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星火燎原 第七章黃巾力士

「十五年前，三天三夜的白晝持續著，無數像這樣的火焰從天而降。」

黑衣葉生提起手中的燈籠，緩緩移動位置，從院子的最中間，往院牆的方向靠了一些。

微弱的火苗搖曳而動，散發的光芒形成的恆定的光域朝著院牆移去，驅散那裡的黑暗，露出全然發灰的腐蝕嚴重的院牆。

葉生的注意力並不在這院牆上，只是怔怔看著院子的另一邊，那裡原本能照亮的位置，隨著燈籠的移動，一下子被黑暗淹沒。

這是一幕極其怪異的場景，漫漫黑暗中，一點微弱的火苗撐起一片光域，火苗移動，這片恆定的光域也會移動，在這黑暗中挪動。

「這，叫做薪火。」黑衣葉生低頭注視著手中的燈籠，注視著那縷微小的火苗，再次移動位置，回到到院子中央。

「十五年前，無數這樣的火焰從天而降，持續了整整三天三夜，隨後，光明消失，永夜到來。」

黑衣葉生搖了搖頭，語氣莫名道：「有人說，這是神靈發生戰爭，將白晝打碎了，而這些薪火，就是破碎的白晝。

禍不單行，與永夜一同到來的，還有永夜之門，這座黑暗的大門降臨紮根的剎那，無數只在傳說中存在，或聞所未聞的生物從中蜂擁而出。

它們互相殘殺，互相爭奪，目的只有一個，就是這種從天而降的稱為薪火的火焰……」

「行了，別讀了，我自己看吧。」葉生有些無語道：「你把筆記本擺好，我自己看，看的會更快點。」

黑衣葉生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把自己手中的一個筆記本放在院子中那個桌子上。

「不是我不了解這些啊，十五年前這件事發生的時候，我剛出生，自然不知道，後來老爺子雖然給我留下了這個筆記本，但我也就看了一點重要的……」

葉生怔怔地看著這個筆記本，剛剛的視野角度，他看的並不清楚，現在看得清楚了，頓時發現，這上面的字跡，他很熟悉。

爺爺……

葉生沉默一下，道：「爺爺他？」

「十年前就走了，走的時候，很體面，其餘的，不用問了，我想不起來了。」黑衣葉生臉上露出哭笑的古怪神情。

他頓了一頓，目光中帶些希冀，對葉生道：「那你那邊呢，他，還好吧？」

葉生有些疲倦的按了按眉心，輕聲道：「五年前，得病走了，同樣，走的很體面，其他的細節，不用問了，我也忘了。」

「哦，」黑衣葉生應了一聲，在桌子前的身體蜷縮起許多，無精打采地又翻過一頁筆記。

「沒了。」

「沒就沒吧，我該了解的，也差不多了。」葉生看著筆記的最後一頁，忽然道：「把這個收好吧，我那邊，爺爺從十幾年前離開清源市來到郊區后，就沒再寫過東西了。」

「嗯……」黑衣葉生應過後，便走向平時吃飯的那個屋子，這麼久了，有點餓了。

界里，葉生陷入沉思，思考著這個筆記上記載的東西。

這個筆記上，記著的東西並不多，畢竟永夜這種情景下，一個老人能得到這些消息已經很了不起了。

「永夜……」他口中呢喃，忽然將目光轉到一個方向，是昨晚銀龍人來的時候，打碎的院門處。

他還是想親眼看看，看看這永夜，是否真的這麼不可思議。

「行了，別啃了，我們去看看。」

「去哪兒？」黑衣葉生用力啃著一個玉米，含糊不清道：「反正也快離開了，這些存糧，嗯，用不到了。」

「去看看外面。」

「嗯？」黑衣葉生一口把玉米咬成兩截。

「外面，」他遲疑一下，放下玉米，表情微微有些凝重，道：「去看看也行，但是不能走太遠，後院還有一些東西，暫時不能被黑暗侵蝕。」

說著，他走到院子中央，提起燈籠，慢慢朝院門走去。

燈籠釋放的恆定光域一點點移動，很快，就照射到了院門那裡。

葉生通過黑衣葉生的視野看去，已經可以看見光域的極限距離處，被銀龍人打碎的木院門了。

再往前走一步，光域再移動一點，就能看見院門外的世界了。

