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血戰(七)
「清風劍?果然是你偷走了我們的鎮派之寶。」此時師父突然發話,言語中明顯帶有驚怒之意:「你這個敗類,還有臉拿著祖師爺的寶劍來殘殺同門?」
「哼哼,是我拿的又怎麼樣?那老不死的無緣無故地趕我下山,我也不能空手而回,白白讓他使喚了這麼多年。再說,你得了沖之劍法秘笈,我拿了清風劍,算是扯平了,你又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頓了頓,他又道:「就算你把那老不死的從墳里扒出來,又能奈我何?相反,你們今天全要死在這把劍之下,秘笈也要歸我所有了。哈哈哈,老夫等這一天等了好久了。」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就算你有什麼委屈,也不能在他老人家身後出此大不敬之言。枉費他老人家在你走後一直念念不忘,叫五師弟跟著你,只要你有一絲悔改,就會再收你入門。可你不思悔改,干出許多傷天害理之事,師父也因此抑鬱而終。他老人家臨終前對我說:『如果清風劍要真是風兒拿走了,就讓他拿好了,你們不要怪他。他性子不好,難免會跟人打鬥,有了這把劍,也不至於讓他吃虧』。可你這個白眼狼,盜走寶劍,氣死師父,還在這說風涼話,簡直是人神共憤,天地難容。」
「夠了。我拿清風劍不應該嗎?每次與別的門派起紛爭了,哪次不是我先出頭?你們這群愚夫,人家刀都架到脖子上了,還要之乎者也地啰嗦半天。像你們這樣書獃子一般,能幹出什麼大事?我為沖之派能在武林中抬得起頭,不知挨了多少刀,那老不死的不但不領情,還要把我攆出來。試問,我拿這把寶劍補償一下,有什麼不應該嗎?這劍取名清風,與我名字相符,不正是老天爺有心要賜與我的嗎?他叫五師弟跟蹤我,無非是疑心我拿了劍。為了避開他,我不得已才加入天龍會。也許這就是天意,在天龍會我反而習得了多種武功絕學,也讓我有機會成為了武林首富。說我氣死他,那更是欲加之詞。他姿質愚鈍,領悟不了沖之劍法之奧秘。打不過別人,就只得在各門各派面前卑躬屈膝,連當時的二三流教派也可以騎在頭上拉屎拉尿。他分明就是羞愧而死,死了也沒臉去見祖師爺。他不把秘笈傳於我,分明就是妒才。先把我攆走,再把位傳與資質平平的你,無非是玩弄權術的伎倆。寧可要一個聽話的你,也不要一個有能力的我接任掌門,這樣就能掩飾掉他的無能。要是我接任了掌門,學會了沖之劍法,那麼現在的沖之派就不是這個冷冷清清的樣,一定會壓過少林武當成為天下第一幫派……」
「小兄弟,小兄弟。」就在柳如風在那憤憤陳詞的時候,我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似乎是在叫我。尋聲望去,卻是張真人在叫喚我。他本來就受了很重的傷,又中了十香軟骨散的毒,此時正癱坐在離我十餘步遠的地方。我不知其意,正欲走近詢問,見他搖了搖手中的劍,便明白了他是要把劍借給我用。又見他搖了搖頭,眼神朝柳如風使了使,意思是要我留意柳如風,不要驚動了他。他把劍從背後遞給了旁邊的一個武當弟子,又遞過幾個人之後,最後由一名神刀門的弟子拿著。那名弟子正是我的巡邏隊的一員,叫林郁森,本來內力就不強,中了十香軟骨散的毒之後,又哪有力氣將劍扔給我?他抓住劍的一端,貼著地面用盡全身力氣甩出,劍在地上轉了幾個圈,向我腳下滑來。我正欲去撿,柳如風卻已驚覺。他長劍一掃,一股凌厲的劍氣襲來,直斬我的手指,我只得將手縮回。那股劍氣在地上劃出一道深痕后,又將林郁森還沒來得及收回的右手斬下幾根手指,他「啊」的一聲慘叫,便暈死過去。
