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幻象
「我們現在是去哪?」
陸晚秋趴在江夏背脊,吐氣如蘭。
江夏不語,鼻尖絲絲清香侵入,讓得如水般的心頭似落入一片嫩葉,撥起陣陣漣漪,俊逸的面龐浮現緋紅,連呼吸也略有急促。
想來倒也理解,畢竟身後是個美人兒,便是初次見面毫無感情,可好歹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若毫無反應,豈不廢了?
江夏只顧走著,盡所能分散注意力。
陸晚秋瞧著這模樣煞是可愛,便愈發有些肆無忌憚起來,腦袋再往前湊近些許,狡黠一笑,「這渺無人煙的,哥哥莫不是對小女子有所圖不成?」
陸晚秋故作姿態,咬著下唇淚眼汪汪,「小女子手無縛雞之力,若哥哥強求,奴家便也只能從了。」
說話間便是扯了扯衣裳,露出大片潔白肌膚。
豈料江夏竟將她翻過來,眼中燃起大火,怪笑道:「說的也是,十八年未嘗過葷腥,不如趁此大好機會破了這童子身,做個真真正正的男人。」
江夏露出憐惜之色,伸出手指輕抬陸晚秋下頜,眼帶秋水,柔聲道:「我也是第一次,不怎個熟悉,過程總歸會有些痛楚,我盡量輕些,你且忍忍。」
陸晚秋登時慌亂起來,反手一巴掌狠狠煽在江夏臉上,驚恐怒罵道:「混蛋!流氓!別碰我!否則我就…就死給你看!」
她緊緊扯住衣裳,臉帶梨花,雙腿蜷縮胸前如一隻受驚小兔。
江夏捂著臉頰,看著有幾分委屈,暗罵自己沒事兒逗她做什麼,這不,報應來了。
「沒勁,又菜又愛玩。」
旋即嘟囔兩句后,丟下陸晚秋徑直離開。
陸晚秋回過神來,恨得牙根痒痒,大罵江夏沒卵蛋,待心緒平靜后,腦海不自覺浮現方才那一幕,臉頰兩側逐漸紅潤,竟微微有些期待。
「呸呸呸,陸晚秋你個瓜婆娘腦袋瓜子裝的啥子東西。」
陸晚秋眸眼熠熠,盯著江夏的背影。思緒飄曳,這小子肯定有人罩著,先前那道女聲,應該就是廢去我修為的人。
報仇?簡直是天方夜譚,只聞其聲未見其人就輕而易舉廢了自己,這等人物,怕是鼻息都可以滅殺自身千萬次。倒是可以待在這小子身邊,只要不傷害他,想來那高人應該也不會幹涉吧?
再說,現在修為盡失與普通人無異,待在這小子身邊最安全不過,最主要,如果能和那高人打好關係,我陸晚秋不得吃香的喝辣的?
念至此,陸晚秋拖著重創之軀追趕上去,「你這人懂不懂憐香惜玉啊!把我一個人丟那,萬一有個好歹怎麼辦!」
一路走出老遠,江夏才在一處墳包前停了下來。
墳包之上,是一桿如墨長槍。
「好槍!」
陸晚秋姍姍來遲,許是體力有些透支,面色有些泛白,額間香汗淋漓一手搭在江夏肩上喘著粗氣。
「此槍太邪,不適合你。」
溫道韞清冽嗓音自江夏腦中突兀響起。
「我只看看罷了,使槍哪有使劍來的痛快。」
江夏稍稍愣神,爾後低喃說到。
他此番折返不過是好奇此槍來歷,亦或說好奇此槍所屬之人。況且,他對槍這種兵器可沒半分興趣,哪有劍來的逍遙自在,再說,耍帥也不方便,哪像劍,跨在腰間招搖過市,配上自己這副皮囊,興許能惹得一眾姑娘芳心暗許也不一定。
不知不覺間,陸晚秋已經挪著步子到了那桿古怪長槍跟前便伸手抓去。
「幹什麼!」
江夏呵斥一聲,三兩步擋在陸晚秋身前,「萬一有危險怎麼辦?!」
陸晚秋淺淺一笑,輕佻道:「怎麼了?哥哥是在擔心我嗎?」
江夏白眼一翻,轉而自身探出手欲拔出長槍一睹真容。
下一刻,他臉色驟然變化,眼前景象扭曲。
十餘息后,視野逐漸清晰。
遠空血色晚霞印染大地,兩撥人馬死死對峙,其中一撥頗為駭人,無一不是長相怪異之輩,有通體鱗甲覆蓋者,也有身形魁梧,面貌猙獰若惡鬼之徒,唯一的共同點則是渾身魔焰滔天,邪意凜然。
另一方則身披甲胄,神色堅定,戰意盎然,手持兵刃若弦上之箭。
不論如何,兩方都不曾後退半分,也不曾衝殺,就像兩隻蓄勢待發的好戰猛虎正凝聚最強一擊,而江夏,便在兩撥人馬之間。
江夏面色僵紫,眼前這番景象他曾幾何見過,雙腿止不住發軟,踉蹌著往後退去,卻發現在其四周有幾具死去多時的屍身,屍身上刀劍砍刺的痕迹密密麻麻,手中殘破的兵刃依然被緊緊握著。
上空幾頭生有雙翅的惡獸不斷盤旋,獸瞳緊盯這大片屍骸,盡顯貪婪之色。
驀然間,耳畔戰鼓齊鳴,廝殺聲響徹天際。
兩撥人馬氣貫長虹,衝殺之姿勢如破竹!