葉生的心砰砰地跳了起來。

忽然，黑衣葉生停下腳步，看著院門外粘稠若實質的黑暗，眉頭微皺。

他猶豫一下，壓下心中升起的那絲不安的感覺，邁出一步。

「等等。」

葉生忽然開口，阻止了他。

「先等等，我，我心中忽然有點不太舒服，我們先等等。」

「嗯。」黑衣葉生點頭，提著燈籠穩穩站在原地，安靜的等待著。

過了片刻，葉生心中那種毛毛的感覺下去許多，他才開口道：「走吧，一步一步來，留心點。」

聞言，黑衣葉生邁出一步，光域移動，第一次照亮了院子外的世界，雖然只有一步的範圍。

視野中，一片死寂，列物不存，只有黑褐色的堅硬土地，空蕩蕩存在著。

停頓一下，黑衣葉生再次邁出一步，接著瞳孔驟縮，死死盯著光域移動后最新照亮的地方。

黑褐色的土壤被深深刨起，一片凌亂，像是什麼生物的並不完整的只有一小部分的爬痕。

這一小部分的爬痕是被照亮了的，完整的爬痕還在無窮的黑暗中。

「這土，顏色很新，是剛翻起來的。」黑衣葉生長出一口氣，有些后怕道。

剛翻起來的？葉生心中微微悚然，他快速思索一下道：「先退回去，我們等下再出來看看。」

「嗯。」

一個小時后……

黑衣葉生動身，再次來到之前的位置，光域移動，露出那片凌亂的土地。

他把燈籠放在原地，自己走了過去。

「等等，」葉生喊住他，目光閃爍道：「帶上你啃剩的玉米棒子。」

「帶那個干……」黑衣葉生一頓，看了一眼地上的燈籠，微微點頭。

微弱的光芒下，黑衣葉生速度很快，但腳步輕盈，沒有多少聲響。他走到光域的盡頭，也就是那片被未知生物經過的土地。

黑衣葉生蹲下，細細觀察著，葉生也觀察著這裡的一切。

眼見為實，還是親眼見到，才能感受到這種震撼和匪夷所思。

永夜，即是這漫漫的黑暗，這種黑暗下，聽不到，看不見，每個生存在其中的人，都不清楚自己的前方有著什麼，自己往前走一步，又會遇到什麼。

永夜下，唯一的光明就是薪火。

薪火根據自己的強盛程度，撐開大小不一的光域，這片光域，是永夜下的凈土。

光域陷於永夜中，卻又與永夜格格不入，像兩個世界一般，各自分離著。

在永夜中行走，所見的，便只會是這種漫漫黑暗，無法看見任何的光明，哪怕再往前走一步，就會進入一片薪火照亮的光域中，可在這一步之前，觸目所及，依舊是無邊的黑暗。

同樣，往前一步，能聽到很多聲音，人語獸吼，可這一步前，亦是寂寂無聲。

葉生深吸一口氣，昨日的銀龍人，今日的莫名生物，包括這個世界的自己，都是這永夜中的行者。

銀龍人往前走了一步，打碎那扇門走了進來，今日的莫名生物，龐大的身軀遊走間，與這個世界的他擦肩而過。

而這個世界的他，當時若是再往前一步，光域移動照亮那個生物……

黑衣葉生起身，看著眼前的黑暗，觸目可及，然而後面，又會是什麼？

是一片同樣的光域，當中無數人，載歌載舞，其樂融融的生活著，還是有未知的生物張開大嘴，等待著獵物走進去，又或者前面什麼都沒有，仍是這光禿禿，冷寂寂的黑色土地……

他伸出手，緊緊貼近面前的黑暗，倏爾，面色一僵，整個人定在原地。

葉生見狀，頓時心頭一跳，生起幾分不好的預感，遲疑道：「你，你怎麼了？」

「我碰到了一個東西。」黑衣葉生有些緊張道。

「你大爺的！」葉生頭皮發麻，慌張道：「那快點撒手啊，怎麼還……」

他猛地一窒，突然反應過來，臉色發白道：「你，你不會摸到的是活的吧？」

「聰明，」黑衣葉生深吸口氣，冷靜道：「我摸到的好像是什麼動物的身體，很健碩，上面還有毛……」

「有毛？」葉生咽了咽唾沫，慢慢道：「你這個高度，不會是摸到大黑熊了吧？」

「呃，」黑衣葉生心還挺大，用另一隻手撓了撓頭道：「可能是吧……卧槽，毛咬人了！」

突然他一聲尖叫，閃電般縮手。

