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仁心分大小
三十一個人出發,回來了十五個,損失一半。回來的人,人人帶傷,都是輕傷,胳膊上,腿上,傷口深的見骨。
葛航看老陸已經在處理傷口了,連忙上去幫忙,老陸在處理一個不認識的人,自家治安隊的眾人都在排隊等候。葛航四處掃掃,康老爺呢,說是跟著大人物出去了,可別出什麼事。
老陸知道葛航想什麼,「別找了,老康陪著大人物,已經返回了,在盧老闆哪裡」。
「這就返回了,是出去踏青了吧」。葛航嘀咕。
「小航啊,趕緊幫忙」,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是商靜,商靜是盧老闆的小姨子,老闆娘叫商雅,商靜是她親妹妹,負責隕山的外部事宜。也算盧老闆的助理。
商靜見葛航來了,讓他趕緊去,讓先給那些陌生人重新清理傷口,進行包紮。
葛航老大不樂意,他沒有理會商靜的安排,正好,炭頭拿著藥箱到了。他眼神掃了掃,一一掃過賀子云、俞雄、凌雙喜,還好還好,孤兒院出去的都活著,賴頭哥熊哥喜哥都在。
葛航接過藥箱,徑直走到賀子云身邊,炭頭拿著馬扎,跟葛航配合默契。
商靜心中不滿,也沒有多說什麼,她對賀子云也有好感,顏值為王,賀子云是隕山四大護衛之一,隕山的核心戰力,她也不敢以勢壓人,知道治安隊沒有人會聽她的,治安隊都聽老康的。
賀子云樣貌極為帥氣,板寸髮絲根根倒豎,倒三角的身形,襯衫蓋不住的肱二頭肌,全身極具流線感,魅力十足,無論什麼時候都帶著墨鏡,臭屁的不行,因為太過帥氣,還總流里流氣,人送雅號,賴頭。
賀子云同樣是孤兒院長大,十八歲之前,是老陸的得力助手,是看著葛航他們一幫小子長大的,是他們的老大哥,一定程度上,也是父親的角色,但賀子云不著調,荒腔走板,天馬行空。還好有俞雄和凌雙喜一冷一熱黑白雙煞鎮著,隕山孤兒院才沒有被帶歪。老陸呢,樂於大家全面發展,只要不挑戰凈化條例,你愛幹嘛幹嘛,他認為,只有自由,才能造就精英。
葛航用酒精凈了手,拿出剪刀,慢慢的扯開賀子云自己胡亂包紮的傷口。
「賴頭哥,你們怎麼搞的」,葛航不無擔心,用剪刀清理賀子云胳膊上被撕裂的傷口,外圍的肉都發黑了,硬邦邦的,神經都壞死了,也是好事,葛航剪的時候,賀子云感覺不到疼。
賀子云安慰道,「嗨,能有啥大事,大不了拍入混凝土唄,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可惜,就是死了不少兄弟,在南邊碰到狼群了,狗日的」。
葛航皺眉,「狼群?不是只有草原有嗎,咱們森林裡什麼時候也有狼群了,他們遷徙也不會招惹人類啊,你們那麼多重卡,還能被傷成這樣」。
「新遷徙過來的吧,范老師說最近氣候變了,會引起物種大遷徙,那狼群可厲害,一個個身上肌肉邦邦的,說是災變怪,偏偏有智商,還有個大狼王,要不是那個狼王,咱們都能全身而退,只怪杜長槍一夥,他們吃了幾頭,才讓狼王報復,重卡算個屁,狼王一巴掌就散架了,他爪子,鋼鐵一樣,專門過啦拆家,好在狼群也就狼王厲害,要不然,嘿嘿,你們就是等到老死,也看不到哥哥我回來嘍」。
氣候變了,也是,范老師講過,本來他們著應該更熱更潮濕,這兩年偏偏四季都溫暖如春,時不時還來一場小雨,不冷不熱還沒有多少蚊蟲,隕山自然環境極為舒適,簡直就是人間天堂,小時候那種悶熱睡不著的感覺,這兩年越來越少,尤其是今年,幾乎沒有。
難道說,咱們雨林,要變成草原了。
沒一會,爛肉剪完了,紅色的新肉裸露在外,賀子云也皺起眉頭,開始感覺到疼了,葛航開始給他包紮,剛拿起紗布,看到紅色的肉又有一些發黑,他隱隱有些擔心,還是多剪一點,最好徹底根除。
賀子云靠說話轉移注意力,「這次也有大發現,阿榮他們不算白白犧牲,南邊還真發現了個新礦坑,不少隕石呢,咱們隕山人越來越多,之前盧老闆他們談,說也準備擴大一點,這地太小,太擁擠,也算是開疆拓土,沒有白死白傷,絲絲絲,慢點慢點,剪到好肉了」。
對於犧牲,沒有人有太多的傷感,活在這個世界,都有覺悟,也都習慣了,畢竟他們不是很熟悉,葛航給賀子云塗了葯,包紮起來。
「賴頭哥,那狼,什麼樣,咱們護欄能擋住嗎」。
賀子云摸了摸葛航的頭,「放心,進不來,咱們隕山的護欄是人類最結實的,狼嗎,看上去很好吃,而且個頭大,你這個子,相當於一條前腿吧,嘿嘿,回頭弄一隻來吃,你給好好炮製,隕山就你弄飯好吃」。
