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結束曲

沒過多久，天便亮了。

陳穩實在是想看這天明之後，這因為暗空間存在，而被頂起來的大地山巒，水泥豎面，究竟會變成什麼樣。

可他不得不先向王子冬告別後，撤了，這斗笠劍客的電量已經到紅線了，他要是再不撤，估摸著就得讓王子冬給斗笠劍客收屍了。

王子冬這時候才想起向陳穩道謝，他們剛才一直沉溺於那場跟銀蛇幫的戰鬥當中。

連陳穩引來浩蕩雷霆之時，他們也是認真專註的在救治傷員與還未出現的蛇控人對峙，連震驚都來不及。

這時刻，見到陳穩向他們這邊而來，這些青羊觀的俠客們，紛紛肅然起敬，此刻無論是躺倒在地的，還是靠在路邊椅子上的，都想支楞著站起來。

我只是剛好得走這條路回家，你們別這樣。

陳穩面對這種場面也是特別尷尬，看得出來這些人的眼神都是真心實意的，可他實在是有點招架不住。

雖說他心頭也確實很想像龍傲天男主一樣，心安理得的接受這種追捧，到時候再說一句「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這類的正義凜然的話。

可實在是做不到，面對銀蛇幫眾，無論陳穩招來烈火揮砍，還是天雷如海，那都是在一個遊戲的範疇裡面，他操縱斗笠劍客，來進行這一場正義壯舉。

在這個過程中，他收穫了遊戲的快感，替天行道的道德滿足感，還有王子冬給的實實在在的金錢，他沒有好不滿足的，這對於陳穩來說，簡直爽到家了。

可面對這些青羊觀的俠客們，陳穩實在是無法把他們當成遊戲當中的NPC來對待，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甚至沐芷榆和王子冬，都和他有不淺的交集。

所以，眼下的情況，就變成了一場社交困境，當人們向你道謝，你是該回應，還是不回應，該怎麼說比較好呢。

陳穩徑直走過，一路低著頭，讓斗笠遮住其實已經被惡鬼面具遮住的臉，在青羊觀眾人眼裡，這無疑是他不慕名利的一種表現。

他們甚至這個男人給他們帶來了多大的幫助，又擁有多麼可怕的實力。

在雷霆之海浮現在慘淡天邊的時候，他們或許在認真治療傷痛，或許是在專註警惕著蛇控人的來襲，可金光盛極的蒼天之眼，輝煌而明凈的雷霆，都一一映在了他們的心中。

他們在虛擬的遊戲當中，電影工廠生產的沉浸影像之中，都沒有見過如此真實而震撼的場景，這讓他們不知道如何形容那一刻的感受。

如果非要找出一種，那麼或許應該是慶幸，慶幸這樣的強者，沒有站在他們的對立面。

陳穩操縱的斗笠劍客離去了，在天光之下，一切都開始散場。

腐化的植物，扭曲的生物，被這白日的光芒一照，連化作粉末機會都沒有，直接無緣無故的消失，不再出現於這個世界上。

而那座山，那座被暗空間抬升起來的大地山脈，也開始像乾癟了的氣球一樣，一點點開始回歸原位，到最後，只留下那個被雷電轟擊而出的大坑，作為今晚唯一的痕迹出現。

王子冬從坑邊向著青羊觀的這幫俠客走來，他眼中的白火也在這天光普照之下，慢慢消退。

他的面色蒼白，可臉上卻掛著微笑。

這艱難的一夜，終於是扛過來了。

「接下來，三言市東邊，歸我們了！」他高舉手臂，就像一個少年一般宣言。

這個價碼，是他早就跟「暗鳶」公司那邊談好的。

……

陳穩也算是跟王子冬他們熬了一宿。

這一晚上發生的事情，要比他這一年都要精彩，無論是蛇童的信息，還是銀蛇幫後面的奇妙手段，都讓他大感震撼。

他不知道，為什麼這賽博都市的現實世界如此精彩，可網上的電影，還有書籍，卻是如此的乏味，了不起就是女人大腿男人，發財土豪嗑藥，赤裸裸擺著的，全是人類的獸性，沒一點人性。

就連稍微帶點故事的兵王回歸，王子公主，皇宮秘事，歷史傳記這類最常見的故事匯，都難以找到，這世界的網路世界如此乏味。

以至於讓陳穩這個在從前手機不離手的資深網民，在來到這個網路可以通天徹地的賽博世界里，都沒有了上網的衝動。

反而這世界的現實，讓陳穩感覺到無比的有興趣，彷彿每一天都在發生新的事，所以他特別喜歡看新聞，在他的INNE黑色座椅前，擺著五個高低錯落的屏幕，這五個屏幕在晚間的時候，基本上全是播放各個城市的新聞晚播。

陳穩也沒想到，自己來到這個無盡虛擬，無儘快樂的世界里，竟然最愛看的節目是新聞聯播。

創意啊，創意，能不能來點創意，不要這麼湊活。

熬了一宿，陳穩最想做的事，自然就是吃飯，端了一碗面就坐在櫃檯吃起來，一邊吃一邊吐槽這最新播放的劇集《鹽鐵罐頭大戰沙丁魚》。

這一集講的故事，主要就是一個鹽鐵罐頭被沙丁魚打了，然後沙丁魚幫不服，兩個幫會開戰。

文戲三十秒，打戲三十分鐘。

吃完早飯後，陳穩想著還是打開下載器，日常望梅止渴一下，可沒想到這時候，小魚又開始給他播報，這紅色的魚兒作躍水狀。

「有人進來了，有人進來了。」

陳穩正想說是這一天天的，我家是有什麼門洞沒填是吧，怎麼老有人莫名奇妙的能跑到店裡來啊。

他正想有所行動，沒想到那個人就聽到了小魚的聲音，在這店內疾馳奔跑，劈里啪啦的響動連綿不絕。

陳穩伏著頭開啟了店裡的動態防禦，他面前的那個蓋滿管線的合金香爐開始有所動作，爐火燃燒，九孔八洞開始流出氣體，管線被燒成淺紅色。

在這個入侵者來到陳穩面前時，這合金香爐便正對著她，讓手中持劍的她，不敢有任何的動作。

陳穩這才有時間打量這個入侵者，她的年紀顯然不大，臉上還帶著稚嫩的嬰兒肥，穿著一身紅灰色的機械盔甲，在盔甲表面，有遮蓋式的頭盔，藍櫻色的手臂指示器，以及胸口塗白的「卡恩」兩個大字。

「你把我哥怎麼了。」這女孩舉起那把兩側有菱形能量指示燈的兩刃劍炮，對準了陳穩。

這劍炮兩邊為刃，而中心，是一個衝擊式的能量炮管，能明顯看到兩刃的內側，那一串串能量增幅點。

「你應該問，你該怎麼付你哥的醫藥費。」

乘著跟這女孩對峙的時間，陳穩利用智能終端小魚，查看了一下黑色下載器的說明。

發現自己這次，真的能收兩份錢，這讓大早晨清醒過來的他，十分亢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