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破案
似錦在心中暗嘆,從早上到現在都已經過去半天時間了,這孩子未定找得回來了。
良笙卻道:「武捕頭,事不宜遲,我們先去那家糧油鋪看看!」
武捕頭當即在前頭帶路,和良笙夫妻一起往那家出事的店鋪走去。
因為古太僕的小孫子在自家店裡不見了,那家糧油鋪,從掌柜到夥計全都神色惶然,六神無主。
可能是因為出了事,也沒人敢來他們鋪子買東西,只有路人經過時往裡探頭探腦的張望。
見良笙幾人進來,一名夥計勉強撐起了笑臉迎了上來:「幾位客官——」
卻因為看見武捕頭,話又打住了,一臉的惶惶不安。
良笙溫聲安撫道:「不要怕,你現在就帶我去寶公子最後出現的地方看看。」
那個小夥計見良笙既沒有穿捕快的制服,又沒有穿官服,身上只不過一件尋常的綢緞袍子而已。
不知道他是什麼來路,因此疑惑的看向武捕頭。
武捕頭把眼睛一瞪:「讓你帶路就帶路,還傻愣著幹啥?」
那個小夥計嚇了一個哆嗦,趕緊把他們帶到後頭一處院子里,指了指裡面的一處房子:「當時寶少爺就是在那間雅間不見的。」
良笙在院子里先轉了一圈,看了整個地形,這才跟著夥計走進了那間雅間。
一進門就注意到光潔的木質地板上有不少成年人的腳印。
他低頭指著那些腳印問:「這腳印是怎麼回事?」
武捕頭在一旁解釋道:「這腳印是我們來現場搜查時留下的。」
似錦在心裡暗嘆,第一現場已經被破壞了,還能找到什麼線索?
她抬眼去看良笙,他神色倒還平靜。
良笙細細的打量著整間房屋,任何一個細節都不漏過。
就連房屋裡的字畫他都要夥計取下來給他看看。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窗檯案桌前的一隻香爐上,這隻香爐不是用來上香的,而是用來點香,把屋子熏香的。
空氣里瀰漫著淡淡的暖香。
良笙問夥計:「你們早上才點過香?」
夥計連忙應答:「是的,爺。」
良笙盯著香爐裡面的香灰看:「你們有燃過香然後倒香灰的習慣嗎?」
夥計搖頭:「並沒有,一般是等到香爐里的香灰已經堆滿了,才會倒掉一小部分,不能倒太多,否則不好插香。」
良笙微蹙著眉問:「那現在香爐里的香灰怎麼這麼少?」
夥計扭頭可憐巴巴的看著武捕頭。
武捕頭道:「我們上午來勘察時,這個香爐是倒在案桌上的,裡面的香灰撒了大半出來。
也不知是寶公子自己爬上案桌踢翻了香爐,還是人販子抓他走的時候碰翻了香爐。」
那個夥計這才敢接過話題道:「小的見已經勘察完了,就把案桌給清理了一番,把那些香灰全都清理掉了。」
似錦此時已生無可戀,現場完全被破壞了,還抓個毛的兇手,阿笙的一頓板子恐怕跑不掉了。
良笙問武捕頭:「你當時看見這些香灰是凌亂的還是怎樣的……」
武捕頭回憶道:「不凌亂,不過有幾個小腳印應該是寶公子自己踩的。」
香灰?!小腳印?!
