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配合問診
徐公道臉上雖然是寒冬冰雪般的淡漠和嚴肅,但是內心裡卻已經有些激動了。
趁著老人的腹痛情況好轉,已經能開口說話了,徐公道準備進一步去了解老人的病史。
迄今為止……他對面前這個痛得在床上打滾,甚至出現生命體征不穩定的老人,還是一無所知,就連姓名也不知道叫什麼。
徐公道想起自己給老人簽署的拒絕治療同意書的模板,上面除了一個紅泥的手印外,似乎就什麼都沒有了,沒有正式的列印名字,沒有身份證號,顯得極其的不正規,現在老人好不容易醒來了,徐公道下意識就趕緊拿出了口袋中的紙和筆。
「你叫什麼?你盡量回答我,如果說不出來話的話,你就做動作配合我,比如點點頭,或者動動手指。」
徐公道一邊說著,一邊還示範下了動作。
老人望著面前的年輕醫生,忽然就老淚縱橫了,眼眶發紅后,淚水直接流淌了出來。
「你別哭啊,你情緒一激動,生命體征就又不穩定了。」徐公道勸阻道。
「謝謝你,醫生,我之前還對你撒潑,真的對不起。」老人很誠懇的說道,眼神里滿是慚愧,靜默在身體兩旁的手不自覺就捏起了拳頭。
年紀大了,判斷事情就越容易太過局限,老人認為醫生只有年紀大才會看病,所以對徐公道就一直不懷好意,完全就沒有把他當成一個醫生來看待,總覺得他就是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如果把自己交給了徐公道去看病,會很危險。
可是這將近十分鐘的過程……
老人雖然閉著眼睛極其痛苦,可是他還勉強能聽到徐公道的聲音,從他抱著自己從門診到治療室,再到檢查身體和用藥,絕大多數的過程,老人都能感受到。
最清晰和直觀的感受就是身上的腹痛,半支鹽酸消山莨菪鹼注射從臀部肌肉注射進去的時候,沒幾分鐘,老人就覺得自己身上的疼痛已經緩解了,現在第二個半支再次肌肉注射,相同的舒暢感再次如春風裡的雨水一般沐浴在老人幾乎要痛苦的乾涸的身上。
「沒事就好。」徐公道皺著的眉稍微鬆懈了下,漫不經心地一笑。
做醫生,治病是首要責任,其他的事情他並不是很在乎,雖然生而為人,面對病人的質疑,還是會有些憤怒的情緒,可是徐公道還是能剋制自己的,因為他深知不管在任何時刻,為醫者都應該保持冷靜,然後毫無保留的去治療病人,不然就愧對了曾經在醫科大學和醫院裡對著五星紅旗發下的進入醫療行業的誓言。
徐公道捏著筆,一邊觀察著連接在老人身上的心電監護,一邊開始拿著病歷紙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老人道:「封建金。」
徐公道:「哪個封?」
老人面露難色:「我沒上過學,我不知道怎麼說,身份證在我的褲袋裡,醫生麻煩辛苦你看一下吧。」
徐公道輕聲「嗯」了一聲,然後就伸手摸進了老人的口袋,果然有一張身份證在裡面。
看著滿是泥漬的身份證,徐公道幾乎都快認不出上面的名字了,老人似乎是個地道的農民,上面的泥土看起來還算是剛出土的。
徐公道走向治療車上,取出了一小塊酒精紗布,快速地擦拭,盯著上面露出來的字跡,小聲道:「封建金。」
他將名字寫在了白紙上,還有年齡,封建金已經73歲了,戶口地就是喬星街道社區,是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徐公道有些意外,看著封建金身上破舊的衣服,實在是難以和身份證上的居住地聯繫在一起。
「你是本地人?」徐公道將身份中遞給封建金,下意識就問道。
封建金點點頭,苦澀地道:「我家在喬星這個地方已經落足七八代了。」
七八代……這樣的年份……徐公道腦子裡就是想起三個字「拆遷戶」,可是他詫異地皺眉,十分認真地上下打量著老人的裝扮。
這樣子哪裡像是個拆遷戶……
分明就是個老實本分的農民啊。
徐公道沒有說出自己的疑問,畢竟他是個醫生,而不是戶籍民警,來查戶口的。
他正準備往下問相關腹痛的病史的時候,封建金顫抖著開始自己講起話來了:「我不想死,我家裡是拆遷有幾套房子,可是我只喜歡在田裡種種水稻,想著每天下地活動活動,人也會健康許多,可是沒想到還是出了現在這樣的事情。」
徐公道望著封建金,渾如刷漆的劍眉緊皺著,問道:「你現在主要是考慮腎結石和膽囊炎,你最近吃東西是不是有突然暴飲暴食,或者吃油膩的東西。」
封建金嘆了口氣:「昨天我阿弟抱外孫了,去慶祝,我一開學就多喝了點,吃了些以前沒吃過的海鮮和東西,還有燒鍋的豬肉,味道確實很油,還有些辣。」
「你以前有這樣腰痛和肚子疼過嗎?」
「有,不過沒有這次這麼嚴重,以前只要稍微坐著休息一會就會好了。」
「小便正常嗎?最近。」
「小便有一點點紅。」
「像流血一樣?你肉眼能看見的血尿嗎?」
「嗯,是的,有點紅,但程度一般。」
一般來說上尿路結石患者的血尿一般都是鏡下血尿居多,少數才能見到肉眼血尿,有時候活動後鏡下血尿是上尿路結石的唯一臨床表現,當封建金告訴告訴徐公道,自己有肉眼可見的血尿的時候,徐公道對腎結石這個診斷幾乎就已經明確了。
腎區疼痛,雙腎區叩擊痛陽性,現在還要血尿。
徐公道驚訝之餘,繼續問道:「你還有什麼其他的不舒服嗎?」
654-2針用過後,疼痛和腹部痙攣的癥狀好轉,封建金說話逐漸利索了起來:「有些噁心。」
他積極配合著徐公道的問診,雖然身上因為腹痛的折磨已經損耗了很多力量,肢體乏力,說話也很累,但是還是儘力地去說。
聽著封建金有氣無力的聲音,徐公道面無表情,強忍著內心對病人的憐惜。
「除了噁心,其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