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一直都在
溫葦目光輕輕地落在了慕容珩身上,隨即簡單地福了福身子。慕容珩離開之後,溫葦和溫澈繼續緩緩走著這條,曾經走過許多遍的路。
溫葦還記得,她是有些不識路的,所以記事以後第一次跟著晉王和溫澈哥哥來到皇宮裡,便是溫澈哥哥帶著她,走了許多的路。奇怪的是,那時候的她竟然對她曾經生活過的皇宮,沒有什麼印象。
但是大家也說了,她小時候獃獃的,忘了一些事情也是正常。再慢慢熟悉就好了。
「溫澈哥哥,這些年你,無恙嗎?」沉寂了良久,還是溫葦先偏過了頭,輕聲問了溫澈。原先那樣開朗活潑的溫澈,竟然也會沉默這麼久了。
「我很好。你......我也聽說了,景王待你應該不錯,不管怎樣,把自己顧好。好好照顧自己。」溫澈現在也會像晉王叔一樣,耐心地勸她了,就像是長輩一樣。
景淮哥哥告訴她,是晉王救了他。所以溫澈哥哥應該是知道的。可是她這樣貿貿然問出口,恐怕也是不妥。畢竟如今還是在皇宮裡頭,不是向外面那般自在的。
五年了啊,想當初溫葦來到晉王府的時候,也不過五歲,懵懵懂懂的時候。原以為父皇的旨意是改變了她今後的命運,也的確如此,是遇上了一群真心待她的朋友。可是再相見的時候,彼此之間似乎都隔了一層觸碰不到的屏障了。彼年促膝長談,不拘一格的歡樂時光,終於還是變不會去了嗎?
不知為何,溫葦此時腦海中會浮現出曾經在燈市偶遇到的摸骨先生的話,大概他們三個人,終此一生,命途坎坷,也許還真的因為她是女子,又好命地遇上了慕容珩,得以保全了自身。所以才能少受些劫難。而周景淮和溫澈,他們本就是少年英才,鋒芒畢露,即便他們心知肚明,不可太過張揚,可是又怎麼能夠躲得掉那些源源不斷地朝著他們射過去的暗箭呢?
溫葦與溫澈一同去萬壽宮拜見了太祖母。這座皇城裡面的人,與她有關係的並不多了。關心她的人,還有她關心的人,也都不多了。
「太祖母。」溫葦微微揚起了頭,倒是難得露出了小姑娘似的嬌柔之態。溫葦是一向不喜歡在他人的眼前展現出來軟弱的一面的,但是此時,看著年邁的外祖母,讓溫葦的心柔軟了太多太多,她是真的像是回到了小時候,還有後來偶爾進宮,陪侍太祖母的身畔的日子。
「葦兒,你都憔悴了好多。」太皇太后一臉的心疼,她伸出手來,示意溫葦靠得近些。雖然已經近六十大壽了,仍然精神矍鑠,手上仍然一片光潔,時間似乎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什麼痕迹。
再次住進宮中的那段時間,溫葦一直都沒有很高興,除了來萬壽宮陪伴著太祖母的時候。在其他的人眼中,溫葦一個庶出的公主,因為天雍的景王殿下,一躍獲得了嫡公主的尊榮,當然,這一點,他們都是不會輕易承認的。也是因為景王殿下,讓她這麼多年衣食無憂,富貴榮華,所以她就該千恩萬謝,怎麼都不為過的。
可是,他們往往是會忘記了,她才是姜國的公主......而溫葦失去了她的第二個孩子,並且此生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這一點,或許也不會入了旁人的眼,他們頂多是仍然都在記恨是溫葦嫁到了天雍,有了景王殿下做靠山。可是太祖母,還是太祖母看得出來她心中拚命掩飾的情緒......
「太祖母,我沒事,倒是您,一定要保重自己。」溫葦見到太祖母身體康健,心也就安定下來了。
離開了萬壽宮之後,溫葦便與溫澈分道回去了。這一路上,兩人似乎都有些話藏在了心底,時時想要開口,卻又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到最後分開的時候,依然是客氣而又疏離。可這皇宮裡頭,越是親密的關係,越容易受到傷害,偏偏他們就是不願意傷害對方啊,因為他們不是親兄妹,卻勝似親兄妹。
溫葦立在窗邊,窗外的鳥兒嘰嘰喳喳地叫著,可是溫葦始終平靜地站著,似乎一點兒都不受影響。慕容珩輕輕地走了近來,雙手扶在溫葦的肩膀上,「你從回來之後,就發愣,好長時間了。」
溫葦扭過頭來,看到了慕容珩。慕容珩的語氣依然是溫和的,眼神里卻猝不及防地多了幾分擔憂。怎麼能讓人不擔憂呢?溫葦回到了姜國,見到了許多從前的人,勢必也會回憶起許多的從前的事情。可是溫葦的心思又一向隱忍。離火之事,雖然是解釋過了,但是終究還是會留下疤痕的。他們彼此之間,可以日後都不再提起。可是那一根刺扎在人的心裡,始終是會疼的,而且還是會時時刻刻地提醒著你受過傷的地方......