葉生反應也快，瞬間便看見，跟著黑衣葉生手一起退回的，從那黑暗中跌出的，一片斑斕的豹紋。

「半截身子？死了？」葉生心念電轉，剛要開口，黑衣葉生已經做出反應。

玉米棒子猛然一擲，快俞閃電般擊打在後方的燈籠上，燈籠向後滾去，光域飛速後撤，黑衣葉生如影隨形，貼在光域邊緣，一同飛速退去。

「那個屍體，死了，帶上。」葉生急促喊道。

黑衣葉生咬牙，衣服扔出，猛地一纏，捲住那半截屍體一齊後撤。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燈籠撞到門檻停下，光域頓住不在移動。

黑衣葉生喘著氣，在光域靠後一些的地方，死死盯著黑暗與光域的交界處，以便突然出現什麼，好最快做出反應。

心跳聲砰砰，有累的，也有緊張。

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動靜。

倆人都鬆了一口氣，永夜下，沒有方向，略有些痕迹也會很快被永夜磨滅，如果當時那個生物沒有追來，那應該是安全了。

只是，真的安全了嗎？

一時有些沉默，昨日的銀龍人，今天的莫名生物，這永夜下，又哪裡有真正的安全？

黑衣葉生心中也有些複雜，十五年，他能安然長這麼大，真的是難以言說的運氣了。

不過，十五年，也算一個盡頭了，就算沒有銀龍人來臨，那縷薪火，也撐不了太久了。

十五年，範圍越來越小，光芒越來越弱，也該熄滅了。

「好了，別瞎想了，先看看帶回來的這個，就是被你摸了你屁股的，到底是個什麼存在。」

葉生好奇中，帶著幾分緊張的聲音傳出。

「嗯。」黑衣葉生也目光微亮，走了過去。

斑斕的豹紋，耀眼的大長腿，是只豹子，模樣和尋常豹子相仿，不過體型格外的大，黑衣葉生比劃一下，頓時有些咋舌。

腿都要比他高了。

「你剛剛摸到的時候是活的還是已經死了？」葉生思索一下，問道。

「活的，我摸的時候，還有溫度。」黑衣葉生打量著這隻巨大豹子的屍體。

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身子上血跡斑斑，看血跡的迸濺和腰間痕迹，應該是一擊必殺，直接一口，攔腰而斷。

葉生閉目，想象一下當時的場景，這隻豹子前面出現一個未知生物，豹子忌憚，微曲身體後退，然後屁股碰到了一隻手……

後退不成，前方……大口頃刻而下。

豹子嗝屁，然後因為被咬斷的力量太大，剩下半截身子后倒。

想到這裡，葉生頓時後頸發涼，真的是夠快，再晚一點，那個嘴巴很大的生物往前一步，後果不堪設想。

想清楚其中關鍵之後，兩人都是心有餘悸，忽然，黑衣葉生神色一怔，接著露出幾分喜色。

「我第五級生命階梯蓄滿了，要突破第六級了。」

「生命階梯？」葉生一怔，想到之前筆記里記著的。

永夜之下，薪火不熄。

作為能照亮永夜的薪火，有著太多不可思議，在永夜形成的光域中，水會被凈化，植物也能正常生長。

薪火中，就像有著最原始，最純粹，最本質的能量，這種能量溫和，散布在它所形成的光域中，然後可以被一切生物吸收。

包括人。

生命階梯，存在所有生物體內，是一種進化的方式，每上一級，都是一次進化，生物會變得更強大。

「六級階梯，好像可以開一次人藏了。」黑衣葉生有些興奮。

每個生物，都有一個基因寶庫，這個寶庫中，存在了這個生物的族群從古至今所有的基因傳承。

這個基因寶庫，也可以算是寶藏，人體寶藏，人藏。

古老的大門，門上有一把鎖。

黑衣葉生看著這個大門，猶豫一下道：「密碼鎖？這麼先進？」

他想了想，緩緩輸入幾個數字。

「10086……」

大門咣當一聲，緩緩打開。

半晌，黑衣葉生回過神來，呆坐在原地，呢喃道：「黃巾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