「哼,肖老頭,你好陰險,用言語激怒我來引開我的注意力。你以為這就幫得了你徒弟了嗎?」他又一抖長劍,凌空向我劈來。我右手拿著斷劍平著格擋,也還是再斷了一截,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了,前胸又被劍氣傷了一道淺淺的口子。柳如風又接二連三地向我劈來,事實上他只要重複用這一招,我的劍要不了多久就會只剩劍柄了,而劍氣連續割在胸部,傷口也會越划越深,遲早是撐不下去的。我也明白自己的處境,看來只有搶到張真人的劍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要想撿到劍,就必須能格擋住他的一招,但這劍又哪能擋得住?不過,如果我將斷劍倒架的手臂上,讓劍氣與罡氣合二為一,加上手臂墊著斷劍,或許不會斷。但要是失敗,就不是我斷掉右手那麼簡單,而是這裡的幾百號人的性命,我不覺又猶豫了。
我又連著躲過柳如風幾招之後,發現他慢慢地向右移動,漸漸地就要擋在我和張真人的劍之間。看來,他還是在堤防著我去拿劍。若等他再移動半步,我就會完全被他隔開,到時就別想再拿到劍,而我則是必死無疑。當下我下定決心搶劍了。我身子做了個假動作,向左虛晃了一下,引他的劍朝左斜劈之後,向右急速竄出,伸出左手撲向那把劍。同時斷劍架在右手前臂上,向後一掃,格擋住柳如風橫掃過來的一劍。果不出我意料,斷劍還真擋住了柳如風的劍而沒有折斷,不但我的手臂保住了,而且還拿到了劍。我右手一揮,斷劍朝柳如風飛去,趁他避開的間隙,我右手拔出了劍。
寒光一閃間,我不禁叫了一聲「好劍」。與清風劍閃著淺藍的光不同,這把劍則是如霜般的白,劍身上無數隱隱的圓環紋路均勻地分佈著。劍柄處刻有兩個字——「真武」,原來這就是聞名天下的真武劍。就算我這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也知道,真武劍是武當創始人張三丰所用的劍。當年他就是憑著這把劍跟一套太極劍法走遍九州,未逢敵手。
柳如風注視得我片刻,突然又提劍從上而下向我劈來。我不無擔心地舉劍相迎,還好,聽到一聲「砰」的脆響,真武劍安然無羔,看來張三丰的劍還真不是蓋的,與清風劍有的一拼。我於是來了精神,更仔細地觀察著他的劍招。他每一招只要三霎多一點,跟我在伯仲之間。但他現在內力充沛,而我也才恢復了一點點,又哪能跟他硬碰?他見斬不斷我的劍了,也就不再一味地使用從上而下的劈招了,更多地以刺為主,一招快過一招,讓我在左閃右避中相形見絀。這就是落雁劍法嗎?我只不過是看過紅菲玩過幾招,並不能確定柳如風現在使的就是落雁劍法。但見他劍招直進直出,從不拐彎抹角,與紅菲所說的又極其相似,應該就是這種劍法吧。
儘管我只是躲閃跟格擋,鮮有還手,但也不至於敗相已定,保存實力對我來說是最後一擊而定的唯一辦法。最令我頭痛的是柳如風的劍氣,不能擋,只能躲。正因這如此,還傷了好幾個我身後的武林同道。出於無奈,我只有且戰且退,引柳如風到了練武場的大門處,在這裡離他們遠了許多,也就不會有誤傷了,也利於我過得一段時間恢復多一些內力后展開反攻。又過了幾十招,柳如風一次偶然的劈招,被我格擋住后,劍氣正好擊中以前的傷口上,那道傷口又加深了一分,鮮血開始順著我的身體與衣服間流了下來。我心中一驚,要再被擊中一次就玩蛋了,三分深的傷口是很有可能傷到動脈的。柳如風當然也意識到了這點,又開始重複那一招自上而下的劈斬了,而且招招是朝我的舊傷上使喚,把握得也十分精準。