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如龍
勁矢如龍!
一支長箭挾裹著風雷變幻的雷鳴之聲,狠狠破空。
在喧囂嘈雜的戰場之上,這一支長箭的威勢猶如君臨天下一般,震天懾地,聲勢驚人。
這支箭矢裹挾著狂暴的勁風,竟然擊潰了四下蔓延的風塵,彷彿撕裂虛空一般。
伴隨著刺耳如龍吟虎嘯一般的轟鳴聲,這支勁矢剎那間已經出現在樊岱的眼前。
樊岱眼中閃過一道驚異的冷芒,手中一對重逾百斤的鑌鐵鐵戟「斷流」彷彿截斷江流一般,狠狠橫里揮舞。
勁風四射,鏗鏘交鳴之聲猛然響起。
那根箭矢斜插在地面之上,箭頭已經完全彎折,幾乎成了廢鐵。
「哦?」遠處的李羿放下手中的硬弓螭虎,眼中閃過一道精芒,臉上露出奇異之色,「這就是人稱『猿臂』的武都強寇——樊岱?果然天生神力,頗為驍勇……」
「所謂窮山惡水出強人,此言果然不假。李伯的『飲羽罡箭』箭力驚人,這樊岱竟然以硬搏硬,正面纓其鋒芒,果然厲害!」蕭辰嘖嘖驚嘆,「這樊岱雖然不及董卓、郭多等人勇猛,但也絕不容小覷。」
蕭辰心下暗暗將樊岱與董卓、郭汜等人做了比較,也能感覺樊岱遠遠不及這二員驍將。樊岱雖然勇猛,但那種能夠影響沙場,左右戰局的氣魄,也實在差得太遠了點。
一旁的閻行聽完蕭辰的讚譽,心中不免有些不服。
他本來就是性情激傲之人,自然受不得半點挑撥。
蕭辰雖然無心之言,但是卻激起了閻行心中的傲氣。
一對堅固沉重度策長矛握在手中,閻行心中豪氣萬丈:「這樊岱不過徒有幾分蠻力而已,武藝卻是稀疏平常。由行所觀,此人不過土雞瓦犬而已,看我取其頭顱。」
不等蕭辰說話,閻行已經化作一道冷電,低掠而出,朝著樊岱猛衝而去。
「這小子……」蕭辰啞然失笑,越來越覺得這小子像一頭張牙舞爪的毒蠍。
這頭毒蠍,其劇毒的蠍尾若是蜇人還好,若是蜇到自己,怕也是自己難以吃得消的。
不過,蕭辰倒是有足夠的時間駕馭這頭桀驁難馴的毒蠍,令其為己所用。
「賁兒,」蕭辰身旁的李羿臉色淡然如常,馬上說道,「你去助閻行一臂之力,共同斬殺那樊岱!」
「啊?」李賁聞言,不禁瞟了閻行的背影一眼,不滿地說道,「以二搏一,有點勝之不武吧……」
「哼!」李羿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冷哼一聲說道,「戰場之上,只有勝負,哪有什麼道義?所謂慈不掌兵,沙場之中,只要勝利,必須無所不用其極。況且,你們二人加起來也不足二十歲,哪有什麼勝之不武的道理?」
雖然心中略有不滿,但老爹的話,李賁自然不敢怠慢。
只見他長槍卷舞,彷彿一條靈動的豹子,緊隨閻行身後,朝著猛掠而去。
……
樊岱遙望李羿,臉上露出戒懼的神情。
剛才手中斷流重戟與那一箭碰撞之下,竟然讓他的虎口一陣酸麻,其中蘊藏的狂暴力道可想而知。
此人究竟是什麼人?這種箭術,恐怕放眼整個涼州,也絕無僅有!
難道是麴家的人?
不可能,麴家的「滄瀾箭」以連珠齊發為長,並不以勢沉力重為長。
此人的箭術,有點大巧無工的味道,強悍狂暴的勁力簡直世所罕見。
樊岱只聽說當年隴西飛將李廣,才能夠射出這種洞穿岩壁的強箭。
究竟是哪個家族?竟然能夠招攬這等強將?
他正驚疑之間,閻行健步疾馳,已經轉瞬之間衝到樊岱的面前。
「殺!」閻行一聲冷哼,自然不會客套,當即出手。
「黃口小子,不知死活!老子雖然不屑以大欺小,但你自己送死,也怨不得我了……」
眼見對方如此小覷自己,竟然派出這樣的黃口小兒對陣,樊岱眼中不掠過一絲兇殘的暴虐。
「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閻行聞言,眼中閃過一道森冷的精芒。
一對巨矛風聲雷動,狠狠撕裂虛空,彷彿巨蟹的一對蟹鉗。
巨闕狂矛!