似錦腦海里突然電光火石一閃,她目光驟然落在香爐里的香灰上。
然後走了過去,用手捻起香灰看了兩眼,秀眉深鎖。
良笙嚴肅的問:」你有發現嗎?」
似錦沒有理他,卻問武捕頭:「你可知道溫記麵館什麼時候有的?」
武捕頭回憶了一番:「五年前開的,咋了?」
良笙忽然醒悟,追問道:「縣城什麼時候有拍花子的?」
「自從五年前就有的,之前倒沒有。」
武捕頭稍微一想,頓時變了臉色,難以置信的瞪圓了眼睛,「你們是說——溫老漢他們就是人販子?」
「即便不是人販子,也有嫌疑。」良笙道,「你趕緊招集人手去包圍溫記麵館!」
他則拔腿就往溫記麵館跑去。
跑了兩步,突然想起似錦,回頭見她跟在後面,忙拉了她一起跑。
邊跑邊問:「你是怎麼懷疑溫記麵館的那對老夫妻有問題?」
似錦氣喘吁吁道:「你可還記得我從竹筒里拿筷子時,筷子不小心掉在地上了,我去撿,無意中發現溫老婆子裙子後面有個灰腳印。
估計是寶公子被抓之後,趁她不注意時踢了她一腳,而她又沒感覺到,或是感覺到了也沒當一回事。」
「那個灰腳印很像香爐里的香灰?」
似錦搖頭:「不是,而是香味很像。」
她當時撿筷子時曾經聞到一縷若有若無的香氣,和那間雅房裡燃香的香氣很像。
兩個人一口氣跑到溫記麵館時,發現武捕頭已經帶了人手把溫記麵館團團圍住。
似錦驚訝的問:「你們是抄近路來的嗎?」
「不然呢?」
好吧,地頭蛇就是厲害。
本來古人大部分百姓都不吃午飯,再加上已經過了吃午飯的點,似錦夫妻兩和武捕頭以及幾名手下走進麵館時,裡面只有兩三名客人,再無其他閑雜人等。
溫老漢老兩口看見武捕頭,眼中飛快地閃過一抹驚惶,不過很快鎮定下來。
他強壓下心中的忐忑,上前問道:「武捕頭,幾位客官,可是要吃面?」
武捕頭哪會跟這些平民老百姓客氣?
一揚手就讓手下把他老兩口給按住了,然後中氣十足地發了話:「兄弟們,給我們仔細搜!」
衙門裡的捕快吃啥啥不夠,幹啥啥不行,可是搜家不比二哈差。
一通折騰下來,幾名捕快很快就從廚房的麵粉缸下發現了端倪。
移開那口又重又沉的麵粉缸,一個地窖的入口儼然出現在大家眼前。
一名捕快下去一看,立刻興奮地喊了起來:「拐賣的人口全都找到了!」
不一會兒,那幾名捕快就從地窖里依次抱出了七八個小孩,還扶出了幾個大姑娘小媳婦。
其中一個小胖墩兒穿著一身綉樣精美的錦袍,腳上一雙精工製作的小靴子,靴尖上還有些灰漬。
武捕頭看著那個一身富貴的小胖墩,一顆一直提到嗓子眼兒撲通撲通亂跳的心一下子就落回肚子里。
再也不用擔心找不回古太僕的寶貝孫子,自己的屁股會被打得開花了。
他強忍住沒撲上去好好看看那個差點要了他命的小祖宗,而是轉回身向良笙深深一揖:「夏爺,多謝了!」
那些孩子一得救全都嚎哭起來,那聲音如同魔音入耳,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良笙聽在耳里卻如仙音。
沖著武捕頭拱了拱手:「大人客氣,這兩個人肯定有同夥,大人要趕緊趁熱打鐵審問他們,好把同夥一網打盡。」
武捕頭讓手下押著溫老漢老兩口,和良笙夫妻一起回到了縣衙。
縣令見良笙這麼快就破了案,找回了古太僕的寶貝孫子,激動得不得了,當場就要兌現八百兩的賞銀。
馬縣尉對著縣令拱了拱手道:「大人,這八百兩銀子全都賞賜給夏良笙恐有不妥吧。」
包主簿斜著眼睛開口道:「怎麼不妥?之前大人已經立字為據,你這是讓大人言而無信?」
馬縣尉惱恨的看了他一眼,繼續對縣令道:「雖說已經立字為據,可是這些被拐去的人口並非夏良笙憑一己之力找回來的。
他最多只能算提供線索,按照懸賞布告,給他五百兩賞銀就可以了。」
似錦當即懟道:「雖然被拐去的人口不是我家相公憑一己之力找回來的,但懸賞布告上並未註明不可以借用衙門的力量。
你現在文字上玩遊戲,不就是想賴掉三百兩紋銀嗎?」
包主簿也在一旁助攻:「剛才武捕快要調遣人手去抓捕人販子,你也是百般阻攔。
幸虧大人英明神武,沒有被你影響,當即就派了人手,不然能找回寶公子和那些被拐人口?
