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第八章:渾河

序:第八章:渾河

正當金軍騎兵距明軍只有五十步時,只見明軍陣型衝要門戶洞開,現出軍陣最當中的三十門弗朗機炮,原來經過近一個半時辰的交戰,川營已全部度過渾河,包括所攜帶器械物資,當這三十門弗朗機炮列陣時間,騎兵佯作進攻,一面吸引敵軍注意,另一邊引出更多金軍精銳。此時弗朗機炮一字排開,騎兵僅隔五十步,步兵不過百步,如此近距離射擊,金軍猝不及防,無數人被當即射倒,金人立即鳴金回撤,此時金人已折損六七千,川營此時亦折損近兩成。

此時河對岸浙營也出現騷亂,原是有一部分金軍從渾河對岸遠處發起突襲,直擊毫無防備的浙營。此時周敦吉道:「可恨,為何是那金人佔據著人數優勢,分兵掩殺,還能做到各處佔優,難道天意?」說完便身體一僵,直直倒下去。

秦邦屏立即拉住周敦吉,扶胸口順氣,鄧啟龍與周世祿幾人見情勢不好,立即帶人向河對岸跑了,沈復連叫數聲,秦邦屏道:「罷了罷了,沈大人莫要喊了,這幾個小人,從出營開始便想著回去,懦夫一群。」

話音剛落,便聽得金軍大營幾聲炮響,明軍陣中便有一片人倒下,這一變故驚呆了眾人,沈復回過神道:「大將軍炮!」

大將軍炮是明中期的一種大炮,炮身粗,炮管長,炮壁厚,可經受住更大的膛壓,后金大批量仿製此炮,唯一缺陷便是笨重,不易行軍沒想到這后金將游牧本事都拿出來了,遷草場時整個家裡的物品都能帶走,何況這大將軍炮?這大將軍炮平射時更可裝載鐵砂、鋼彈,激發時千百枚彈丸噴出,三里內事物都不能倖免,且距離越遠,覆蓋面積越廣。

金軍大炮一輪齊射后,明軍陣營已到處血霧,殘肢斷臂散落整個戰場。秦邦屏隨即大叫:「快反擊,大炮還擊!」片刻后明軍火炮也開始發射,可此次行軍馳援,講究速度,明軍所帶皆是新式弗朗機炮,此炮為彈丸火藥預裝,激發后只需更換火藥倉便可再次發射,射速成倍增加,但火藥倉與炮體密封不如一體式炮,且弗朗機不能裝填細小鋼彈,膛壓也不足,射程自然不如大將軍炮。三十門弗朗機齊射只對金軍造成微弱的影響。

此刻周敦吉從地上站起來,自帶全部九百騎兵從兩側鉗形進攻,向金軍殺去。金軍大將軍炮再次齊射,將半數騎兵化為齏粉,周敦吉亦當即陣亡,剩餘騎兵沖入敵陣,與敵軍肉搏,在斬殺二百餘人後便全部戰死。

秦邦屏被流彈擊中右腹,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沈復立即向前查看秦邦屏傷勢,卻被秦邦屏推開,道:「沈大人,沈兄弟,我拜託你一事,川營已深陷,奈何兵力器械均不如賊兵,如今唯有全軍戰死一途,你妻子在浙營,浙營也未深陷,你立即過河,告訴童將軍金軍實力,勸他撤退,再圖合兵禦敵,川營為你掩護。」說著秦邦屏便支撐著站起身來,集結還未離散的兵士,結陣向金軍大營殺去,每一聲炮響,明軍間便升騰起一陣血霧。

沈復見此情形,深感川營上下高義,也知戰場瞬息萬變,一刻也不敢耽誤,向對岸浙營而去。

進入浙營才知浙營亦深陷泥潭,浙營瞬息間築起深溝,卻也是被團團包圍,浙營的大炮在深溝後方圍了一圈,沈復剛沖入浙營,對岸川營便已經杳無聲息,片刻后圍城處最後幾個口子也被補上,如今浙營是徹底被圍死了。

沈復沖入浙營后便揮馬直入中軍大帳,只見營帳中二十來人,各個忙亂,三五成群圍著爭論不休。沈復大叫一聲:「我要見童仲揆童將軍!」

此時主案旁其中一群人中站出一人來,說道:「這位客將,鄙人便是童仲揆,敢問閣下是誰?見我何事?」

沈復上前一步道:「童將軍,川營遭遇金人勢眾,苦戰整兩個時辰浙營為何不來援?後來金人強襲浙營,將軍又為何只在這平原處挖深溝防禦而不退至官堡?川營將士捨生為你們爭取時間,如今他們的犧牲成了空談!」

