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配合默契
親愛的靈兒：
你還記得2017年的無州三中全校元旦文藝晚會嗎？那是我們交往最密切的一段好時光。
我當時負責晚會的整個排演過程，可以說我就是總導演。而你是學生會主席，負責協調參演學生的工作，也幾乎全程參與了那場晚會。
我們倆在選演員、編節目、排練、演出的整個過程中，幾乎日日相見，我們的合作非常愉快，配合默契地工作了半個多月。
這裡面有太多的細節，常常讓我忍不住回味。也就是在那時候，你的多才多藝，善解人意，讓我充滿了欣喜的發現，對你種下了一生摯愛的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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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海選節目的時候，全校各班派出的人逐一上台表演，你也是評委之一。我是總評委，由我大權獨攬，最後決定對節目的取捨。
你還負責組織學生的進場，每次你娉婷的身影在門口一閃，我就知道另一個節目就要上場了。
我選人還是很苛刻的。有很多班沒有節目入選。到了你們班的時候，派出的那兩個參演節目，我看了之後也不是很欣賞。我本來是想把那兩個節目都斃掉的。
但是你趴在我的耳朵上，悄悄地對我說：
「高老師，能參加晚會表演對班裡學生是有加分的，希望能夠保留我們班一個節目。班裡的同學也不容易，大家已經很努力了。尤其是那個張欣欣，本來是志在必得，我們關係很不錯，你就成全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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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你嬌媚的容顏，你懇求的微笑，我的心軟了。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沒有講原則，而是保留了你班裡的一個節目。
說良心實話，那個節目雖然差一點，但是參演的同學還是很有表演素質的。只不過是沒有精心準備節目就是了。所以，通融一下也是有道理的，別的評委也沒提出反對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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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那個女學生張欣欣給我發信息表達了感謝。我一時衝動，就開了個玩笑說：
「你不用謝我，要謝就謝蘇靈吧！是她懇求我保留你的節目的。」
張欣欣有些詫異，大概領悟到了你跟我有一些特殊的親近關係，後來還狐疑地向你提到了這個疑問。你哈哈大笑，輕描淡寫地說：
「因為咱們原來那個語文老師生病，高老師給我們代過一段時間的課，我們都是他的學生嘛！他當然就會對咱們班有感情啦！這跟我有啥關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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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那一年才當上團委的常務負責人。在此之前我沒有組織過大型晚會的經驗，現在面對著全校師生，組織一場有幾百人蔘演的節目，才知道很不容易。
唉，真是不幹不知道啊，原來組織一場大型文藝晚會也是很麻煩的事啊！
首先是物質層面的，服裝、道具、音樂、燈光、廣告、宣傳條幅、舞台背景……都需要操心。
其次是演員節目的質量，每一句台詞，每一個舞姿動作，每一個聲調錶情，都是需要導演去認真研究和修正的。
我的目標是既要守正，還要出新，爭取比往年的晚會辦得更加精彩和接地氣。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畢竟是我作為校學生會負責人的首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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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至於靈兒你呢，當時就更是興奮了。你畢竟才是一個剛剛十八歲的大姑娘，參與組織這種大型集體活動，也是你人生中的首次啊！
那時候我們白天說的話都是公事，因為那些場合，往往還當著其他老師和同學的面。但是到了晚上，躺在被窩裡的時候，我們就開始用QQ聊天，談一談白天發生的很多可笑的事兒。
那可以說是我們親密情誼的開始階段。下面就是我們當時的聊天片段，你還保留著嗎？我摘錄一些在這裡，你如果沒保存，可以再看看。
有時候回顧所來徑，是一件很幸福很溫馨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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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平：下午我去會議室開會，你在走廊那邊的樓道一閃，怎麼沒理我？沒看見我嗎？
蘇靈：當然看見了，我又不瞎。
治平：呵呵，說話咋這麼粗俗直白？
蘇靈：就是這麼粗俗怎麼了？愛咋咋地吧！
治平：今天咋回事？你吃了槍葯了還是怎麼著？
蘇靈：嗯哼！我不開心……
治平：為啥不開心？說出來聽聽。
蘇靈：不想說。
治平：為啥不想說？對我還這麼見外嗎？難道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蘇靈：嗯哼！朋友嘛……就也算朋友吧。可是我就是不想說。
治平：真不想說就算了，我不勉強你。
蘇靈：你也沒資格勉強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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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平：哎喲！你今天可真是一個杠精啊！非得當個「聊死天」的段子手嗎？
