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眾叛親離
三言兩語，擊中了牛輔的命門，令他無從分辯，也更加憎恨巫漢。踉蹌退下城牆，牛輔命親兵兵分三路，一邊打探另三面城牆情況，一邊挖地三尺找出巫漢，另一邊則召集將領，剖明心跡。
返回府邸，親兵陸續回報，四面城牆外均有人聒噪鼓動軍心，令牛輔臉色更加難看。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眾將聚齊。牛輔邁著沉重的步伐來到議事堂上，就見堂上眾將人人身披甲胄、手持兵刃，堂外還隱隱聚集了些許持刀侍從。
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現象。即便戰事緊急，也應當將兵器放在堂外木架上。如此囂張跋扈，牛輔卻也無力追究。
再次重申董越重病不起，無法起床見人，賭咒發誓自己並未謀害董越。吩咐眾將謹守城池，約束手下士卒，不要中了朝廷攻心之策。最後以李傕、郭汜部正在星夜回師，不日就將來此解圍為將領們打氣。
有金錢的激勵，有本部將領的附和，勉強算是維持住了堂中的局面。至於他們相不相信李郭來援的鬼話，牛輔也不知道。唯恐董越舊部執意要探視舊將，牛輔安排部署過後，便匆匆從側門離開。
眾將雖有許多無奈，卻也只能悻悻離去。
城外言語攻勢維持了半個時辰左右，直至城上人影稀疏、城下口乾舌燥，便暫時告一段落。
接下來一個時辰，陸陸續續有一百多名士卒從城頭上拋下繩索，坐著吊籃投奔朝廷。其中更有一什十人全員出城。被早有安排的朝廷軍熱情接待，經過驚魂甫定的一天，能喝上一碗熱乎乎肉湯，實在是令人倍感幸福。
夜深了，城內城外一片肅然，只有木柴燃燒發出的嗶啵聲偶爾劃破這寂靜的夜色。守城值夜將士，睜著迷離的眼睛，回憶著城下飄過的誘人肉香，忍不住抬手捂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突然，他抬起手擦擦眼睛，試圖驅散困意，讓眼睛睜得更大一些。只見城下點點火把，馬兒嘶鳴。那名將士立刻困意全消，先是找了個城垛躲避，防止冷箭偷襲，然後才扯破嗓子，大吼道：「敵襲。」
平地一聲雷。這聲狼嚎般的叫聲，將剛剛進入夢鄉的同袍喚醒。眾人茫然抬頭，腦袋還不是十分清醒。這時，城外傳來密集的鑼鼓聲。眾人本能地拿起頭皮枕著的兵器，然後爬起身來，匆匆列好隊形，走上城樓進入戰鬥崗位。
然而，等了許久，只聽人動靜不見人身影。眾人等了半晌，啥都沒等到。知道這是敵人的疲敵之計，卻也只能暗罵敵人卑鄙。為首將領安排多個輪次值守，提醒大家提高警惕，便囑咐其他人回去休息。
不出意外的是，一個時辰之後城外又密集響起馬蹄聲、腳步聲，大家雖然都知道這很可能還是佯攻，為的就是不讓大家安心睡覺，但是誰又能保證這真的只是一次佯攻呢。虛虛實實，化虛為實，誰又能判斷清楚呢。
若是一個精誠團結的守城團隊，自然可以安排少數人應對，其餘人還是該休息休息。然而，牛輔威信大失，將士離心離德，城中可謂群龍無首，又如何能夠安排妥善？眾人也只能自己顧自己了。
一夜之間，四面城牆，三番五次的折騰，眾人俱都沒有睡一個囫圇覺。連安卧於府邸的牛輔，也是一夜數驚，多次吩咐親兵胡赤兒去打探消息，直到聽到城外佯攻才能勉強躺下眯一會兒。
是以，第二天清晨，城中將士，除了個別精力旺盛之輩，大傢伙都冒著濃重的黑眼圈，眼中爬上了血絲。
而牛輔身邊親兵努力了一夜，也沒有發現巫漢的身影。
就在城上大傢伙兒就著涼水，啃著堅硬的乾糧，咒罵狡詐的敵軍時，城外又在大家視線之內起鍋造飯了。肉眼可見，大塊大塊的馬肉被投放到滾燙的大鍋中，不一會兒，城外肉香飄溢。
城下將士就著香噴噴的肉湯，大口大口吃著麵餅，看得城頭直流口水。就在這時，保留節目又一次上演了。昨日那位可惡的邊二，又拿起那個鐵皮卷制的形狀怪異的筒子，開始了他的吆喝。
不過重複完一遍昨夜的話語后，邊二沒有再次敘說，而是伸手向後一指，一排將士大隊走上前來。正是昨日從城中逃出的那一什士兵。他們紛紛舉起類似的怪筒，依次對著城中高喊。
這次喊話，比昨夜喊話的效果大多了。一來，城上士卒都認識這伙昨夜還是同袍的傢伙，他們口中所說話語的證明力更強，也讓其他人感覺更為觸動。
二來，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他們昨夜擔驚受怕，睡不好覺吃不好飯，這群臨陣而逃的懦夫居然吃香喝辣的，這怎能不令他們氣憤。特別是昨夜因為害怕朝廷騙殺他們沒有跟著逃出城的，更是毀得腸子都青了。
吃過早飯，城外豎起了一座座投石器，一群群俘虜在看押之下明目張胆的挖掘地道。縱然城外過分囂張，可城中卻始終不敢派軍隊出城阻撓攻勢。只能趕緊找來大瓮，時刻蹲守著地底動靜。同時，城頭上、城牆附近的將士紛紛尋找堅固掩體躲藏，以防被天降大石砸中變為肉泥。
投石告一段落之後，城外又發動了幾次試探性的進攻，惹得城中一陣陣雞飛狗跳。
卻說牛輔從親兵口中得知，昨夜有百餘名士卒縋城而出，其中更有一什士卒全部出降，還在城外耀武揚威動搖軍心，不由怒火攻心，下令斬首那一什所屬的屯長以上直至曲候等各級軍官。不料，軍令發下后卻幾乎引起整部軍隊嘩變。最終這道軍令不了了之作罷。
是夜，從亥時開始，城中士卒陸陸續續開始縋城投降。人數越來越多，聲勢越來越大，逐漸公開化、規模化，以致城下熱熱鬧鬧甚至有人聲鼎沸的趨勢。
動靜越來越大，自然傳到了牛輔耳中。看著城中四面八方近乎公開的背叛，牛輔一時間想到了一個詞——四面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