「長徵,謝謝你,一直都在。」溫葦轉過身的一刻,目光觸及到了慕容珩,便情不自禁地踮起了腳尖,抱住了他。這五年來,她實在是為他添了很多很多的麻煩,可是慕容珩始終沒有責怪過她。失去了孩子,慕容珩心裡的痛苦一定不比她少,除此之外,他還要承受她的埋怨......
慕容珩眼中閃過一絲欣喜的笑容,嘴裡卻還開著玩笑,「怎麼突然學會說些甜言蜜語了。」這些話要是在普通夫妻間,似乎還容易一些聽到。可是對於溫葦來說,能夠聽到她這麼說,是很不容易了。慕容珩感到十分地欣慰。
「不是甜言蜜語,是發自內心,你想聽嗎?」溫葦微微抬眸,看著慕容珩的眼睛,眼裡像是盛滿了閃閃亮亮的光芒。
「我想。」
......
因為天雍使臣的到來,溫煦準備了歌舞宴席。當初在眾人眼中,景王與溫葦公主便是結緣於舞,此次宮中的舞姬們排練了一出新舞,也算是為他們接風洗塵了。
殿上舞姬舞姿柔美又不失力度,席間觥籌交錯,當屬盛世景象一般。溫葦雖然多年不回姜國了。但是心裡也很清楚。溫煦最好面子,無論何時,在外人的面前,他都不會將難堪的一面表現出來。溫葦在他的心裡,也從來都不是女兒,更何況是慕容珩了?
「原來姜國的律法便是,以宴飲歌酒便可抵罪。」嗓音不低不沉,卻足以讓殿上的人聽得清楚。在眾人各懷心思欣賞著殿上的舞蹈的時候,慕容珩卻突然出聲了,「看來我天雍真是要好好與貴邦學習,寬以待人了。」
溫煦只是輕微地笑了笑,可也看得出來是在掩飾尷尬。還沒等其他的人開口,溫葦卻是先應了慕容珩的話。雖然是對著溫煦來說的,可是這話裡面的意思卻都是在與慕容珩配合,「父皇,女兒久不回姜國,女子也不宜干政,所以想來是有些生疏了。不過此前女兒也從未聽說過這樣的事情,也難怪殿下會有疑問了。」
溫葦最後的目光輕柔地落在了慕容珩的身上,二人倒是有些怡然自得了。可是席間氣氛一下子變得十分緊張。這景王和溫葦公主一唱一和的。分明是要判御史中丞大人的罪......
慕容洵望向了慕容珩。有些不敢相信,這話竟然會是皇兄在席間說出的。不過又一看,既然是皇嫂坐在他身邊,那想必是相差不了的。溫澈下意識地看向了溫葦,隨即輕輕地瞥了溫政身旁的那人一眼,才收回了目光。
......
宴席上面並沒有給出什麼結果,畢竟想要攪混水的人不在少數。溫葦也清楚這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宴席結束了之後,溫煦便將她單獨留下了。慕容珩原本是不放心的,可是溫葦也想要自己來面對一些事情了。慕容珩已經幫她太多太多了。她也不是小孩子了。
「你這麼做,是為了周家?」溫煦看著溫葦,絲毫也不掩飾了。自從他知道溫葦在查她的生母的事情,他便該預料到他們父女緣盡了。
「父皇,心中對周家,對我母親,就一點兒愧疚都沒有嗎?」溫葦再也不想避著鋒芒了,她挺直了身板,望著溫煦,沉聲問道。
「呵~」溫煦輕笑了一聲,臉上雖然還掛著笑容,眼裡卻沒有一絲的感情,就像是一頭快要瘋掉的狼,正盯著他的食物,「沒想到我的女兒,竟然會有這樣的好本事!」
慕容珩若是聽說了溫葦與周景淮之間的事情,不會一點兒芥蒂都沒有的。可是溫葦與慕容珩和好了之後,兩個人的感情聽說是無人可以離間的。此次慕容珩更是擺明了要替周家人出這個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