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四象
龍象虎兕功,取龍之形,象之力,虎之威,兕之勢,簡直集武家之所長,威猛無儔,卻又巧變無方。
李賁、麴義、閻行、皇甫酈俱有家傳武學,也都是武藝精熟,勇武無當。而龍象虎兕功卻如同一柄滾燙的鐵鎚,不斷地將四人敲打得更為鋒銳森冷,寒芒四露。
而龍象虎兕功四套典籍,「龍形」、「象勢」、「虎態」、「兕相」,雖相輔相成,卻又各自獨立,別有千秋。
所謂神龍見首不見尾,「龍形」一卷,藏於變化,無窮無盡,曼變無方。龍之吞吐變化,猶如雲霓,完全難以揣度。皇甫酈似乎更傾向「龍形」,家傳的「潛蟠搗虛槍」也似乎變得更為神出鬼沒,虛實難測。
「象勢」一卷,卻重在一種彷彿蠻象移山,鎮壓九州的無窮力量,沛莫能御。「象勢」一卷施展,就彷彿猶如夸父的頂天立地的巨人,動搖山河,力大無窮。閻行臂力驚人,「巨闕狂矛」更是以力量取勝,讓閻行如魚得水。
虎為萬獸之王,額頂生王,所謂虎虎生威。「虎態」一卷,則有一種兵戈鐵馬的王者之風,將軍之意。凶,狠,凌厲,威勢如火似潮,席捲一切。而李賁,正好是一頭嗷嗷咆哮的幼虎,頗具將風。
而「兕相」一卷,卻在一種一往無前,無所阻擋的氣魄,猶如犀兕狂奔,無可抵擋。這種與敵攜亡的殺氣,而這一點,恰恰與麴義性情相仿。而麴義的朔氣寒刀,恰恰也如滄瀾擊浪,一氣呵成。
「包羅萬象,意味無窮。」這是蕭辰的感覺。
而蕭辰跟感覺到,這龍象虎兕功,似乎也包羅了為將者的所有氣質。龍形為變化,為將者用兵須運籌無方,一旦落了俗套,難免被人看破;象勢為沉穩,無論攻伐,皆須凝聚力量,穩步強擊;虎態為威勢,軍藏虎威,威風赫赫,能領敵軍氣短,甚至能不戰而屈人之兵;兕相則為銳氣,銳氣足,則士氣旺,軍隊更能勢如破竹,無所匹敵。
而這四個人,似乎各自具備了一種為將的特質,各有千秋。
「怎麼樣?」蕭辰仔細琢磨這四人,忽然心情大好,就彷彿農夫看著麥田中的麥芽漸漸萌發一般。
皇甫酈有條不紊,徐徐地將情況描述了一遍,既無誇大之處,也無虛妄之言。
「枹罕義從?馬騰?」蕭辰心中咯噔一聲,猛然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西涼之驍將,人稱「神威天將軍」的馬超之父,自然絕非尋凡之輩。不過,隴西伏龍這個稱號,蕭辰倒是從未聽說過。當然,馬騰在西涼的威望肯定不低,不然也不會與韓遂割據西疆如此長的時間。
蕭辰忽然有一種迫不及待的感覺,希望能見見這位日後雄踞西涼數十年的梟雄人物。
士孫瑞倒是細心地聽著皇甫酈的描述,時不時還點點頭:「這馬騰原本也是我扶風人士,其父馬平曾經單身獵虎屠熊,因勇力過人而擔任天水蘭干縣尉。不過,馬平後來不知因何犯了事,被撤了職位,流落隴西,生活頗為困頓。不過,馬騰為人敦厚,人緣極佳,西疆外族都很敬重他。」
「據我所知,枹罕族的首領宋鳴之幼子宋建素來與馬騰交好,而且宋鳴也對其極為器重,」士孫瑞頓了頓,接著說道,「這一趟,馬騰怕只是搭把手而已。不過,馬騰此人有羌人血脈,天生壯碩,又使得一手橫掃千軍的『破殺槍』,出手如電,勇猛非凡。況且,枹罕義從兇惡善戰,卻也不好對付……」
破殺槍,雄渾強悍,快逾閃電,也是西疆之地一套極為兇悍的槍法,有破殺千軍之名。
「枹罕義從?」蕭辰點點頭,也感覺十分棘手。
按照皇甫酈的描述,這枹罕義從,似乎有幾分斯巴達勇士的意味,打娘胎里出來,就是天生的戰士。這樣兇悍的兵卒,肯定不好惹。
況且,若要對這支商隊下手,還得看看顏家的反應。在西疆,商賈出身的顏家可謂富甲一方,其內部所蘊藏的恐怖能量更是難以言喻。即便能夠成功劫下這支商隊,顏家接踵而來的報復也絕對不是蕭辰所能承受的。
想到這裡,蕭辰不禁又望向士孫瑞。
他眼中的意思很明確,這趟買賣,咱們動不動得?
「這趟買賣,咱們可以動。」士孫瑞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顏家私購戰馬,以財力為基礎,擴張武力,必定實力暴漲,但也將壞西疆目前的實力分化。這絕對是皇甫家、麴家、和家等諸多家族所不願看到的,甚至,可能會引起眾怒。因此,咱們即便劫了這趟貨,顏家也只敢打落牙往肚子里咽。但問題是,可以動,是否代表能夠動?」
士孫瑞說得很繞口,但是蕭辰卻馬上明白了其中的意味。
可以動,意思是不用擔心顏家的反應,而能夠動,士孫瑞的意思很明白:你是否有足夠的力量劫下這趟貨?
「動不得……」李羿中肯地說道,「枹罕義從勇武善戰,悍不畏死,又有四十張強弩掠陣,我們不是對手。」
「不過,足足兩百餘匹戰馬啊……」皇甫酈微笑著說道,「而且,那飲血、烏猊、鐵驪、爪黃飛電,可都是絕品良馬,世間罕有。」
「哦?」蕭辰微笑著說道,「皇甫兄似乎已經胸有成竹了,不如說出來?」
蕭辰看得出來,皇甫酈似乎早有主意,不然也不會一副心神若定的摸樣。
皇甫酈聞言,微微一笑,眼中掠過一道快意。
他之所以願意跟著蕭辰,只有一個原因——不願意成為別人的影子。
他與堂兄皇甫鴻皆為皇甫家棟樑,而皇甫鴻略為年長,而又是嫡出,加上文武兼備,自然備受矚目。而皇甫酈文韜武略不遜色與其兄長,卻彷彿皇甫鴻的影子一般,總是被拿做與其兄長比較。
有誰會願意成為另一個人的影子?
因此,皇甫酈刻意走上了一條與皇甫鴻截然不同的道路。皇甫鴻熟讀家傳《詩》、《易》,漸漸得家中儒將之風;而皇甫酈卻苦讀孫子、吳子兵法,更是勤練武藝,一桿長槍擦拭得冷光如電,日夜不輟,彷彿不懂文事的武夫。
要知道,這可有幾分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意思。皇甫家雖為將門世家,但世代以儒學文明,皇甫規、皇甫嵩都是一代大儒,在西疆享譽盛名。
但即便如此,皇甫酈依舊難以抹殺籠罩在自己身上那層掩飾不去的光環。
皇甫酈最厭惡的,就是當別人聽聞自己的名字時,驚訝地說道:「這位是皇甫鴻的從弟?果然英姿勃勃,器宇不凡……」
我就是我,不是誰的弟弟……我會證明給世人看看,我皇甫酈,並不遜色於我的兄長,甚至,我還要更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