家傳的矛法一經使出,閻行似乎在瞬間化作了一頭橫衝直撞的狂犀怒兕,兩柄巨矛彷彿蛟龍出澗,蘊藏著狂猛無儔的力道狂舞而出。
他沉腰立馬,手中一對巨矛彷彿狂奔怒牛的一對雙犄,自下而上狠狠扎向樊岱的胸腹之間,角度極為刁鑽。
勢沉!
力猛!
招巧!
氣足!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閻行出手的剎那,樊岱已經完全收起了輕視之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凝重、驚嘆。
究竟誰家的小子,竟然有如此本領?
閻行手中一對巨矛在空氣之中激蕩的狂暴雷鳴之聲,勢沉力穩,頗有幾分大家風範,極為不俗。
而閻行的招式之巧妙,出手之老辣,令樊岱都是暗暗吃驚。
樊岱不由得心中暗嘆:以天下之廣大,少年英傑何其多也!麴家良子麴義也就罷了,眼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竟然也是驍勇如斯!
這樣的人物,彷彿明珠蒙塵,只需歲月洗刷,日後絕對是前途不可限量!
只需經年,這個少年恐怕又是西涼董仲穎一般粗猛驍勇的悍將!
不行!
這個少年,留不得!
樊岱眼中閃過一道猙獰的冷芒,「斷流」鐵戟從上而下,狠狠砸落。
刺耳的金戈交鳴之聲猛然響起,震耳欲聾。
閻行被震得虎口發麻,手掌彷彿火燒一般灼痛不已,竟然有一種渾身乏力的感覺,不禁暗暗心驚:樹的影,人的名,這樊岱惡名遠播,果然非同尋常!
樊岱卻更是心驚:這少年不但招式精妙,武藝熟練,竟然膂力也是極為不凡!
平素里自己一戟砸下來,雖然還不至於截水斷流,但開碑裂石也是不在話下。這少年竟然能夠硬擋自己一戟,單論這份力氣,就已經算得上極為罕見了。
念及於此,樊岱更是殺意大甚。
「殺!」
樊岱手中一對「斷流」重戟居高臨下,挾萬鈞之力狠狠砸落,勢若吞虎,風雷大作。
閻行心中暗暗叫苦,強忍著雙臂刺骨的劇痛,又是硬受一記。
一聲彷彿雷震電殛一般的巨響,閻行連退數步,只感覺喉嚨發甜,胸口氣血翻騰不已。他感覺自己彷彿被一頭蠻荒怒象撞到了一般,渾身劇痛不已,幾乎使不上力量。
「好厲害!」閻行不禁暗暗叫苦,自己還是託大了許多。
他原本感覺樊岱招式拙劣簡單,僅憑一腔蠻力,自己家傳的「巨闕狂矛」精妙霸道,當能輕易取勝。
卻料不到樊岱的招式看似簡單,卻暗藏殺機,大巧勝拙,極為難纏。
閻行雖然苦練武藝,但畢竟是閉門造車,眼界還是差了點。
樊岱經歷百戰洗鍊,歷經腥風血雨,一身招式早已經淬鍊得返璞歸真一般。他的一招一式看似古板僵硬,但卻極為有效,簡直是戰場廝殺的強大利器。
況且,樊岱正值壯年,一身力量豈是閻行這個未及弱冠的小兒能夠抵禦的?
而李羿正是看透了這一點,才令李賁相助。
數招之間,閻行已經是險象環生。
樊岱步步為營,穩紮穩打,憑藉一身勇力,很快將閻行逼入絕境。
「斷!」
樊岱一聲衝天咆哮,手中一對「斷流」重戟彷彿泰山壓頂,再次砸落。
閻行心中一緊,銀牙緊咬,手中一雙巨矛發出呼嘯雷鳴之聲,狠狠橫亘在胸前。
就在樊岱自覺穩操勝券,就要斬落眼前的少年之時,橫里猛然響起一聲猛虎咆哮一般的怒吼。
「殺!」
斜里一道驚鴻一般的槍影掠空而過,彷彿一頭游弋九天的怒蛟,快逾電光,卻又是變幻莫測。
這一槍同樣角度刁鑽,而且攻敵所必救,精妙如神。
不得已之下,樊岱雙戟一展,盪開這支彷彿毒蛇掠食一般的長槍,猛然向後退了幾步。
又是個少年?
樊岱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少年的槍法之精鍊老辣,恐怕涼州許多自詡槍術如神的槍法大家,也得自嘆弗如。
樊岱的心中,不自覺的湧起一種「長江後浪推前浪」的頹然感覺:什麼時候涼州竟然湧出了這麼多少年俊傑?麴義,還有眼前這舞矛、御槍的兩個少年,日後恐怕都是一時人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