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霸王遺孤

壯漢拿起旁邊放著的一個竹筒做的水壺，「咕嚕咕嚕」灌了幾大口水下肚。

轉身對劉瑁等人說道：「外鄉人，你要作甚？在我這門口立了這許久，可是要打造什麼東西？」

握草，這是招呼客人的態度？

「哦不！壯士如此強壯，為何深居此山，打鐵為生？」劉瑁甚至沒有去在意此人操作一口與南中地區完全不符的中原口音。

「那還能幹啥？除了打鐵和上山打獵，別的我也不會呀！」

鐵憨憨一個啊！也不知是多少代的隱居生活，讓他養成了這麼純樸憨厚的性格。

他的眼神如此純凈，不染絲毫雜念。這些細節怎能逃過劉瑁的眼睛？

「我帶你去打仗啊？」對付鐵憨憨，似乎並不需要太多的心機。

「打仗？那是幹嘛？比上山打獵好玩嗎？」似乎很久很久沒有人來楚庄鬧過事了，久到這一代楚庄人已經不知道何為打仗了。

「當然！你可以見到很多人，還會有跟你一樣強壯的夥伴。」

「那是多少？比我們莊子里的人還多嗎？」可憐的孩子還沒離開過這個莊子。

「當然！多很多！」

「好想去看看！」漢子的夢想很簡單，只想出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可是，娘親能同意么？」

「不如，我與你同去說服你母親可好？」有戲，如此單純的漢子，說實話就算武藝不咋地劉瑁也是想要的：「呃……不知壯士尊姓大名？」

「我叫楚項，因為繼承了我爹的鐵鋪，莊子里的人都叫我小霸王！你叫啥名？我以前沒見過你！」單純到對人毫無防備之心。

「那，我等初來乍道，少不得叨擾壯士了！」

「哎，難得見到外來的客人，今夜便到我家住下。昨日上山獵得一頭麂子，今夜正好下酒。」楚項很是豪爽，然後對拉風箱的老人道：「周伯，今日便到此吧，有客人到，我先回去了！」

「好的，少爺！」佝僂的身軀從小板凳上站起，收拾打鐵的器具，準備關鋪子。

一個平凡的老頭兒，平凡到劉瑁都沒有去多看兩眼。

卻不知，待眾人離去，那佝僂的身影突然挺直了許多，關上鋪門，健步如飛地朝莊主家方向而去。

楚庄有一座楚府，那便是楚項他家。府邸並不算大，卻很莊重，怎麼看都象是曾經的大戶人家。很難把這座府邸與一個鐵匠鋪聯想在一起。

府中並沒有太多人，除去楚項與其母親，也只有兩個侍女一個下人。

楚項吩咐下人去準備晚宴，便將劉瑁幾人迎到了廳中，引見老母親。

楚家夫人並不老，楚項才二十一歲，其母不到四十，只能稱作婦人罷了。在劉瑁看來楚母應該比張魯他媽盧氏還要年輕一些。

只是楚母穿著更樸素一些。少了幾分胭脂，多了幾分樸實。楚夫人很好客，也很有禮儀，完全不似山中的村婦。

她似乎並不反對楚項下山，去外面的世界看看。那個祖傳的誓言已經太久太久了，久到已經麻木了。

四百年，十四代人了！

但是，當她聽到劉瑁是漢室後裔時，臉色瞬間就變得不好了。馬上轉變口風，堅決不同意楚項跟劉瑁去。可楚項是鐵了心想去，經不住劉瑁的再三追問。楚母將楚項和劉瑁帶到了楚家祠堂。

這間祠堂並不大，一共就供奉了三十多個牌位。全都是一個楚姓男子，旁邊一個周姓女子。好奇怪的家族。

或者說這楚周兩家的關係真是不一般，這麼多代人了，居然一直保持著姻親關係。只是，這楚家人的煙火也太那啥了吧，這麼多年了居然還是一家一丁，完全沒有壯大。周家在這兒都已經十多戶，七八十號人了。

繼續往上看去，祠堂的最上方供著兩個名字，讓劉瑁大吃一驚。

項籍、虞姬！

在這個文化傳播並不那麼普及的年代，經過四百年的歷史更迭，可能有許多老百姓已經不記得這兩個名字了。

但是，劉瑁作為一個後世來魂不可能不知道這兩個人。不管是歷史、戲曲、影視……還是遊戲啥的，華夏的歷史中從來沒有抹去過這兩個人的存在。

只是沒記載過這兩個人有后，雖然有證實項羽有后，但並不能證項羽的後人與虞姬有關。

那這一族人呢？

從項羽往後都更為楚姓的這一族人呢？

空氣突然很沉默！

劉瑁的大腦飛速在運轉。項羽後裔么？那更要帶走了，項羽多猛的人啊？「王不過項，將不過李！」把他歸為王，他是霸王；如果把他歸為將，那李存孝也得靠邊站吧？

雖不知楚項繼承了他祖先多少本領，但僅力氣與耐力來看，已經妥妥的在兀突骨之上了。兀突骨是誰？除去統兵才能，甘寧也推崇備至的人物。加上那鐵憨憨的性格，想必應該會成為一名堪比典韋的超級打手和侍衛吧？

