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暗香浮動 以形寫神真形圖
兩位相國寺的高僧德高望重，想來必也是經久識廣，恰好不才新得了卷拙作，二位不妨也來品鑒一番，不才也想聽聽二位的持重之言。
看復又坐定的徐子瑜，卻是笑眯眯的沖著眼前這兩位高僧丟過去這麼幾句話，聽來又是德高望重又是經久識廣，還搞了持重之類的，這玩意就差老而彌堅了。
反正怎麼聽怎麼都覺得這傢伙不是好人，至於這夾槍帶棒的幾句話，也算是直接回了這兩位剛開始的那句話吧。
學無老幼，達者為先，修行界當中可不以老幼論先後，也不是排排坐分果果，真犯不上一上來就說哥們小。
看那三命僧願成跟法凈兩個大和尚就好像沒有聽懂徐子瑜話語里的意思，只是無可無不可的沖他含笑一禮，緊著又朝著慶帝頷首低眉致意以後才將目光放在了那捲畫軸上頭。
可也就是簡簡單單的這一眼，便自看那平鋪在案几上頭的畫軸突兀的一動，看那畫里的世界也仿似猛地活了過來。
山嶽真形，山水成象，盤曲迴轉陵阜，形勢高下參差，長短卷舒，波流似於奮筆，鋒芒暢乎嶺崿。
雲林玄黃，有如書字之狀。是以天真道君，下觀規矩，擬縱趣向，因如字韻，隨形而名山。
辟除火光，謀惡我傷，一曰鎮，再曰定。
看那願成法凈二人的身形猛地就是一定，只可惜他們二人精修佛法多年，一身的佛力絲毫也不遜於徐子瑜。
全是看那願成大和尚一念十萬生，渾厚以及的般若佛力尋得在他周身結成一道七彩佛蓮護住了他的周身。
而另著的法凈竟是先願成一步動了，看他通身里寂滅佛力一轉，緊著竟自有無數經卷浮現出來以後，自動結成了一道萬佛寂滅袈裟。
霎時間這垂拱大殿里便猛地掀起無邊的風浪跟威勢，可也不知怎的，不單是看徐子瑜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甚至於諸多力道還沒靠近慶帝十丈之內，就全都消彌於無形。
反是看這慶帝竟擺出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來以後，還衝著徐子瑜一仰脖子，這分明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哪還有半分一朝人王帝主的樣子。
看徐子瑜也得嘿嘿一笑，他向來都無法無天慣了，既然有些試試這兩個禿驢的手段，那索性再加一把力。
這玩意還不能到試試就逝世的地步，畢竟大家往後還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所以他也就愉快的決定再陰這倆禿腦門一把。
看他虛手一抬，就自往那畫卷上頭打出一股渾厚至極的道炁，猛地就看那畫卷上頭的氣象就又變了。
十里梅林香雪海，暗香疏影匿芳蹤，尋香入畫品超山，一支春里耐久寒。
好好好，好一個十里紅雲，好一個暗香浮動，好一個勾動心火。
以前從來沒也不相信佛動凡心，可在這裡徐子瑜卻親眼見到了這一幕，看那顯化異象的兩位佛門高僧剛掙脫束縛，這個時候竟自不由自主的抽動鼻翼就是往前稍稍挪動了一下腳步。
可也就是這小小的一步，說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獄都不為過，只是見哪畫卷一動收了異象以後，那兩位高僧竟自驀然變色。
只聽聞那三命僧願成轉頭沖著徐子瑜怒目而視，通身盡顯流金之色，真也如佛寺裡頭降魔的金剛。
好一個以畫為道，徐子瑜你我同為錄司掌令，初次相見也便罷了，嘴裡頭說是鑒畫，目的竟是壞我等佛心，你這到底安的是什麼居心。
你看你，怎麼就搞急眼了，是不是玩不起。
這裡的徐子瑜面對就欲不管不顧動手的願成，他就準備說些什麼，可另著先收了怒容的那個法凈這個時候卻是好像傳音說了些什麼，才止住了願成的話頭。
最後只是見他轉過身來沖著高坐上頭的慶帝深深一禮，言語當中自是頗多賠罪，最後這才扭頭跟徐子瑜到了句什麼。
佛說，禪悅為食，欲解脫色界十八天之生死，必須觀色相皆空性，了知諸法本空，幻化而有，不應著迷色相之法，才能出離色界天。
徐施主以畫為道確是不凡，真形圖錄以形寫神，暗香浮動堪比天香，我等一番切磋下來，實也是怪在著迷色界天而未能了諸空性，倒是還要謝過施主一番指點開悟，改一日施主得暇還望能駕臨我相國寺，到時我等論理辯禪，也是賞心樂事。
陛下，我等不小心衝撞了陛下，實在是罪過罪過，這裡願自罰供奉以除罪孽，還望陛下能夠應允！
聽到最後的徐子瑜顯然也做不住了，看著這法凈的寂滅佛法顯然要較之願成更高一層，雖說此前他也僅是一番試探，可對方顯然也未盡全功，只不過佛家的手段他也早有耳聞，可並不像是想象當中那麼簡單。
而且其人話里話外打的機鋒也極為鋒利，明擺著就是在慶帝面前給他上眼藥了，大家既然都差點打出腦漿子，那肯定雙方都有事，不能把板子都打到我相國寺身上，你小子也有份。
至於什麼約架之事，那倒也好說，總不能教人家吃了虧，連最後放狠話的環節都不留下，雖然他嘴裡也確實很想蹦出來個我們不約。
只不過這道統之爭本來就不留半分情面，而且他向來對這等不事農事的和尚什麼好感，那咱們就改日再約唄。
反正心思電轉之下徐子瑜也只能想到這些事情了，有時候他也真覺得好累，這玩意就跟個迫害妄想症一樣，修行界果然也不是那麼好混的。
看徐子瑜的也連道了好幾聲罪過，嘴裡還叫著把他的供奉也停了，怎麼也得賠償一下幾個大和尚的精神損失，端坐上首的慶帝這個時候也是能呵呵一笑，道也是說的哪裡話來，區區小事何談什麼冒犯之言。
全是好一番君臣和諧的戲碼，只不過等徐子瑜跟兩個大和尚退下去以後，這慶帝卻是凝神看了看手中的那所謂先民圖，最後竟自見他冷笑出聲。
先民圖么，人神共居還是人鬼同在！
為何朕為當世真龍，執掌億萬生靈，卻要受百年大限，為什麼你們一個個修行有成之輩反而得享無盡壽元！
好一道佛道相爭的好戲，你們到底是在演戲，還是真有齷齪，你們眼裡確實有朕這個真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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