兩道數寸長一分寬的傷口,要完全重合,角度就不能偏一丁點兒,我自認做不到,但他做到了。看來他先前吹噓自己如何了得,還是有一定的依據的。不過我也沒那麼笨,能讓他輕易地一擊而中?我展開飄風絕影與之周旋,以躲為主。就算萬不得已,我也會迅速地變換著身體方位。這樣又過得百餘招,我漸漸地發現,柳如風打在我身上的劍氣越來越輕,以至於在後來突不破我的護體罡氣了。看來,他的內力消耗過半,劍氣也隨之減弱了許多。誠然,像他那樣招招使出最強的劍氣,就算內力再高也撐不了多久的。我心裡一陣狂喜,只要再消耗他一些內力,就可以轉守為攻了。
柳如風並不笨,他也很快就意識到內力消耗過快,劍氣已傷不到我了。因此他也變了招路,用巧勁代替蠻力,每一招看似輕描淡寫,實則詭異無比,暗伏殺招。劈,刺,挑,點,划,剜,割,一招接著一招,快如閃電。而且每一招似乎總是從不可能的方位出手,變招也有點不可思議,本是一招實實在在的劈,在我出招相迎時,會變成實實在在的刺,本來是實實在在的剜,突然又變成了點。我又哪曾遇到過這麼詭異的劍法?才過得十幾招,腰,腹,手,腿多處受了劍傷,雖不太礙事,卻令我心裡緊張起來,頭上也直冒汗,再這樣下去,我非輸不可了,也許不用多久,只要我稍有大意,後果不堪設想。他的劍法,詭異是一方面,快又是一方面,這兩者相輔相成。因為快,所以更覺詭異,也因為詭異,也讓人覺得快得出奇,事實上他的劍招應該還是先前的三霎多,只是我現在疲於應付,再沒時間去計算了。要破他的劍法,就得用盪氣**破了他的快,有足夠的時間的話,再詭異也夠應付的了。於是我將內氣注入劍身,一股劍氣纏裹著真武劍,在空中隨意一揮,空氣都似乎被吸咐著如雪球般越滾越大。柳如風的劍法頓時慢了下來,我算了下,足足要花到五霎的時間了。他的快被我破了,自然就再也傷不到我了。由於先前不想讓柳如風看出我內力耗盡,所以一直是屏氣吐納,所以這麼長的時間內力也才恢復二成半。這麼一用盪氣**,內力補充就跟不上了。事實上我再也沒必要屏氣吐納了,一是內力需要更快地補充。二是讓柳如風知道我內力不足,或許能引誘他再使用很耗內力的猛招,這是很有可能的,因為這個時候他因傷不到我而在失去耐心,如果知道我內力不足,必定加緊進攻,好不讓我有喘息的機會。
果然,在我漸漸地加重呼吸,直到後來假裝成氣喘吁吁,他果然也加大了力度,每一招都伴隨著強勁的劍氣向我襲來。我心裡不禁暗暗高興起來,表面上卻裝作手忙腳亂,左支右絀。另一方面我則在留意他的一招一式,事實上他的劍法也是無招可尋的,只是一些基本招式如劈,刺,挑,點,划,剜,割等等的源源不斷地重複,只是未等上一招使老,下一招又出了,中間是沒有變招和停頓的。像這樣的招式,我自忖沒法破得了,好在有罡氣護體,他的劍氣已傷不到我,再加上我的劍比他還略快,他也就拿我沒有辦法。看來誰能撐到最後內力沒有耗完,誰就能贏得勝利。正思索際,柳如風長劍從下往上向我挑來,我不加思索就用劍向下壓,那強大的力道將我撞飛,又將本來掩著的練武場的門撞倒。未待我身子著地,他又是一劍掃來,欲將我攔腰斬斷。此時的我身在空中,沒法借力來調整姿勢以躲避開。如果用劍去格擋,由於身子是橫著的,因此就算能擋到他的劍,他也只要劍順勢斬我雙腿,我又哪能躲得掉?沒有了雙腿也就不用打了。情急之中,我只有鼓動真氣,使出盪氣**,長劍一甩,一股凌厲的劍氣向柳如風射去。本來隔得很近,我料想他必然躲不開,不過,這樣一來我也要被他的劍斬到。結果竟然是同歸於盡,我內心苦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