葛航湊近,輕聲道,「不是,我是說,他們眼睛紅不紅」。
賀子云左右一看,輕輕抬了抬自己包好的手臂,不是很影響行動,他輕聲道,「當然不紅,紅了,我們還能回來嗎,趕緊給你其他哥哥包上」。
那麼大個子的狼,肯定不正常,葛航看著眾人的傷口,很是擔心。前所未有的擔心。
約摸過了兩個小時,所有的傷員都處理完了,老陸把大家召集到一起,「今天的事情,要保密,所有人不準外傳」。
那是肯定的,根據聯邦凈化條例,從荒野受傷回來,一律按污染者處置。當然,這句話在聯邦可能會被準確執行,在最南端的隕山,就是個條例。
葛航心中有不好的推測和預感,他發現好幾個人,死皮爛肉剪掉之後,紅色的新肉暴露在空氣里,沒多久就暗暗發黑,他也不敢再剪,也不敢跟別人說。
只等包紮完,跟著老陸回到孤兒院,他自己進了老陸的房間。
「老陸,他們會不會被拍進長城」。
老陸神色凝重,他也不敢肯定,點了點頭,「大概率會」。
「怎麼能救啊」。
老陸攤了攤手,「除非有抗輻射血清針劑,針劑萬金難求,玄那」。
「那就眼睜睜看著他們拍進混凝土啊」,葛航有點急,壓低的聲音變得尖銳。
老陸低頭笑了笑,和藹的看著葛航,「這不是常態嗎,每隔些日子,你們這些搗蛋鬼不是還要去觀摩處理污染者嗎,怎麼,輪到跟自己親密的,就受不了啦,咱們執行凈化條例還是打了折扣的,要隔聯邦根本不治,治的話,咱兩都要當污染者處理,隕山是發現變異了,在擊斃掩埋,夠客氣了」。
葛航一口氣堵在胸口,平時去看的,都跟他們沒啥關係,可這次受傷的,有賀子云啊,賴頭哥,這一批好多人都是從孤兒院出去的,是看著葛航他們長大的一批,也是跟他們關係最為親密的一批。
「老陸,你就這麼冷血冷漠,他們可都是你帶出來的啊」。
陸蒼玄也急了,「我冷血我冷漠,你們觀摩的那一次,那一批不是我帶出來的,我能有什麼辦法,變異不處理,大家全都得死,你不冷漠,讓整個隕山四萬人一起陪葬,讓隕山變為死地,你就樂意了」。
「那不一樣,他們不是還沒變異呢嗎,肯定還有辦法的」。
「是啊,他們不是還沒有當做污染者處理呢嘛,你著什麼急,而且受傷的事,也就咱們幾個知道,誰會外傳,不傳出去,等他們自然發作,咱們只能做到這麼多,你之前怎麼不來找我,非得今天來,那次我不是這樣面對的,你要受不了,出去讓別人咬一口,跟賴頭他們一起待著」。
葛航又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些什麼,心裡難受的不行。忍著眼淚從老陸的屋子裡退了出去,也是,老陸從來都是冷血動物,漠視生命,他根本不在意人類的死活,之前他最好的朋友,蔣老師感染的時候,還是他親手送走的。
走的時候還念了一首詩,說他殘暴而浪漫,此生最大的夢想,就是在隕山了此殘生,混日子到死。他心如死灰,不想著改變,不想著奮進,對孩子們的嚴格,是讓他們多長點本事,好在複雜的環境里活的久一點,做到仁至義盡,至於是活,是死,都跟他沒關係,他也管不了,他只能把他知道的,儘可能多的教給大家。
老陸沒有錯,那誰錯了,總要有人對他們的傷負責吧,狼群嗎,是該死,但不能怪狼群。
他心裡對開拓荒野的聯邦來人恨了起來,杜長槍杜劍,你們在永安待的好好的,為什麼非要到隕山來,盧老闆也是,為什麼非要安排護礦隊去南邊危險的野外,我們缺那個礦坑嗎,守好自己的礦,走著已經開發好的路,不就挺好的嗎。
葛航憤憤不平,不快畫在臉上。
一夜無話。
上課的時候,葛航他們得到了一個消息,杜長槍一眾覺得新礦區太過危險,要暫停發展,先帶人撤回去,修整一個月再來,說隕山醫療水平有限,飲食也不夠營養,他們要回去攜帶大量的資源過來,讓盧老闆安排好倉庫。
進駐隕山以成為定居,為啥還要全員撤回去修整呢,把傷員撤走不就得了,一開始,大家沒有多想。
傍晚時分,隕山來了大量不速之客,談而色變的聯邦凈化軍,凈化軍不在普通軍隊序列,是舉聯邦之力組成的隊伍,是聯邦實力最為強橫的特種部隊,專門對付災變污染者的軍隊,他們從聯邦九大防區的精銳部隊抽調組成,總共一萬人,巡邏一般以千人為單位,此次來隕山的,三支大隊,三千人,全部荷槍實彈,彈藥充足。
跟只有三百不到的人,三十來把槍,還彈藥奇缺的隕山護礦治安隊來說,每一個層面都是碾壓。
整個隕山,噤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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