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身死

牧蛇五寸就這樣死在了陳穩的面前。

那顆自王子冬指尖流出的光點，在進入到他的軀體之後，便如同超星系爆發一般，迅速在他的體內發出如太陽般熾烈的傷害，將這人強橫的超凡軀體，徹底湮滅。

至此，銀蛇幫的所有人，包括他們的蛇神，都煙消雲散，按照智能終端的播報，此刻，離天明還有不到半個小時。

王子冬在這光芒落下以後，便從灰燼平原一路奔跑到了陳穩的身邊，他登上這豎面水泥地的時候，並沒有像陳穩一般吃力，如履平地一般。

彷彿那遍布天地的重力，一點也沒有影響到他的前進。

「你不管你們的人了。」陳穩說道。

王子冬用閃爍著白火的眼眸，看著斗笠劍客的鬼臉面具，「他們不會再出現了。」

「你這狀態，還好嗎？要不要停止。」

「沒關係，它會在燃燒半小時自動消失。」王子冬指的是自己眼睛上的白色火焰。

「你上來幹嘛？」

「確認這個抬升起來的山脈，以及那個暗空間，究竟是什麼東西。」

「說來我剛才忘記問這個了，你有什麼見解。」

「首先，這個山脈的抬升和暗空間之間，應該是某種相關的聯繫，可我還沒想出來這種聯繫究竟是什麼。」

「那你打算怎麼做。」陳穩看了過去。

王子冬讓自己的手指上的光點，慢慢的下落，接觸這座抬升起來的大地山脈表面，隨後他開始將這土地貫穿，穿過厚厚土層，進入到這山脈的內部。

光點為王子冬提供了視角，讓他能把這埋藏在地底，將整個大地都頂翹而起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那是一個空間的邊界，一個圓形界壁。

在這界壁的表面，流轉著深不見底的黑色物質，這物質不像是氣體，不像是流體，反而像是某種活動的生物體，匯聚在一起。

光點在觸碰到這界壁邊緣的時候，便感受到了一種強力的阻礙，讓它的行進速度開始減緩，照耀的範圍也開始局限於一點。

如果說土壤對於光點只是能隨意穿透的水面，那麼這界壁之後的世界，就是泡沫，每行進一步，都能感覺到一種遲滯。

可行進終究還是在繼續，在光點照耀下，王子冬看到了植物的觸鬚，只不過是腐敗的觸鬚，它還看到了動物，只不過是扭曲的動物。

這些動物和植物，在這黑暗一片的空間里，起起伏伏，就像是海水之中沉浮的屍體。

最後，王子冬看到了一張張臉，人臉，這些人臉面如死灰，形如殭屍，和他們之前見到的蛇控人如出一轍。

光點再次下落，王子冬想要看到更多有關這個暗空間的事情，可那股遲滯感卻越來越強，這下落的光點，最後的光芒也被這黑暗吞沒。

「看起來，我的能力只能到這了。」王子冬嘆了口氣。

陳穩問了一句，「你看到了什麼。」

王子冬回應他說：

「我看到那個暗空間，它就在這個山脈的下面，是它填充了下面的體積，才會讓這大地拱起。

「那裡面有腐壞的一切，這個空間要是真如銀蛇幫的人所說，能夠複製現實當中的人，

「那麼這種複製應該是一種腐壞的複製，這個空間本身的法則，就應該帶著某種腐化。

陳穩點了點頭講道：

「那麼這個空間為什麼會在這下面，而且它還能活動，帶著這些銀蛇幫眾來到這裡。」

王子冬又往山脈的邊緣處去走，他的腳，正好落在了豎面和橫面的水泥地交接處，這裡會有一個微微拱起。

然後他一腳踏下去，他的腳竟然自動被吸附到了豎面上，而不是懸空而定，是重力在把他的腳往豎面上去拉。

這表示，無論是大地橫面還是大地豎面，都是共用的一種重力，並且這個傾斜的角度，並沒有影響這種重力的體現。

這也是在近乎九十度的垂直面上，這些房屋，樹木，以及滿豎面的，被焚燒過後的灰燼，都沒有向下掉落的原因。

雖說視覺效果上，這豎面看著十分誇張，可並沒有產生現實的影響。

王子冬就著這裡如是的說道：

「對於這一點，我想的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有一點是可以確認的，那就是這暗空間確實是在銀蛇幫的掌控當中。