此刻江夏欲退已然太遲,兩撥人馬瞬息便至,眨眼間殘肢斷臂血肉碎塊如雨點漫天遍野,滾燙熱血飛濺而起,朝著江夏迎面撲落,卻詭異穿透他面頰落在沙地。
「原來,都是幻象。」江夏目光獃滯,喃喃道:「未免也太真實了。還是說,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景象?」
微微晃首,眼神再次投入戰場。
戰場中無時無刻都有人死去,流淌出的鮮血積在一起宛若河流,腥臭氣息直入鼻腔,讓得江夏一陣頭暈目眩。
強忍著噁心感觀探戰鬥廝殺,不由得驚嘆那撥長相怪異人馬實力之強悍,刀劍術法落在他們身上至多是劃破皮膚便在無法前進分毫,根本無法造成實質傷害,反倒乘機生生撕開那些近身的甲胄之人,內臟碎塊散落遍地,頗是殘暴。
任明眼人也能瞧出此刻戰局分明往一邊倒,那撥甲胄人馬落敗也是時間問題。
可隨之,江夏目光被一人吸引而去,準確來說是被其手中的武器所吸引。
那人白衣白髮,面孔看不真切,無論江夏如何查探,卻總是有一股氤氳掩蓋其上,只能根據身形判斷出是個男子。
而其手持的正是千刃崖內那把詭異黑色長槍!
此人一加入戰鬥,場中局勢頓時扭轉,只見其白衣如雪,身姿翩躚,一人一槍穿梭戰場當中若一尊殺神,所過之處橫屍數百。
許是此人太過驍勇,身披甲胄的這撥人馬亦被感染,竟是愈戰愈勇起來,隱隱有些反壓敵人之態。
「諸君,死戰!」
白衣男子趁勢大喝。
「死戰!」
甲胄人馬齊聲大喝,戰意盎然,一股『意』衝天而起!
江夏喉間翻湧,吐出大口鮮血,隨之眼前景象寸寸崩碎。
場景徹底消散之際,白衣男子似有所感,偏頭落在江夏所在,意味深長的笑道:「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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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晚秋探頭探腦,湊到江夏面前不足三寸處,指尖輕點,有些憨態道:「真的是血誒!」
江夏沒好氣道:「當然是真的。」
陸晚秋一激靈,連退幾步,惱怒道:「你醒了也不說一聲!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傲嬌偏過頭后,餘光不斷打量江夏,心想;這人是不是有毛病?站著也能睡著,屬馬的?嘟嘟囔當著什麼幻象,什麼真的假的,該不是妄想症?這病有的治沒?不行,改天得帶他找醫生,啊不,找郎中瞧瞧,有病還是早點兒治好。
陸晚秋目光堅定,伸手一把拔起那桿漆黑長槍。
「不要!」
江夏連忙出言阻攔,卻是晚了一些。
陸晚秋眸眼忽閃忽閃,滿頭霧水道:「怎麼了?」
江夏愣了愣,試探問道:「你…沒看到什麼?比如屍山血海,殘肢斷臂,還有兩撥人馬惡戰。」
「沒有啊。」
陸晚秋淡然說到,心裡極是唾棄江夏此等行為,不就一桿長槍而已,捨不得就捨不得,非要胡謅些奇奇怪怪的理由出來,這槍老娘今個兒偏就非要不可!
江夏大感不解,眼帶狐疑上下打量陸晚秋許久,左右瞧不出個所以然,索性也就放棄了。
「沒有就算了,放回去吧。」
「我不!」
陸晚秋死死抱住長槍,模樣與孩童心愛之物要被人奪去般,煞是可愛。
「你又不練槍,還不如給我。再說,物要盡其所用,你懂不懂?」
長槍隨之顫動,隱隱有嗡鳴聲起,仿若在回應認同陸晚秋這番話。
陸晚秋欣喜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道:「瞧見沒,它也認為我說的對。」
抬手輕輕摩挲槍身,像心懷不軌哄騙孩童的怪人,輕聲道:「以後我做你主人好不好?遇上壞蛋,咱就給上他一梭子,要是沒斷氣兒,咱就補上幾槍,將他紮成馬蜂窩!」
陸晚秋惡狠狠瞪著江夏,似有所指,可說來也怪,長槍又是一聲嗡鳴,自行浮空調轉槍身,以槍尖正正對準江夏,要與陸晚秋同仇敵愾。
江夏臉色一黑,這破槍怎個忘本呢?
按他所想,此槍在千刃崖,自是屬於天劍宗,而自己更是天劍宗太上長老親傳弟子,怎麼說也算是自家人,這破爛玩意兒卻胳膊肘往外拐,著實不恥。
無數墳包內皆有一劍衝天而起,嘹亮劍鳴如虹,震魄攝心!
近乎眨眼間,上空劍林匯聚,遮天蔽日,劍尖所指處,正是陸晚秋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