你現在又攔著不讓大人按照承諾付給夏小爺賞銀。
知情的,明白你小舅子和夏小爺兩家有恩怨,你抓住機會,替你小舅子公報私仇。
不知情的,還以為你想暗害大人。」
這個帽子扣得太重了。
馬縣尉氣得變了臉色:「你、你、你、你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包主簿不禁輕笑了一下,「如果大人受你影響,剛才稍微猶豫一下,說不定人販子就帶著拐賣來的人口跑了。
寶公子和那些被拐的人口就找不回來了,大人這頭上的烏紗帽也岌岌可危。
你現在又不讓大人按照之前的約定給賞銀,是會影響大人的官威的,你還說你不是暗害大人?」
馬縣尉聽得冷汗直流,生怕縣令相信了他的話,不停的聲明自己從沒這麼想過。
良笙聽說剛才調遣人手居然發生了這一插曲,點火道:
「我看馬大人也不一定是想害縣令大人,恐怕和那些人販子有牽連,不然怎麼會想到要阻攔增派人手?
說不定就是為了拖延時間,好給人販子通風報信。」
包主簿和他一唱一合:「極有這個可能。」
馬縣尉又驚又怕,剛要開口解釋,就聽一個衙役來報,說是古老夫人和古夫人來了。
縣令急忙帶著下屬出門迎接。
只見兩輛豪華馬車停在縣衙門口,幾個管事媳婦扶著一名五十餘歲的貴婦和一名二十來歲的年輕美婦從馬車上下來,臉上淚痕未乾。
年老的貴婦一疊聲地叫著:「我的寶兒在哪裡,在哪裡?」
立刻有貼身照顧寶公子的衙役把寶兒抱到了她面前。
老少兩名貴婦連忙撲過來檢查寶兒,發現他除了精神有點萎靡,一切安好,這才放心。
年老的貴婦擦了一把眼淚,問縣令:「聽說寶兒能夠找回來,全虧了一個姓夏的公子,那位公子現在何處?」
縣令指著良笙道:「就是他。」
良笙忙上前行禮問安。
古老夫人忙道:「你不必多禮,今天寶兒能夠找回來,多虧了你。」
古夫人在一旁也說了不少感謝的話。
良笙又施了一禮:「兩位夫人過譽了,今天能救出寶公子和被拐人口,實在是運氣,是兩位夫人府上福運澤厚,這才讓在下碰了個巧。」
好話誰都愛聽,古老夫人的臉上不由也浮起了一絲笑容:「夏公子過謙了。」
轉身從一個管事嬤嬤手中取出一份名帖,雙手遞給了良笙:「寶兒這孩子難中得遇夏公子,你才是他的運氣。
這是拙夫的名帖,等夏公子得了閑暇,千萬要往我府上走動走動才好。」
良笙忙恭敬的接了。
那個管事嬤嬤認出似錦,小聲對古老夫人道:「老夫人,上次就是那個娘子治好您的小蝶的。」
古老夫人笑著對似錦道:「上次治好了我家的小狗,我也沒當面跟你說聲謝謝,今天正好碰見了,正好說聲謝謝。」
似錦忙福身:「舉手之勞,不足掛齒,老夫人千萬別這樣,民女惶恐。」
古老夫人慈祥的輕笑了兩聲,目光在似錦和良笙的臉上掃了幾個來回:「你們兩個是——」
良笙笑答道:「夫妻。」
古老夫人笑著道:「真般配。」
又讓身後跟著小丫鬟走到前面,指著她們手裡托盤上放的各種錦緞和一盤金錠道:「這二十匹布料和這一百兩黃金不成敬意,還請二位笑納。」
良笙夫妻本想推辭不收,可是見古老夫人要生氣了,只得收下。
古老夫人又示意管事嬤嬤送了另外一份名帖給一邊的縣令。
這可是古太僕的私人名帖!
縣令內心激動不已,古太僕的門第太高,他一個區區七品縣令,根本就沒資格巴結。
現在好了,有了這帖子,這關係可就拉上了,這全都託了良笙的福。
古老夫人又說了幾句客氣話,一家三口這才坐著馬車離去了。
縣令站在縣衙門口一直恭送古老夫人一行人遠去,這才狠狠瞪了一眼馬縣尉,抬腳進了衙門。
然後笑咪咪的拿出八百兩文銀的銀票兌現了良笙的賞銀,還吩咐下屬:「以後夏爺來衙門辦事,不許刁難他。」
良笙靈機一動,忙拱手道:「晚生現在就有一事想要請教大人。」
縣令倒也爽快:「請講。」
「晚生想,溫老漢老兩口被抓,肯定要判磔刑,那個鋪子也得充公,不知晚生能不能把那間鋪子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