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既然大家都是來偷棗的,棗又不止一顆,何必搞得跟個仇人似的,這樣僵持著誰都吃不到棗。
可能是古人思想比較僵化,腦子轉不過彎來,想到這裡,小然不禁又鼓鼓喉嚨,他想給樹上劫持小黑的朋友捎句話。
「你要是再說話,我就把他腦袋擰下來!」不等小然張嘴,樹上的人似乎感覺到了他的氣息,主動發出警告。
這人有點怪,自己吃不到還要搞得大家一起挨餓,等明天院子主人出來掃地發現自家結滿果子的棗樹下餓死三個黃巾賊,不知是何等心情。
於是誰也不敢出大氣,三人屏住呼吸,不知道在等什麼,時間像是靜止一般。
大概過了足足小半個時辰,小然覺得腿麻,於是輕輕蹲下身子靠在大樹根部,對方像是知道他的苦衷,沒有發出第二次警告,只聽到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除了他壓根沒人猜得到樹上藏著兩人。
眼瞅著樹下的人快要睡著了,卻聽見大地深處傳來微微擅動,那聲音急促得像鼓,從遠方迤邐而來。
小然生前並不是北方人,但憑他微弱的經驗,能判斷出這聲音不是來自於車輪便是馬蹄,隨著發聲體越來越近,變成繼繼續續的噠噠聲,應該是馬,而且還不止一匹。
此時睡意全無,莫非是主人回來了,從這陣勢看,主人來頭不小,隨身還帶著數名家丁,這要是逮到小偷,非要被群歐致死。
於是乎他掙扎地想站起身來,冷不丁被一顆石頭大小的什物砸中腦門,那東西反彈力並不強,啪的一聲掉到腳尖處。
「別動,你一動他們准能發現你,不想活了么!」樹上傳來微弱而頓挫的警告聲。
小然膽子並不大,下意識地縮回身去,低頭看時,才發現對方是用棗在砸他,說是砸倒不如說是賄賂,看來對方終於想通了。
這棵棗樹在整個院子里並不算中心位置,加之風高夜黑,燈光照不清楚,如果潛伏在黑暗中不出來,也沒人能夠發現他們,再說,就主人這架勢,不像是天天惦記著幾顆棗的人物。
小然快速拾起對方丟下來的東西,用衣袖擦了擦,感覺還挺大,於是張嘴輕咬了一口,一股清甜的味道滋味喉道,絕對清爽,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上吃到最好的美食。
此時那幾匹馬似乎近在跟前,能聽到有人翻身時腰間鐵器與馬鞍的磕碰之聲。
緊接著波浪鼓般的腳步聲雜亂入耳,有人唰唰撥出兵刃,當然,此時這些畫面小然以往只能在磕瓜子時看到電視機里才會有。
他們顯然不是沖著這棵棗樹來的,那麼說,今晚還有更大的賊潛入主人院宅之內偷盜更為緊要的東西?
那麼,再關聯起來,難道這樹上這位只是個把風的,想到此處,小然腦門頓開,這些人膽大包天並非小賊,想必樹上這位手裡必然有利器,如此說來,自己的同伴小黑性命堪憂。
正在他惴測間,那幫人輪翻突進,已經衝進了內院,門口只剩下幾匹沒栓縄的黑馬晃悠著蹄子,山路狹窄,它們也無處可去。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時,卻聽見樹榦劇烈搖晃,樹葉叢被一席白影劃開,那影子如光一般落地,又折射向內院而去,這麼描述在毫無準備的小然眼裡並不奇怪。
「哎喲!」緊接著一聲慘叫,又一個黑影帶著不少粒子從樹上呈九十度跌落下來,定眼看時,小黑已經迅速爬將起。
兩人疑視之間,院子裡面已經人聲鼎沸,有硬器相碰之聲。
「還愣著幹嘛,拾幾個棗,咱們爬上馬背趕緊逃命!」小黑畢竟在外面混得久,知道當世之下圍觀者沒好下場,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保命要緊。
「哦!」其實小然是有好奇心的,光樹上白衣那小子躍下來那功夫,足以換來一聲驚嘆,他就想看看,在這三國時代,真正的中國功夫是啥模樣,如果這幫人能當他是攝影師或空氣的話。
兩人二話不說,以最短距離奔向那幾匹鎮定自若的黑馬,內行人清楚,刀劍大作之下處事不驚,這幾匹馬自然是經歷過腥風血雨的戰場,見過大世面,所以就算有人朝自己跑來,它們也絲毫無懼,估計也是被人騎慣了。
「小黑,要不你先上,我,我上不去!」小然焦急得很,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真正的馬,連個馬鐙都沒有,上去是個老大難。
「來,踩我身上!」小黑心裡咯噔響,但是無論怎的也是兄弟,不能丟下他,於是將嘴裡的棗核吐出老遠,四肢伏地扭頭喊道。
「外面還有同夥,你們幾個,去看看!」兩人正在登馬,從內院發出高喊之聲,顯然是有人聽到了外面動靜。
小然確實是趴到馬背上,只是這馬鞍並不結實,老是晃來晃去,讓人重心不穩,他拚命拽著韁繩,全靠這兩根繩子續命。
問題是怎麼弄才能讓馬跑起來呢,總這麼原地打圈只怕是不行。
小黑回頭愣了一下,這時已經有兩個人影到達院門口。
「用腿跟踢它肚子,繩子松一松啊,沒看到這畜生頭朝著天嘛!」小黑急得滿頭大汗,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臨陣磨槍。
小然那個快,說話間已經踢中黑馬相對柔軟的肚皮,那馬像被人踢到命根子,骷髏著整個身子,然後四蹄開掛,朝著前面小路狂奔而去。
「救命啊!」被這個突然而來的疾馳嚇到的小然在馬背上大呼小叫,他壓根沒考過駕照,眼前的時速顯然超出接受範圍。
「抱馬脖子,千萬別掉下來,摔不死你!」小黑的聲音從後面追上來,讓小然心裡稍微安穩一點,於是照著對方吩咐,死命摟著馬脖子,那馬似乎也感受到了新主人內心傍徨,自覺降慢速度,就這樣,初次騎馬的體驗草草收尾。
兩匹馬飛奔而行,道路兩旁的樹影向後疾馳,兩人已經顧不上那個院子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各自懷揣著幾顆救命的棗,又省了腳力,開掛般極速往山上突進。
對馬來說,下山容易上山難,跑不過數里,速度降了下來,能明顯感覺到馬頭喘氣帶來的顫動,小然因此放下心來,至少沒有摔下馬背斃命風險。
「好險!」
「兄弟,我感覺你的失憶症已經無可救藥了,還記得我們兩曾經是軍中最優秀的騎射手么?」小黑失望的表情無法形容,看來是自己低估了惡差那一下,這個仇無論如何將來都要替無辜的朋友討回。
「最優秀的騎射手,我們,我?」小然愣了愣,原本以為只是換個世界的平凡,尚不知道當下這副皮囊在這亂世之中還有多少未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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