「你還記得你登山的時候嗎？當時只有你能感知到這向下的重力，而這些灰燼，房屋，都不受影響，就像我現在這樣。」

陳穩回應說：

「這倒是沒錯。」

王子冬繼續講道：

「這就表示，銀蛇幫的人能通過某種方式，讓這種原本不存在的重力施加在你的身上，這多半是通過對這暗空間利用而達到的。

「並且，你還記得那些蛇控人嗎？他們作為暗空間裡面的複製人，本不應該具備行動能力，來到現世。

「可無論是銀蛇幫的人還是蛇童，都能以蛇類操控的形式，來控制這些複製人，並且這些蛇屬性不同，還能替複製人傳遞出情緒。

「我其實也不知道這些蛇是從哪裡變出來的，按道理說，這些參加測試的蛇童身上，不能攜帶任何東西。

「可從我上面講的，可以看出來一點東西，這神祗銀蛇跟暗空間是強相關的，甚至於這整個混亂領域，如此龐大，如此腐壞，也多半是因為祂利用了這暗空間的力量。」

陳穩認真從這高山之上，俯瞰下面的灰燼平原：

「感覺他們掌握的知識，都是驚天動地，可運用起來，卻有些乏味啊。」

這銀蛇幫的人，能將一整片的街區變為混亂領域，卻只是用來給蛇童做測試，拿到數據。

他們能將大地抬升，變為山巒，駕山而行，可或許只是把這能力當成移動蛇神的工具。

暗空間可以複製任何人，腐化任何事物，也可以零時差的無視任何距離，到達任何地點。

他們卻僅僅把這個用於戰鬥，讓一些腐爛的蛇控人，來跟王子冬對打。

陳穩覺得殺雞用牛刀都算抬舉他們了，估摸著這幫人沒有任何的想象力。

王子冬笑了笑說：

「這是這個時代的常態，要在現實中行走哪怕一步，都是如此的艱難。」

王子冬以為陳穩說的是銀蛇幫的能力還不太夠。

雖說掌握了一些知識，卻因為各種各樣的條件沒達標，所以還沒有找到最好的運用之道。

他認為這是現實的阻礙，而非陳穩所想的，想象力的缺失。

陳穩理解他的意思，於是便回應說：

「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在聽到這八個字以後，王子冬明顯有些呆住了，分明只是八個簡單的字，卻讓他越品越出味。

在他有限生命當中，他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樣的八個字。

金玉，在外面，敗絮在裡面，這是說，銀蛇幫的人外表所裝飾的，所顯現出的一切，都只是繁華的，經不起推敲的。

而在他們的內里，在運用外表的這些繁華的時候，卻根本沒找到更好的利用之道，只是拿來便用，沒去想過為什麼要用，要怎麼用。

他們只想，現在能怎麼用。

敗，是殘敗，棉絮，是軟弱的物品，在古代常常用於床墊，殘敗而軟弱，這是對這銀蛇幫的最好形容。

這些是蛇童，卻又殘害自己的同類，幫仇人遞刀子，為了換取前往那懸空島的機會，那前往極致幸福和極致享受的機會。

王子冬又看了斗笠劍客一眼，他知道這樣的話，這個劍客只是隨便講出來的，就像他們口中的數據，雲網，公司這樣的詞一般常用。

可這後面體現的，是他從來沒有見到過的一個世界，他天生的敏銳觸覺，讓他注意到了點。

那浩蕩盪的雷霆之海背後，是一種更妙的東西，那東西聲勢並不浩大，可卻美麗，夢幻，堅固。

王子冬這時候只能想到用「妙」這個字，這個字是他在翻閱古代典籍后找到的，他以前未理解這個字為何被發明。

現在他心中有了一些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