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不是逢人苦譽君,亦狂亦俠亦溫文
她回到茶樓的時候,他已經等得急死了,他生怕她出了什麼事,結果她回來,好不容易才放下心來,卻聞得她身上一身酒味。
他便問道:「你方才做什麼去了?讓我好等。」
她笑嘻嘻,貼在他耳邊跟他說:「悄悄背著你喝了美酒喔~」
他拉開她,繼續嚴肅地問道:「同誰?去了哪裡?」
她沒有感受到他的生氣,便繼續說道:「呃……去了花樓,裡面好多美人兒喔,有一個陌生公子,要同我喝酒,我便把他喝趴下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皺眉,心中氣急了,卻又不忍沖她發火,便一言不發,也不理她。
她見他不說話,叫他也不理。便不禁想:莫非是我偷偷喝了美酒沒有帶他?她便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事,便一聲不吭地跟在他身後。
即墨走了一段,感受到她的沉默,便回頭看了眼。還好,沒丟。便說道:「跟上來,快些!」
她眼睛一亮,立馬喜笑顏開,便跑上去抓住了他的手,牽著手一起走。
即墨掙開她的手,她感受到即墨還在生氣,又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跟在身後。即墨怕她丟了,可又想給她一個教訓,便只讓她牽著他的衣袖走。
她也見好就收,便巴巴跟在他身後。月亮很亮,將他們的影子畫在了一處,她抓著他的袖子跟在身後,月光灑了他一身,她忽然覺得,哪怕他生氣,也是這般溫暖。他迎著月色,一步一步,踏碎寒光,帶她回家。
這夜,她便覺得,他是凡人也罷,天譴也罷,她便是只要這一生能陪著他,能幸福一天,那便是她賺來的。
第二日醒來,她便早早起床做飯,可是她只會烤肉,做菜什麼的,她全然不會啊!她平日看即墨做飯可厲害了,可到了她,便怎的這麼難?
她一邊做飯,一邊不時探頭看即墨的小竹屋。她看他出來了,便裝著很認真做飯的模樣,不想過了半晌,沒有人過來?她才看見,即墨不過是拿了一把劍在他自己的小竹屋外練劍呢。
她不禁嘖嘖感嘆:「原來還會武功嘛,也經常讀書,也算是文武雙全,還很會做飯,算是一技之長!長得也甚是好看,至於性格嘛……雖說對旁人寡言了些,但對我還是不錯的,若是與他成婚,還是不錯的。左右凡人的陽壽就幾十年,待他死後,我留住他的魂魄,便可將他再生,然後他便會成個半神,這樣,便能永遠同他在一起了……」她的小眼珠咕嚕咕嚕轉著,心裡不住地打著小算盤。
這時門外來了人,抬了很多東西進來,金銀玉器,絲綢羅帶,如意首飾,應有盡有。
冬兒愣了一下,這是作甚?她看著這些紅喜球柜子木箱之類的,心想:這不會是凡間的聘禮吧?無妄城也有婚事,她也是曾見過兩次的。不過,這是何意?
接著,一位像是領頭人的男子闊步走進來,對她道:「這位便是冬兒姑娘吧?在下宋時,前來替弟弟宋初求親。」
她瞪大了眼,一臉懵,忙放下手中的菜刀,迎上去道:「求親?你弟弟要娶我?可我們才剛認識呀,是不是應該培養培養感情?或者……找個人先幫我把飯做了?」
宋時怔了一下,眼前這女子生得十分貌美,他與宋初一母同胞,兩人無話不說,昨日聽宋初說的時候,那般眉飛色舞,眼眸都透著星子的模樣,宋時從未見過,他便想著,定要全了弟弟這心愿。這女子生得美,看著也像是個心善聰慧的姑娘,作為哥哥,他是對這弟媳婦很滿意的。
宋時笑道:「姑娘說笑了,姑娘只要答應了這門婚事,到了靖王府,這些事都不用做了。」
她疑惑道:「靖王府?跟青城的秦王一樣嗎?」
宋時答道:「當然不是!秦王不過是個小城之王,靖王乃是皇嗣,身份尊貴!」
冬兒一副瞭然的表情。這時眾人眼前閃過一道寒光,而後聽得一聲「鐺」,只見一把長劍斜插在了宋時腳前。
即墨走上前笑著賠禮道:「不好意思,兄台受驚了,在下方才手滑,沒收住劍。」
宋時看著他,細細打量了一番,此人俊逸出塵,眉若寒劍,眸似清月,氣度華然,如墨染霜,如皓月寒光。他不禁問道:「不知兄台是……」
「在下即墨,是她的未婚夫。」即墨拱手笑道,說話看了她一眼。
宋時有些尷尬,不是說這姑娘尚未婚配嗎?他見她並未否認,便也心下明白了,便識趣地告辭了。
冬兒心下歡喜,道:「啊墨~這般~我算是你的未婚妻了嗎?」
即墨將地上的劍拔出來,道:「你這般笨手笨腳,也不像別的女子那般賢淑,若是我讓你嫁給其他人,那不是禍害了旁人?左右我孤家寡人的,方便給你禍害。」
她不服氣道:「旁人都說我生得好看,我在你面前,天天讓你看著,也是讓你舒心的。」
即墨無奈地笑道:「你看世上有幾個女子像你這般厚臉皮?」
她見他笑了,便知他不為昨天的事同她生氣了。便趁機又誇道:「啊墨,你舞劍的時候好生帥氣啊!」
即墨挑眉問道:「我便是只有舞劍的時候好看嗎?」
她想了想,搖搖頭:「不是,看書的時候也好看。看書時是謙謙公子,舞劍時是翩翩俠士!」
即墨心想,這小丫頭還很是會說話嘛!他還是挺受用的!
「啊墨,我有東西送你喔!好東西!」說罷她從袖中掏出了上回天界花朝節時她抽的那支梨花箋送與他。
即墨接過花箋,箋上梨花栩栩如生,細聞還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他不禁想起年少之時,他在天界,同父帝母神一起過花朝節,少時輕狂歲月,過眼消散,天下漫漫,世道無常,原來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了嗎?他便不由得有些傷神。
她見他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惆悵,是梨花讓他想起了什麼不開心的事嗎?這表情,像她第一回見他時那樣。
那天,茶樓的人很多,人們都沉浸在戲文里,他坐在離熱鬧最遠的角落,不說話,也不笑,就靜靜坐著、聽著,像是在旁觀人間萬事。遠遠的她就看到,他那雙清冷又深邃的眼睛。他一個人,太寂寞了吧!她是這般想的。
她不敢問他,怕惹得他提起往事,即墨抱抱她,道:「我很喜歡,會好好保存起來的。餓了吧,我給你做好吃的!」
她輕聲應道:「嗯。」
吃飯的時候,他沒有說什麼,她也沒有問他。吃完飯,他便回自己的小竹屋看書了,說是看書,卻是看著那支梨花箋發獃,思緒飄到很遠很遠……
那日晚上,即墨做了一個很久沒有再做過的夢。夢裡,他還是聽到那女子絕望而凄厲的詛咒:死而不滅,永生孤寂。死而不滅,永生孤寂。死而不滅,永生孤寂……永生……孤寂……
他有些害怕了,千萬年,他好不容易愛上一個不怕他詛咒的女子,她若是有一天不在了,那……他感覺天都要塌了……
夜已經深了,她的小房間里已經熄了燈,他卻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她的房前,他輕輕推門,進了她的房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