

在晨曦的照耀下，卡爾曼那金色的瞳目散放出璀璨的光輝，但再過閃亮，也改變不了他那獃滯的眼光的本質。

在他眼中所呈現的是觸目驚心、殘忍至極的一幕，如果說，僅僅是幾具屍體，根本不會令他這個久經殺戮的殘酷無情的獅人心中掀起任何波瀾，但看著眼前這一張張充滿恐懼與絕望的臉，再聯想到昨夜那一聲聲痛苦至極的悲鳴聲，他默然，驚愕住了。

已經被哥布林鮮血染紅的河岸邊上，立著幾根木樁，上面是用著荊棘綁著的著，依然是不斷掙扎的哥布林祭司們，它們的米黃色的眼瞳此時已經縮成一點，黯淡無光，全身則是早已經幹了的血跡，發暗乾癟的血肉連接著脈絡，而綠色的皮早已經被均勻的一塊塊割了下來。

但它們依舊活著，如同乾屍一樣，發皺斑駁的嘴唇正不斷蠕動著，本能而又機械般的發出微弱的痛楚聲。

「是卡爾曼啊。」依克亞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卡爾曼，隨後便繼續打造著他心中的傑作。

但已經玩了一夜，他還是厭倦了，隨後，他再次回過頭來，不好意思的說道：「見笑了。」說罷，手臂揮舞著已被染上一層血色的刀刃將哥布林祭司們那可笑而又可憐的腦袋一個個梟了下來。

「為什麼要這樣……依克亞大人，完全沒有必要的……」卡爾曼瞪大著眼睛，迷茫的看著依克亞。

「不應該嗎……」依克亞依垂下頭喃喃念道，聲音變得冰冷了起來，隨後，他忽然抬起他那冷漠的臉來，向著卡爾曼問道：「如果你知道我以前的過往的話，或許你應該會懂的……」說著說著，那張冷漠的臉競開始傷感了起來，眼中更是閃爍著波光。

面對這樣的依克亞，卡爾曼顯得不知所措，甚至有點恐慌。

「你願意聆聽我的故事嗎？」忽然，依克亞滿是傷感的看著卡爾曼，眼中彷彿流露著真情。

「我……」卡爾曼一臉驚慌失措的看著依克亞，想要說的話卻死死的卡在了咽喉里，最終他在猶豫躊躇了一會之後，微微的點了點頭。

「你應該是知道的。」依克亞仰望著天空，眼中閃爍著波光，他開始回憶了起來。

……

在獸人王國與人類的交界地帶，有著一種生物，它們稱作哥布林！

而這種生物由於繁殖能力過於強大，總是會導致它們食物短缺，於是，為了彌補食物上的短缺，它們便會不定期的入侵居住在邊界地區的人類，以掠奪糧食！

在阿茲卡亞村裡，作為家中最小的依克亞正一臉悠閑的躺在乾草堆里，仰望著湛藍著的天空，忽而看著威風凜凜的蒼鷹掠過，他便會激動、心潮澎湃。

「我終有一天一定要和它們一起飛在天上！」依克亞一臉憧憬的說道。

說罷，他猛然起身，從乾草堆一躍而下，向著自己的家裡跑去。

當回到家裡，依克亞感到非常的奇怪，原本平常很晚才回來的家人卻早早的出現在了家裡，不過一個個都是愁眉苦臉的，甚至他母親還大聲哭泣著。

「依克亞……」看著回到家中的依克亞，哭泣的母親一把將一臉茫然的依克亞抱住，悲傷的哭泣道：「我的孩子……你的父親被矮子們殺了……」說著說著，便更加用力的將依克亞抱在懷裡，差點令他喘不過氣來。

依克亞掙扎似的抬起頭來，看著滿眼淚花的母親，他依舊很迷惑，不過對於從他母親嘴裡說出來的矮子他倒映象深刻，他不僅不斷聽人談起，他還殺過呢！

夜暮降臨，家中依然是沉甸甸的壓抑感，依克亞受不了這種氛圍，便偷偷跑了出去，在月光的指引下，他爬上了一棵樹，坐在樹梢上，回想著白天的事。

「矮子……」他獃獃的看著月亮，口中喃喃自語道：「頓克大叔好像說過，一個矮子比七八歲的小孩子厲害不到哪去，我以前遇到的那隻，也非常的弱，被我一石頭就敲死了，那麼，父親是怎麼死的？」思索了一會，依克亞感到不能理解，明明那麼弱小的東西，為什麼大家都害怕它們呢？

索性不再去想，依克亞挪了挪屁股，將身子倚靠在樹榦上，看著天空。

突然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從他耳邊響起。

他微微一愣，隨即將頭往下一看。

頓時嚇了一跳。

只見，在陰暗之中，一雙雙貪婪的目光正閃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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