蘇靈：你管得著我嗎？咱倆什麼關係？
治平：好朋友的關係啊！這還用問？
蘇靈：不對。你是我的老師，說話就應該規規矩矩的。
治平：嗨！我不過就是給你們代了幾節課而已，也算不上正兒八經的老師吧？
蘇靈：就算只給我們上了一節課，你也是我的老師啊！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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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平：哈哈哈！我是你爹嗎？
蘇靈：滾蛋！我就是打個比方而已。誰要你這樣的爹？我給你當媽還差不多！
治平：我要叫你媽，你敢答應嗎？
蘇靈：你敢叫，我就敢答應啊！來，你叫我一聲試試唄！
治平：我呸！你一個很沒長全牙的黃毛丫頭，居然還敢讓我這樣一個三十多歲的大叔，叫你媽？你該不會是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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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靈：我沒瘋。我就是看著你還沒長大，所以願意給你當媽，好好教育教育你。
治平：我沒長大？我都快老了！
蘇靈：可是我看著你還不大成熟啊！
治平：還不成熟？再熟就爛了！
蘇靈：舉個例子。你上課的時候為啥總是看著我啊？這不就很幼稚嗎？
治平：看著你怎麼了？看人還犯法嗎？
蘇靈：那你也不能老是看著我啊！人家受得了嗎？
治平：這有什麼受不了的？難不成我的眼光還是刀子，能從你臉上剜下肉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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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靈：嗯哼！你快算了吧！你也不看看我們班同學的輿論啊！大家議論紛紛，說你喜歡……
治平：喜歡啥？
蘇靈：你別裝傻！
治平：你倒是說出來啊！話不說不明，木不鑽不透啊！
蘇靈：嗯哼！他們都說，你喜歡……我……
治平：喜歡你怎麼了？這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你是這麼的美！
蘇靈：您總得要點臉啊？你是個老師啊，你得為人師表啊！
治平：老師喜歡或者說關心自己的學生，不是很正常的嗎？
蘇靈：可是你正常嗎？你的眼神那麼的赤*裸*裸，就好像要把人家吃了似的！
治平：沒有啊！我又不是餓鬼托生的，幹嘛要吃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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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靈：行了，別瞎扯了，咱們說點正經的話。
治平：啥是正經的話？
蘇靈：比如說，今天的綵排，你覺得張欣欣表演得怎麼樣啊？
治平：她啊，就是不夠自然，表情表現得過於濃重了，一說話就慷慨激昂，鏗鏹頓挫，讓人渾身起一層雞皮疙瘩。
蘇靈：哈哈哈！我也這麼覺得。我跟張欣欣說，她還很不服，覺得我們都不理解她的苦心孤詣呢！
治平：我其實很理解她。她就是太想演好那個節目了，太想在全學校師生面前一鳴驚人了。所以用力太大，斧鑿痕迹太重了。我恰好剛看了王蒙的一篇文章，就說的這個意思。
蘇靈：啥文章？發給我看看。
治平：好的。文章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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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想贏的時候反而會輸
有一次我問起十分高齡而且健康的周谷城先生：
「您的養生之道是什麼？」
他回答說：
「說了別人不信，我的養生之道就是『不養生』三個字。我從來不考慮養生不養生的，飲食睡眠活動一切聽其自然。」
他講得太好了，對比那些吃補藥吃出毛病來的，練氣功練得走火入魔的，長跑最後猝死的，還有秦始皇漢武帝等追求長生不老之葯的，賈家寧國府里煉丹服丹最後把自己葯死的……他的話就更深刻。
當然我無意否定良好的生活飲食鍛煉安排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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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我在德國從電視里看當時在英國舉行的歐洲杯足球錦標賽半決賽，德國隊對英國隊。英國隊狀態極佳，又是在家門口比賽，志在必得；德國隊當時也處於高峰時期。
兩隊踢了個平局，加時又是平局，點球大戰決勝負。英國隊極興奮，踢進一個點球，球員就表露出興奮若狂不可一世的架勢；而德國隊顯得很冷靜，踢進一個點球，竟基本上無反應。
後來，英國隊輸了。我評論說：
「英國隊太想贏了，所以反而輸了。」
一位德國漢學家朋友說：
「這是典型的中國式的評論，歐洲人是沒辦法懂你的邏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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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面我們周圍到處是這樣的事例：
那些孜孜以求官的人，能做多大的官？那些孜孜以求名的人，能出多大的名？那些自命精英的人，能有多少貨色？那些惟恐別人反對自己的人，能沒有人反對嗎？
那些事事惟恐吃虧的人，又能佔多少便宜？那些裝腔作勢的傢伙，因其裝與作，不是更像一個小丑而不是大師嗎？吹吹打打的炒作廣告，不是更泄露出貨色的沒有底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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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的人整天表白論證自己一貫是正確的，甚至利用手中的權力叫自己的下屬表態確認與擁戴自己的正確性，他們的樣子像是正確性與真理性的壟斷者嗎？