沈復說完此話后,童仲揆身旁一將大叫道:「放肆,你這廝敢質疑童將軍!」

童仲揆一擺手,道:「戚將軍,不可衝撞。」另一將在童仲揆耳邊言語了幾句,童仲揆眼中似有了一些光彩,向沈復抱拳道:「原來是瀋陽城內的沈指揮使,瀋陽城血戰鄙人已有耳聞,沈將軍辛苦!」說完便大手一揮,片刻后一個女子被帶到帳中。

沈復快步上前道:「柳兒?你怎麼在這兒?你沒事吧?」洛聞柳搖搖頭道:「我沒事誠哥,是這些軍爺救了我,剛才我們過了河便向遼中逃去,誰知才走了十五里便遠遠望見了好多金人,此時附近竄出一群人,將那群金人打退,護送我們到了這裡。」

沈復聽後腦筋一時沒有轉過來,童仲揆接住洛聞柳的話便道:「一開始我也沒明白,仔細問過夫人才知道,這金人有兩隊,夫人說的便是那金人的主力,追擊夫人的是斥候,他們與夫人相近毫釐,看上了夫人的美色,我安插在附近的斥候見此情形,便上前解救,將夫人帶到大營中,我得知西方向出現金人,必是與川營交手后準備包抄,他們大概沒想到撞見的不是川營而是浙營,兩營戰法不同,地點不同,這才讓我們斬殺近千人,現在只敢圍,不敢打。至於沈將軍說我不去支援......」

沈復聽後方才察覺,如此連笨蛋都能想到的問題,自己一時激動卻忘了,川營被困,如此大點地方,只放川營還好,若浙營過河支援,人少了不頂事,人多了反而將自家人一齊擠死,浙營全營未過河,倒是替川營擋了金人背後的一刀,至於為何開始交手時不退,按柳兒的說法,金軍烏壓壓的,一掃眼便看見至少五六十隊,童將軍肯定也知道。金軍按一牛祿一隊行軍,一牛祿三百人,五六十便是一萬五千到兩萬,剛交手時金人只有一萬,其他金人肯定未露面,浙營步軍居多,若其餘金人全是騎兵,當真撤退,數十里平原決計被割草一般。

想到這般,還未等童仲揆說完話,沈復便抱拳躬身,道:「童將軍,小將一時過激,未將各原因想過便衝撞將軍,實屬不該。」

童仲揆一聽這話,便知自己已無需再解釋,笑著說道:「本不是一軍,從未見面,沈將軍能如此為川營出頭,大義之人,我已派出數十隊斥候向周邊求援,如今困局已定,只有伺機突圍或固守待援,好在除了深溝,現已築起了高籬,還能抵擋一陣,來,我來介紹各位將軍,這是陳策陳將軍,這是戚金戚將軍,這是張明世張將軍......」

沈復一一見過,也一一為剛才衝撞致歉,這時童仲揆向帳門處喊道:「幾位將軍快來,為你們介紹一個好漢!」沈復轉身過去,滿面笑容變成憤恨,「琤」地一聲將腰間馬刀拔出,大叫一聲:「賊子!」童仲揆立馬按住沈復,道:「這是如何意思?」

原來來將竟是先前逃走的鄧啟龍等人,沈復再見幾人便怒火中燒,拋棄同袍獨自逃營,無論是叫做逃兵或小人,軍營中都最憎恨。

鄧啟龍等人自知有愧,一個客將為川營浴血,自己一眾人竟先離營,立即抱拳跪下,說道:「沈大人,我等慚愧,這周世祿幾人騙我等說是來浙營求援,鼓動我等離開,誰想過了河這廝竟帶我們朝相反方向去,我等這才知道上當,我等砍了他幾人,隨後轉身來了浙營。」

見童仲揆點點頭,沈復才將眾人扶起,說道:「賊將害人,用此下作手段,害了將軍名聲,害了川人性命。」鄧啟龍恨恨道:「周世祿誆騙我等,就是想讓我等在逃跑途中護送,可惜後來雖砍得幾人,沒有他的腦袋!」

童仲揆見各種誤會已解,便道:「各位,如今之計是如何死守待援。」

沈復見帳中商議戰事,自己身為客將,在此多有不便,遂抱拳告辭,童仲揆則將沈復留了下來,暫時用做中帳參軍,沈復亦知此舉乃希望能將自己與浙營捆綁,一同禦敵,作為軍人無逃跑一說,便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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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錦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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