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眼不見心也煩
林默然眯起了眼，往屏幕前湊了一點。
屏幕上，並不只是灰狼一個身影，這世上最不幹凈的地方，除了大家眾所周知的墓地墳場，怕就是醫院了。這裡每天有人生，有人死，來來往往，避免不了冤魂纏繞。
林默然摘下眼鏡，便能清楚地看見各色靈魂遊盪來去，人死之後，靈魂只是凝聚在一起的一團氣，並沒有實體，有一部分光線會穿越而過，所以不會有影子。看上去，也是虛幻的一團陰影。
但是灰狼的身影，卻是黑的，雖然依舊沒有影子，卻沒有透過一點光亮。全身像是一團渾濁之極，泛著黑臭泡沫的水。只有胸口處冒著血泡，那血泡，也並不是紅色，咕嘟咕嘟的，只有外面的一層有些血色，再往裡細細的看去，卻說不出是綠還是藍。
林默然皺起了眉，看著灰狼一步一步的走到欄杆邊上，然後站住，動也不動，眼睛看著大廳，在昏暗中，一股淡淡的黑氣從他身上溢出，薄霧一般的，慢慢籠罩了整個大廳，向外散去。
林默然有些頭痛的揉了揉眉心，如果灰狼是像他們說的，整個就是一毒藥庫，從血液到骨髓都是各種各樣毒的集成，那麼現在這醫院，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毒氣實驗場地。可能不單單是注射藥物中有毒，這醫院的一草一木，都染上了各種各樣的毒，只是因為畢竟地方大所以並不明顯。
可是慢性中毒也是中毒，長年累月的待在這裡，毒性終究是會侵入身體的。更糟糕的，是侵入神經，那將不堪設想。
灰狼就這麼站在走廊邊，直到第一盞大燈亮了起來，這才緩緩地退了回去。
天很快亮了起來，醫院的大門打開，早已等在門外排隊挂號的患者一擁而進。人群中，還夾雜著三三兩兩的食毒鬼。
後面的事情，林默然也在現場，從這個監控通道的位置，能看見醫院裡開始秩序井然，然後應該是自己帶著老李進來，其他中毒的病人也開始發病，一團混亂。
林默然看了看時間，畫面上，終於出現了自己，帶著眼鏡，慢慢的走到走廊上，也就在此時，二樓的欄杆邊，一團黑影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灰狼裂開嘴，低頭向著自己，露出猙獰的笑。
兩手張開，黑色的霧氣向吊燈散去，堅固的螺絲像是被腐蝕一般，一點點的鬆開，然後轟然掉下，再是一閃，灰狼便消失無蹤。
林默然長長的呼出口氣，不管好不好看的將腿架上桌子，閉上了眼。
那邊，何熙也看完了，自然是一無所獲，看著林默然這樣子，只當他是從來沒幹過這樣的事情，笑道：「這就受不了了，知道當警察的辛苦了吧。這才一個通道兩天時間，有時候我們查個案子，看資料看的眼睛都要瞎了。」
林默然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說不上是怕還是什麼，心裡有些沉重。
看著林默然沉默，何熙只以為他是真的怕了，再是醫生見慣生死，那也只能不暈血不怕死人，危險面前，普通人怎麼可能不害怕。更何況還是未知的危險，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又怎麼可能不怕。
「別擔心。」何熙拍了拍腰上：「我會保護你的，二十四小時，一直到這個案子徹底結束，夜梟組織所有人都落網為止。」
何熙雖然換下了一身警服，但是還是帶著槍的，塞在腰上，鼓出來一小塊。
林默然苦笑了一下，心裡一點兒也沒有輕鬆。如果現在灰狼是個活人，再是毒梟也好殺手也好，也都還可以防範，甚至於，也可以選擇相信何熙，尋求一下警察保護。但是現在他不是，而林默然，也不是天師不是道長，他不會抓鬼。
看了看窗外低沉的夜色，林默然道：「我要回診所了。何警官，你不打算在醫院過夜吧？」
「我又不是病人，為什麼要在醫院過夜？」何熙很快的收拾東西站了起來：「走，回診所。明天給林醫生打下手，正常開門，我的任務是為了保護林醫生，要是因為這個害的林醫生不能正常營業沒飯吃，那可就擾民了。」
這要是在早上，林默然還有心情和何熙開幾句玩笑，冷嘲熱諷幾句，現在卻是一點心情也沒有了。出了房間，去看了看老李，他雖然中毒不淺，但是處理的及時，雖然現在還不能出院，但是也無大礙，再住一天院，也就可以回家療養了。
而且這是醫院的事故，不但一切費用全免，而且醫院的領導也再三的承諾，一定會給一個說法。李嫂這也就才放心，又千謝萬謝了了林默然。
出了醫院，一陣夜風吹來，林默然看著廣場上搖晃著的人影，突然有些煩躁，又將眼睛戴上，喊了出租，和何熙一起回診所。
能夠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有時是件很好的事情，但是有時，卻也是煩惱。林默然一點兒也不願意被卷進這樣的事情，可是如果灰狼那麼處心積慮的要殺他，怕是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除了面對，沒有別的辦法。而且一旦他一身的病毒從醫院擴散開來，那結果也不堪設想。
濟世救人，這不是林默然為人處世的準繩，但知道有人會死而不去救，這就難免讓人不安了。
診所里空蕩蕩的，林默然的房間里，地上已經鋪了床被褥，何熙進了門便往地上一坐：「好啦，林醫生，你放心的休息。有我在呢，我可是警隊第一高手。」
林默然低頭看了看何熙，將自己的枕頭往地上一丟：「上來吧，我睡地上，你背上有傷，我是醫生，不想被人說虐待病人。」
地上再是鋪了被子，那也是硬邦邦的，現在何熙不能躺著只能趴著，一個晚上下來，怕是臉都會壓平。
沒等何熙反對，林默然便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道：「你先休息，浴室里的東西都可以用。我去廳里給家人上個香……」
今天這事情，不是一般的倒霉，是要去做些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