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活屍
羅永福一邊跟白幕閑聊,一邊指揮手下整理貨物行李,似乎很趕時間。
「時候不早了,天黑之前我們得趕到前邊的望岳縣,不然就很麻煩。」
「很麻煩?」白幕不知其意。
羅永福解釋道:「這一帶治安不好,白天尚且能碰上土匪搶劫,到了夜裡就更不敢想了。」
白幕點了點頭,轉而問道:「你們走南闖北,一定去過不少地方吧?」
「恩人要打聽什麼事情儘管開口便是,我一定知無不言。」羅永福拍拍胸脯。
「我正在找一個叫『忘憂村』的地方,你是否有所了解?」
「忘憂村?」羅永福琢磨著說,「聽著有點耳熟……嘶,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前邊望岳縣境內,好像就有一個叫忘憂村的小村莊。大壯,你過來!」
大壯急急忙忙跑過來,似乎仍有些害怕白幕,不敢靠得太近。
他對羅永福點頭哈腰道:「老爺,有什麼吩咐?」
「前邊望岳縣境內是不是有一個忘憂村?」
大壯不假思索,當即答道:「沒錯,望岳縣境內以前是有一個忘憂村。」
「那現在呢?」白幕迫不及待地追問。
大壯見白幕看他,嚇得立即往羅永福身後縮。
「現……現在沒了。」他答道,「相傳大約在十年前,那地方發生了一件怪事,整個村莊一夜之間消失了。」
白幕極為吃驚:「一夜之間消失了?」
「是的,憑空消失。若非本地人,現在恐怕連村莊的舊址都找不著。」
「怎會如此?」
「沒人知道是什麼原因,所以才說是怪事。」
「多謝告知。」
「小事小事,您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有什麼要幫忙的,千……千萬別客氣。」
大壯努力擠出一抹笑容,暗暗瞄了白幕一眼,咽了咽口水,便又趕緊跑去幹活。
白幕轉向羅永福:「恐怕我也只得先到前邊的望岳縣落腳,然後再作打算。」
羅永福喜出望外:「如此最好不過,恩人能與我們結伴同行,我們的安全可就有保障了。我在望岳縣還算有點人脈,到了那裡一定竭盡全力幫恩人打聽消息。」
白幕道了一聲謝,下意識將目光投向那兩輛馬車,無形之中,他感覺到其中一輛馬車上的箱子里,散發著一股陰戾之氣。
當下還是白天,陰戾之氣非但不收斂,反倒蓬勃而出,太過不尋常。
白幕極為好奇,對羅永福道:「你們這是在替人押送東西?」
羅永福正色道:「我們是威福鏢局的鏢師,這一趟是從海平城接了鏢,要押送到西邊的荒漠古城。」
白幕不知道海平城在哪裡,也不清楚荒漠古城是什麼地方,他只是有些在意箱子里的東西。
「不知能否問一問,兩口箱子里裝的是什麼?」
羅永福道:「看來恩人也察覺出箱子里不是平常之物,實不相瞞,我也不知裡邊裝的究竟是什麼,一路上總感覺瘮得慌。」
「何不打開來看看?」
「這可不行,會壞規矩的。」
白幕忍不住多看一眼那口散發著陰戾之氣的箱子,他已經可以斷定裡面裝的乃是不祥之物。
隊伍一路前行,傍晚時分終於來到望岳縣。
望岳縣地處偏僻,是一個極小的縣城,平時來往的商客遊人並不多,像羅永福這種二十來人的隊伍更是難得一見。
一行人剛進入縣城就立刻引起了眾多路人的注意,街邊的乞丐如同聞到味的蒼蠅一樣,一窩蜂圍上來乞討。
夜幕降臨,羅永福在縣城中最名貴的酒樓宴請白幕。
飯桌上,羅永福將打聽到的消息告知白幕。
「說來奇怪,我讓夥計四處去打聽,無論是托關係還是花重金,都只打聽到這一帶確有忘憂村這麼一個地方,可是再想深入了解,便一無所獲,甚至連這村子的方位在哪兒都問不出來。」
白幕驚奇道:「是別人不願意說,還是沒人知道詳情?」
羅永福很肯定地回答:「我認為後者的可能性更大。或許是因為我們來得匆忙,找不到對的人詢問,才得不到線索。這樣吧,我再花幾天時間為恩人張羅此事,定當竭盡一切辦法問個水落石出。」
白幕感激道:「有勞了。」
「恩人千萬不要見外,若非得你搭救,我們眾兄弟恐怕性命不保。」
「我看那些土匪只想搶東西,並沒有殺人的念頭,就算我不出現,你們應該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羅永福嘆道:「恩人有所不知,行這一趟鏢,我們可以說是提著腦袋辦事,鏢在人在,有任何閃失都要抵命。」
白幕很是吃驚:「怎會如此嚴重……以我之見,這樣的鏢不接也罷。」
羅永福又是一嘆:「我們又何嘗不想推脫掉,無奈身不由己。」
「莫非貨主是一個你們招惹不起的人?」
「恩人明白就好,這事兒我不方便多說。」
一行人在望岳縣的來福客棧落腳,羅永福給白幕要了一間上等的客房。
夜深人靜,白幕坐在桌旁想著事情。他不需要藉助睡眠來緩解肉身的疲憊,因此睡與不睡全憑心情。
