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磨刀
「九閽虎豹!」李羿見多識廣,眼中掠過一道詫異的精芒,嘖嘖讚歎地說道,「這年輕人當真了得!看這模樣他似乎還未及弱冠,一手『九閽虎豹』的矟法竟然已經煉到『風雷嘯』境界了,前途不可限量啊……」
「九閽虎豹?」蕭辰微微一愣,對於這種在北地頗具威名的矟法,他倒是沒什麼耳聞。
蕭辰畢竟出生於荊楚之地,對於這種北地的武技,自然知之甚少。
李羿耐心地解釋道:「九閽虎豹,是北地一套流傳甚廣的矟法,但是能夠修鍊大成者,卻是寥寥無幾。據說,修鍊此矟法之時,要在矟尖、矟尾綁上數十斤重的重物,而且逐年累月增加重物的重量,最後甚至可重達數百斤。」
「數百斤?」蕭辰微微一愣,不禁暗暗咋舌。
漢代的一斤,實際上不過相當於現在的半斤左右而已,但數百斤的重量,摺合下來也十分恐怖了。即使依靠蠻力舉起百斤重物,就已經稱得上驚人了,更何況是在加持數百斤重物的情形下舞矟?
李羿微微一笑,眼中掠過一絲不以為然的神情,似乎數百斤在他的眼中,完全算不得什麼。
「修鍊此矟法大成者,能在矟尖、矟尾兩段綁著數百斤重物的情況下,如意自若地舞矟如風,而且保持矟桿不斷。這個時候,取下兩端的重物,武者舞動長矟之際,就彷彿有食肉猛獸在矟尖咆哮一般,勁風如雷霆震耳,氣勢洶洶,威風凜然。這重境界,就可稱之為『風雷嘯』。」
蕭辰聽得手心冒汗,舞動兩端綁著數百斤重物的長矟,還要保證中間木質的矟桿不斷,這需要何等的本領?
可以說,蠻力、巧勁,缺一不可。
李羿又笑著說道:「這種矟法初期練習起來較為艱澀,門檻極高,可不是有毅力就能夠修成的。」
李羿的意思,蕭辰自然很清楚。
這種武功,需要的不僅僅是勤懇,更重要的,還是天賦。
同樣,要成為蓋世猛將,恐怕天賦比勤懇還要重要得多。
蕭辰一念之間,李賁、閻行已經完全落在下風,不斷後退。
「李伯,」蕭辰看兩人節節後退,似乎有幾分不支之相,心弦也不禁一緊,「李賁、閻行兩位兄長,恐怕是力有不歹,要不要派人相助?」
蕭辰每日練習龍象虎兕功,也算得上小有所成,已經不完全是武道之外的門外漢了,自然看得出李賁、閻行兩人形勢不佳。
成宜與樊岱不同,樊岱不過是一名江湖強盜而已,也沒學過什麼武藝,僅僅憑藉一腔悍勇,自然驍勇有限。
而成宜,則是正兒八經的勇武之士,所學九閽虎豹的矟法更是極為紮實。
這位日後位列旗本八騎之一,威震西涼的猛將,雖然年紀輕輕,但一身本領卻是樊岱遠遠不及的。
而成宜、李賁兩人,雖然日後成就恐怕還遠在成宜之上,但畢竟也是年紀幼小,應負成宜自然十分吃力。
這一點,李羿自然不會看不出來。
李羿淡淡一笑,眼中閃過一道精芒:「就是要他們經歷點挫折才好,不然這兩個小子眼高於頂,還以為自己無敵於天下呢……」
蕭辰吐吐舌頭,暗想這李羿還真是「心狠手辣」,對自己的兒子未免太過苛刻了……
不過,恐怕就是這種看似冷酷無情的苛刻,才能鍛造一代良將吧……
畢竟,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蕭辰想到此處,感覺自己這段時日雖然也算勤懇,但與李賁、閻行兩人所經歷相比,還是遠遠不足。
當然,自己雖然有一顆頗經滄桑的心,但畢竟身體幼小,還需從長計議。
「看樣子,自己還需多加磨礪啊……」
蕭辰搖頭苦笑。
而戰局之中,李賁、閻行這兩個身先士卒的小將,卻已經是險象環生。
兩人清楚地感覺,成宜手中的似乎不是單薄的長矟,而是一柄雷霆萬鈞的巨錘,舞動之際簡直是虎虎生風,沛莫能御。
交戰不過數合,兩人都已經虎口發麻,汗流浹背。
但是,這兩人不愧是良將胚子,身處逆境,反而更顯沉著,彰顯出幾分大將風範。
逆境,的確是極佳的磨刀石!
