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懶得取名
謝絳對時歡倒是體貼得很,三兩步跑過來,接過箱子,往裡頭一探,發現都是一些帶著根帶著土的植物,品種很多,大多不起眼,「這都是些啥呀?你院子里要種花找我呀,老爺子沒事兒就在自己院子里鼓搗花花草草,聽說都是名貴品種,小爺回頭可以扒點?」
想來,謝老爺子有這麼個孫子,也是頭疼得很,天天還得擔心自個兒院子里那些個花花草草會不會被惦記了。
「不是。不過是一些尋常草藥。」
「你還懂草藥?」揚了聲,沖著洛桐,「嘿,死丫頭,你看看我家時歡,連草藥都懂,你這丫頭就知道對著泥土數螞蟻面壁思過,學學!懂不懂?」
「時歡怎麼就是你家的了?明明是我家的!」
「我跟你說,我娘已經同意收她作義女了,往後可不就是我家妹子?到時候,還有你什麼事兒呀?」
「你都說了,那是義女,認的,假的!我們可是親姐妹!」
「喲,您可別介,時家那位老爹滿打滿算生了仨,可生不出你這樣牙尖嘴利不討喜的……」
「要本姑娘說呀,謝家根正苗紅,你就是那唯一一棵歪脖子樹,指不定從哪個旮旯子里抱來的。」
「你!」
「你什麼你?」
……
時歡看著孩子一樣鬥嘴斗地面紅耳赤互不相讓的兩個人,默默地從謝絳手中接過箱子,到一旁自顧自種草藥去了。
一年多前,她從冰天雪地的山洞裡醒來,洞外觸目所及都是皚皚白雪,明晃晃的太陽從頭上照下來,刺地眼睛生疼。她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又為何在這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回憶里的片段明顯殘缺,卻又不知道缺了什麼。
彼時面對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就像一葉孤舟在浩瀚無邊的海洋里飄零,隨時都會有傾覆的可能。
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了小半日,出現在面前的鶴髮童顏的老者幾乎讓人喜極而泣。
不管是救贖,還是深淵,總好過於之前的狀況。
老者明顯有些意外,站在洞口竟是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你竟提早醒了?」
後來才知,自己竟是一睡兩年,得以醒來全仰仗了這位老者,百草閣的閣主,姬歌。後來拜其為師,在百草閣呆了半年光景,學了些皮毛足以針對頭疼腦熱小傷小病便出了百草閣四海為家走走停停,一來,想要恢復記憶,最重要的,卻是想要找到那個聲音的主人。
她暗中做了許多準備,以至於竟是到了如今才抵達這大成帝都,金平城。
熟悉的草藥,讓她思緒不由得飄遠,以至於謝絳叫她都不曾察覺,一直到謝絳在她身邊蹲下,她才恍然回神。
「怎麼了?」許是她發獃的樣子看上去冷冷的,木木的,謝絳有些擔心。
「無事。想起了一些往事罷了。」
「哦。同你商量呢,這兩日你宅子就算是落成了,按照帝都規矩總要辦個宴席喜慶下,這不,你在帝都怕也是沒幾個熟人了,我娘便尋思著在謝宅辦吧,正好介紹你給大傢伙兒認識認識,如此,也算是我謝家正正經經認進了門的女兒。」
……
這謝家認了時家嫡女為乾女兒,這事兒哪有表面上那麼簡單,時謝兩家如此攀上了關係,宮裡頭那位怕是不大樂意才是。
何況,此舉多少有些打了時家臉面——你家棄若敝履丟在外頭不管不顧的女兒,如今得我謝家青睞厚重。
謝絳跳脫不至於想那麼多,他不過是一時興起,謝夫人如此輕易答應了卻出乎了時歡的意料。
她問謝絳,「你到底是如何同謝夫人說的,竟讓她如此輕易便同意了收我做乾女兒?」
「這有何難?我謝家這一輩就沒半個女兒,我娘這輩子心心念念就是生一個好看的小公主,給她打扮地漂漂亮亮,讓這帝都人人艷羨,如今省了十月懷胎鬼門關的那一遭,何樂而不為?」
「再說,要論漂亮,按著我爹那尊容,可生不出你這麼好模樣的閨女來。」
謝絳說得洋洋得意,像是撿了多大的便宜似的,時歡聽的瞠目結舌不敢置信:真的這麼……簡單的么?
何況,嫌棄自家爹嫌棄地這麼明顯的,怕也只有謝小爺了……明明,看他自己模樣,便知謝大人應是差不離的。
「總之,你就安安心心做我謝家姑娘,一應宴請事宜都不必操心,自有我娘在打點。不過就是你這兩日去老宅一趟量個尺寸給你做幾身衣裳,再打幾套首飾,你可別推說不要,你看看你這整天穿的,清湯寡水的,哪裡像個小公主。」
小公主時歡低頭看了看自己難免沾了些泥土的白色衣裳,回頭與洛桐對視挑眉無聲詢問,對方抱著胳膊,靠著牆壁,很是用力地點了點頭……
一時間竟是無言以對。
……事情是怎麼發展到如此一錘定音的程度的?
她這人最是拒絕不了那些單純的心意,姬歌是如此,顧辭是如此,如今,謝絳和謝夫人給了初到帝都的自己最溫柔全面的善意,她能拒絕謝絳,卻拒絕不了謝夫人。
記得,那是母親的閨中老友。
自己還在時家的時候她便多番照顧,只是行事低調,自己也是無意間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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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羽是晚膳後到的,這個看起來有些可愛的小少年,初見時歡時結結實實叩了三個頭,把正在喝水的時歡嗆了。
嚇得。
問他什麼名字,少年用一種格外氣沉丹田的聲音,揚聲表忠心,「請主子賜名!」
問他之前叫什麼,他更是猛地吸了一口氣,這回,時歡已經做好了準備,擱下了杯子,脊背緊緊靠著雕花大椅,便聽他用更加響亮的聲音,吼道,「顧公子說了,既伺候了新主,舊名便該捨去!」
……
捧著衣裳進屋的清音,一隻腳絆上了門檻,洛桐站在門口笑得花枝亂顫,「顧辭給的?這麼喜慶?」
好說歹說,磨破了嘴皮子,終於是問出了原來的名字,於是,也就這麼叫了,畢竟,取個名也費力。
沒有得到新名字的片羽,歪著腦袋往外走,似乎有些不大開心。
其實,他一直覺得自己這名不大好,正尋思藉此機會換一個……沒成想,新主子問名字不懶,取名字很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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