「去忘憂村,那裡會有線索指引你找回丟失的東西,那東西對你很重要。」
白幕想起臨行前老和尚的囑咐,話中只提到忘憂村這麼個地方,也不知是故弄玄虛,還是僅能給予這一點提示。
老和尚是白幕的摯友,他沒有名字,是一個不太正經的和尚。
他喜歡跟白幕討論一些高深莫測的問題,他常常念叨著一句話:唯有悔恨才能改變一個人的本質。
由此,白幕斷定他是一個很有故事的人,但他對於自己的過往經歷,向來絕口不提。
白幕暗道:「但願此地的忘憂村,是老和尚讓我尋找的那個忘憂村。」
今天是白幕來到人界的第一天,一切都還算順利,只是羅永福押送的那一口散發著陰戾之氣的箱子,讓他至此仍耿耿於懷。
不管那裡邊裝得是什麼,都是邪物無疑,白幕擔心它會對羅永福一行人不利。
羅永福盡心儘力幫白幕打聽消息,白幕不忍心看著羅永福置身於危險之中,於是決定探一探那口箱子的虛實。
白幕起身離開房間,悄無聲息地來到存放兩口箱子的庫房。
庫房由六個鏢師看守,他們基本都在打盹,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白幕略施術法,讓他們完全入了夢。
靠近那口不同尋常的箱子,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陰戾之氣更加強烈,似乎使得周遭的空氣都凝固下來。
仔細打量,可以發現箱子的表面雕刻有精美的紋路,還有一些奇怪的圖案,像是某種咒印。
白幕用靈力侵入箱子內部,發現裡邊竟然躺著一具屍體!
而且不是死屍,是活屍!
屍體是一名女性,穿著華貴的金線羅裙,頭戴鳳冠,金玉飾物數不盡數。
「你是什麼人?」
女屍突然發出聲音,白幕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
對白幕而言,世上的任何妖魔鬼怪都算不上駭人之物,他當然不會害怕箱子里的女屍。
他之所以會被嚇一跳,乃是驚訝於女屍竟能說出一口流利的人話。
不用懷疑,她確實已經死了,奇怪就奇怪在她雖然死了,卻像個活人一般。
這種情況的屍變,簡直聞所未聞!
白幕冷靜下來,反問道:「你又是什麼人?」
「你覺得我還是人?」
「至少生前是。」
女屍威脅道:「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何出此言?」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時候來查探我,究竟是何用意。別枉費心機,你的慈悲心腸救不了這些鏢師。」
「你認定我治不了你?」
女屍冷笑:「就算你能把我毀掉,他們同樣難逃一死,貨主要對付他們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倘若他們能順利把你送達目的地,又當如何?」
「這樣一來,貨主可能會饒過他們,但我定然要好好品嘗他們的血肉。一旦去到荒漠古城,任何的束縛都奈何不了我!」
白幕道:「我無意冒犯你,只懇求你放他們一馬,畢竟他們都是可憐的無辜之人。」
女屍怒道:「你說他們無辜,豈知我更無辜,被人弄成現在這個樣子,誰又來可憐我?」
「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誰害的你,你找他算賬便是,實不該遷怒於別人。」
「我何嘗不想報復真正的仇人,可惜我並不清楚究竟是誰害的我。你若能幫我找到此人,我可以留這些鏢師一條性命。」
白幕道:「你都不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誰,我又如何能幫你找到他?」
「我在臨死前,看到那人的大腿內側有一顆很明顯的紅痣,我想這應該算得上獨一無二的特徵。」
「人海茫茫,要找一個大腿內側有一顆紅痣的人可不容易。」
「我在海平城遇害,你不妨去那裡碰碰運氣。」
白幕沉默下來,暗自權衡是否要答應幫忙,若不幫忙,羅永福和他的二十來個夥計必死無疑。
正如女屍所說,不能安全將貨物送到荒漠古城,得死;順利將貨物送到荒漠古城,女屍大開殺戒,那也得死。
為今之計,要救人的話,白幕別無選擇。
「我答應幫你,但你必須承諾在我找到那人之前,保證不傷害這些鏢師。」
女屍道:「去到荒漠古城之後,我會先將他們囚禁起來,直到你帶著消息來見我。不過,我的等待是有限度的,一年之內你若不給我答覆,休怪我手下無情。」
「一言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