去他么的楚漢恩仇，都幾百年了，兩個老祖宗都爛成泥了，還記那麼多幹啥！

「夫人，這……」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你還要帶走我的憨兒嗎？」楚母倒是很淡定，說到底，這兩家的仇恨跟她也沒啥關係。

「夫人，四百年前的事，你我皆無權評判。但先祖與霸王確實都是推翻暴秦的重要勢力，至於最後的勝負其實只不過是五五開罷了。沒有大漢，便是大楚。戰爭沒有對錯，只有最後的結果。至少高祖以下十四代，沒有人追殺過項氏。」劉瑁開啟強辯模式。

「那也得你們找得到才行！」楚母不屑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有心為之，恐怕這片天下還沒有老劉家辦不到的事情！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夫人祖上乃霸王身邊大將周蘭。然否？」

「你……你怎麼知道？」

「霸王血戰烏江，身邊最後二十八騎中有桓楚，卻無周蘭。而這二人一直並稱為霸王身邊的哼哈二將，難道不奇怪嗎？霸王虞姬相伴多年，情深似海，虞姬甚至願意以死殉情。二人皆無身體問題，又豈會無後？」劉瑁繼續說道。

「你……你……」

你知道的太多了！

這些東西劉瑁其實並不知道，但結合眼前的一切，也不難猜出個大概。項羽決定決死烏江時，吩咐周蘭護送虞姬母子離開，但虞姬卻選擇以身殉王，讓周蘭帶走了她與項羽的骨肉。

然後周蘭帶著項羽的孩子遠離戰場，西進大山，為孩子改姓為楚，從此隱姓埋名隱居於此。並將自己的女兒嫁於項羽的孩子，讓項家一代一代傳承下去……

「夫人，這些只是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是，項王除去你們這一脈，其實還有子嗣存世。我劉氏祖輩並非兇惡之人，干不出殺人滅種的事情。」

「這……這……」

這個信息大大超出了楚母接受到的信息，她已經不知道如何去應對眼前這個看上去並不那麼討厭的劉姓年輕人了。

正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嘲雜的聲音。然後本已暗下去的院子里變得燈火通明。

他們貌似被包圍了！

「我倒要看看是何人想打我楚庄人的主意？」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在楚氏祠堂外響起。

劉瑁隨著楚項母子一同走出了祠堂，正看見兀突骨與五名烏戈勇士，劍拔弩張，與來人對峙。

「兄長……」

「舅父……」

楚項母子二人同時叫到。

「周莊主？」劉瑁問道。

「我是周林，你是何人？」來人看向與楚項母子一同出來的劉瑁。

「劉瑁！」

「劉邦後人？」

「正是！」

「來人，給我殺了此人！」

周林身後嘩地圍上來一群人，將劉瑁與兀突骨幾人團團圍住。

「舅父這是作甚？此人乃我的朋友！」倒是楚項站了出來，站在兩波人的中間，想要化解衝突。

「哼，朋友！你可知他是誰？又知道是誰讓我們兩家人背景離鄉，隱於深山數百年？」周林手指劉瑁，氣憤地質問楚項。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朋友對我並沒有惡意！我們不應該無緣無故殺人！」楚項一根莖，認定了劉瑁是好人，根本不管什麼祖輩的恩怨。

「來啊，把這個小畜牲給我拖下去！」周林頓時火冒三丈。

楚母趕緊上前：「兄長，有什麼話好好說嘛。憨兒年紀小，不懂事，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周林：「看看你，看看你！你平日里就慣著他吧！現在都成什麼樣了？我周家守護項家四百年，到頭來得到了什麼？每一代還把家族最優秀的女子嫁於項家，為其傳宗接代。到頭來，到頭來，這小畜牲還幫著仇人的後代來頂撞我！」

楚母：「兄長息怒！憨兒，還不趕緊過來給你舅父認錯！」

「我又沒錯，認什麼錯！」楚項完全不覺得自己護著劉瑁是錯的。

這讓劉瑁不禁有些感動，就這人放在身邊，以後睡覺都會踏實許多！

「周莊主，何必大動肝火？你我何不坐下來細談一番？」

周林：「我與你這仇人之後有什麼好談的？恨不能將劉氏一族斬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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