甚至還有人專門弄一批人搜集對自己的不滿言論，然後大呼小叫地鬧騰，這種可笑的做法，除了自己傳播對自己極不利的各種說法以外，能有什麼正面的效果嗎？
其實絕大多數人對一個人不會有特殊的興趣，不會有多少成見，也不會有多少專案組式的調查狂。
你是交通警，人家開車自然要聽你的指揮，誰管你道德品質覺悟如何？你是開車的我是交通警，則我要求你遵守交通規則，同樣這與對你的印象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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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完沒了地捶胸頓足地折騰自己表白自己吹噓自己，除了丟人現眼，你能做成什麼呢？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中國人這方面的經驗多著呢。
求事業，求道德，求本領，求學習，則人際關係良好；求山頭，求蠅營狗苟，求私利，則人際關係完蛋。
世間諸事多為雙向，沒有單方面的取得，也少有單方面的付出。希望從與旁人的相處中得到一切好處的人，更應該想想自己可以為旁人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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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靈：嗯，文章很有道理。大概就因為「太想贏」吧，看上去張欣欣的表演是那麼虛假，矯揉造作。
治平：當初我想砍掉她的節目，還不是因為你一個勁兒地央求我，才保留了嗎？怎麼著，現在後悔了是嗎？
蘇靈：是有些後悔了。
治平：你就算後悔也晚了。演員早定了，節目也定準了。只能再稍微打磨打磨了。還有不到一星期就公演了，我們來不及另選人換節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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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靈：唉！最可氣的你知道是啥？張欣欣不但不感恩，不對我更友好，反而還在班裡給我造謠，說我跟你怎樣怎樣……可氣死我了！
治平：是嗎？這麼說起來，她可真是農夫揣在懷裡的一條毒蛇了。
蘇靈：是我挽救了她的節目，給了她上舞台放光的機會，她怎麼還這麼忘恩負義地說三道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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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平：嗯，其實這也是一種人性。有的人不喜歡自己欠別人的情分。越是欠了某個人的情分，還越是要打擊某個人，藉以向大家表明自己不欠某人的情分。
蘇靈：我的天吶！人性這麼複雜嗎？
治平：你看過《亮劍》嗎？
蘇靈：看電視劇了，沒看小說原著。
治平：我都看了。裡面有個情節是相似的。在電視劇里，是李雲龍讓打了敗仗的孔捷，繼續留在獨立團當副團長。在小說原著里，是李雲龍救了孔捷一命。然後結果的情節是一樣的，孔捷拿了把刀，當著李雲龍的面，要剁掉自己的手指頭還情。
蘇靈：哈哈哈！這人是不是瘋了？
治平：呵呵，我給你看看小說原著里的一段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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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捷和李雲龍是老戰友了，也是大別山人，兩人從當戰士起就在一個班，性格也很相像，屬聽見槍響就不要命的主兒。
剛入伍時，兩人關係不怎麼樣，幹什麼事都暗中較勁，當年兩人都年輕氣盛，誰也不把誰放在眼裡。
孔捷從小練過幾天通臂拳，他聽說李雲龍曾練過八卦掌，便死活要和李雲龍「切磋」一下。
其實兩人水平是半斤八兩，比武結束后，兩人都鬧個鼻青臉腫，由此結了怨。
川陝根據地反圍剿時，孔捷負了重傷，左胸被一發機槍子彈擊穿，離心臟只差一公分，人眼看就沒救了，是李雲龍把他從火線上背下來。
誰知性格暴烈的孔捷傷好歸隊后，不但不感謝李雲龍，反而拎著砍刀找到李雲龍，說：
「你救了我，是我欠了你的情，可老子最不喜歡欠人情，今天咱們做個了斷，老子砍兩個手指還你，從今往後誰也不欠誰的。」
說完舉刀便剁，嚇得李雲龍一把抱住他，嘴裡連連服軟。
他佩服孔捷是條漢子，說了不少他從沒有說過的軟話，給足了孔捷的面子，兩人從此成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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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靈：哈哈哈！這個孔捷可真逗啊！這世上還有剁手指還情分的事兒啊！
治平：當然他不可能真剁了。要是他當著你的面，說要剁手指，你不得使勁兒攔著他？要是你不攔著，那你還是人嗎？你不但不是他的恩人了，還成了他最大的仇敵嘛！
蘇靈：這倒是哈！看著那麼愣頭愣腦的人，沒想到還挺有表演天分的呢！
治平：呵呵，說了這半天話，你心情好點了嗎？還生張欣欣的氣嗎？不會因為她的胡言亂語，影響了咱倆的感情吧？
蘇靈：嗯，不生氣了。生氣是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我不能老這麼犯傻了。
治平：就是啊，心胸豁達，寬宏大度，臉皮厚一點，氣量大一點，才是好同志嘛！你要真能做到隨時自我排解，不在乎別人的閑言碎語，你這麼有才華的漂亮姑娘，將來的前程可真是不可限量了！
蘇靈：去你的，少在這裡拍馬屁，甜言蜜語的，本姑娘可不吃你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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