兩人雖然不能取勝,但穩守不發,成宜也一時難以獲勝。
而頃刻之間,景封、蘇越所領的大部,已經彷彿狼群一樣涌了上來。
「算你們走運!」成宜眼中掠過一絲不甘,但也只能狼狽後撤。
他可不傻,知道在這種情形下被纏住是個什麼後果。
兵敗如山倒。
成蒙下達撤退的命令的時候,就已經料到了這一點,但卻沒料到竟然敗退得這樣迅速!
他很清楚,挾持著麴義這個累贅逃離,那幾乎是不可能的。況且,誰知道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詭詐少年,還會玩出什麼花樣?
他冷眼望著一臉玩味笑容的麴義,眼中閃過一道決絕。
「此子,必須殺掉!」
他清楚地知道,這個麴義,是一頭狼崽子,而且是一頭天生的頭狼,更是一頭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
麴義雖然年少,但勇武善戰,更是極具韜略,簡直是天生的悍將。更可怕的是,這個少年的身後,還有強大的麴家作為後盾,前程難料。
如果放任這個少年回去,其後果可想而知。
一不做,二不休。
成蒙的眼中閃過一道冷芒,一如他手中北地良匠冶鍊的長刀——冷鋒刀。
「別怪我……要怪,你這樣的小子,實在不該生在麴家!」成蒙嘴裡低聲說道,手中的冷鋒刀當頭斬下。
這一刀下去,麴義的腦袋,恐怕就會一分為二!
遠處的蕭辰心中不禁一緊,難道要功敗垂成?
不會吧,一員日後揚雄威於四海的猛將,竟然會窩囊地,默默無聞地死在這裡?
蕭辰心中不覺暗叫可惜,但也是鞭長莫及。
就算李羿現在以箭矢射殺成蒙,恐怕也絕對來不及。
驚變陡生!
「我不會怪你……」
一隻拳頭狠狠砸在成蒙的臉上,砸得他眼淚鼻涕橫流,幾乎目不能視。
就在成蒙眼前一片模糊的當口,他的胳膊被人用巧勁一扭,手中的冷鋒刀狠狠扎入自己的胸膛之中。
形勢扭轉之快,不僅是成蒙等人,就連蕭辰一行人等也感覺有些摸不著頭腦。
成蒙的胸口處,不斷狂涌而出的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衣襟,冷鋒刀刺破了他的心臟,他的生命里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流逝。
「怎麼可能,你……你……是怎麼掙脫繩索的……」成蒙的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斷斷續續地說道。
麴義一抬手,手中出現一個彷彿月牙一般的小型匕首。麴義靈活的手指挑撥著手中的匕首,那匕首彷彿指尖跳舞一般時隱時現。
看樣子,這把極為精巧的匕首,一直被他藏在手心之中。麴義彷彿靈蛇一樣的手指頭,不僅僅擅長撥弄弓弦,玩弄這匕首也是得心應手。
「你是故意被我們抓住的?」成蒙似乎捕捉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一道精芒。
「不錯,」麴義一臉剛毅,臉上的嘲諷之色愈為濃重,「金城郡中的日子太無趣了,正好借你們混混這荏苒光陰……可惜了,我還想放長線,釣大魚呢!不過,解決你這條老魚,似乎也不算賠本。」
「你……」成蒙又驚又怒,但胸口的冷鋒刀已經漸漸抽走了他的生機,他的眼神越來越渾濁暗淡。
「嘿嘿,我……」
麴義的話,被一桿長矟打斷。
風雷貫耳,這桿驚天動地的長矟,彷彿一頭擁有龍象之力的恐怖巨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