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路上劫親
接親的隊伍一路吹吹打打,出了正渭城向州府方向過去。從這裡到州府也是要幾天的時間。一路也有些勞頓,然而依然向前趕路。
來到一段田野路徑,大家有些饑渴了。山風習習過來,有一些涼爽。這時,他們看見路的前邊有一個人背對著在那裡站著。高高的個子,戴著斗笠,背著一個包袱,手上提著一把劍。
這個橋隊走過去,以為那人要讓開,可是那人卻背著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哎,前面的人讓一下,讓轎隊過去呀!」
可是那人非但沒走,反而緩緩轉過身來。
轎隊不得不停下來,「哎,你幹嘛,讓一下呀!」
那人不說話,自是把目深沉地望向轎子。花轎的門帘垂下,裡面坐著那個新娘,自己心心所向的愛人。
他的目光深邃憂鬱。
「哎,你這怎麼搞的,叫你讓路!」一個家丁有點不客氣了,上前要對那人動粗。可是那人手一抬,都不費力氣就把家丁推向一邊。眾人看出他是尋釁的,家丁們擁上去要驅趕他,然而又怎是他的對手!
幾個回合下來家丁們就被那人打在地上。
眾人瞪著他,「你想幹什麼?你可知我們這是什麼隊伍,我們這是卅府刺使大人迎親的隊伍!」
玉籬在轎里聽見了外面動靜,終是忍不住了,掀開轎簾看過去,卻也是呆了。
原來外面鬧事的那個人竟是那個冤家!
高臨溪不言語,他抬眼看向轎簾,看見轎里的女子,他目光沉沉。
水葉從後面走過來,也驚訝喚道:「啊,臨溪公子!」
「臨溪公子,你想幹什麼?!」
高臨溪沒有睬她,而是自顧看著轎里的那個女子。
讓人歡喜,讓人心痛的女子!
水葉:「公子,你瘋了嗎?這可是我家姑娘接親的轎隊,你到這裡來搗什麼亂?」
家丁看著水葉,「怎麼,你識得這人是誰?」
水葉走到高臨溪面前,「公子,我知你心境,可是這事卻是不能胡鬧的!我聽說你離家出走,卻原來是在這裡堵截姑娘!」
「呀,你可不要一時心情,誤了自己的前途!可別誤了鎮南大將軍府的名聲!」
高臨溪沒有理她,他看著轎里的玉籬,「你,跟我走!」
玉籬:「……」
「你走開,你要幹什麼?!」玉籬終是忍不住走出轎,站在轎邊,沖那不省心的壞小子大聲喊道:「我命令你趕快走,你不要再做這瘋狂之事!」
高臨溪卻不理睬她,大步跨到她面前,提起她就越過眾人向前縱身而去。
到了前方,玉籬掙扎不力,便與高臨溪對打。依然與以往一樣,又怎是他的對手!玉籬的手又被這個男人緊緊抓住。
高臨溪用劍柄梗在她的胸前,「你不要掙了,你是鬥不過我的,何苦費神!玉籬,跟我走吧!」
「放開我!」玉籬用另外一隻手捶打他,「你怎麼老是這樣?我已經嫁著他人婦,你怎麼竟還跑來毀我名聲?你這豈不是毀了我的前途?!」
「前途!」高臨溪痛苦地看她,「呵呵」笑道:「你一心只想著你的前途,可是我呢?!」
高臨溪瞪著這個小女人:「我與你怎麼辦?」
玉籬:「我與你是姑侄關係,我早就跟你說了!你不要倔強了,放我回去!不然耽擱久了,讓別人產生異想,倒是壞了我的名聲!」
高臨溪面露痛苦之色,「平時看你高傲任性,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可是你此時卻竟是這般的計較,一心想的是你的名聲!可知你是怎樣的虛偽!在我的面前卻是一個假象!」
玉籬:「……」
「放開我,放開我!」她扭動手。
高臨溪:「玉籬,你為什麼不跟我做伴?我們倆在一起會很快樂的,我會用我的整個身心來愛你,疼你!」
玉籬:「……」
玉籬沉默了,獃獃地看著面前這個男子。
他高高的個子,容貌俊秀,目光深邃,卻又那麼的焦躁,竟是沒有了以往的那種高傲不羈,還有一種憂鬱……
甚至可以說,都有點打動著這個冷硬女人的憂鬱。
一時之間,這個要嫁做他人婦的年青女子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高臨溪要拉她手向前走,玉籬這才醒悟過來,她甩開他的手,「不,我不跟你走!」
高臨溪痛苦地:「為什麼,玉籬?你說,你說你心裏面難道從來就沒有我嗎?」
玉籬:「……」
高臨溪:「你看著我,玉籬,你告訴我,我哪裡不好,我改過就是!」
「只要能讓你喜歡我,我為你改還不行嗎?」
這時水葉追了過來,聽到了他們的淡話,心裡不知為什麼有些難受。覺得這個男子在自己心中一向是那樣高傲倔強,此時竟然在自己的姑娘面前竟做出這樣卑微的懇求,倒有些同情這個男子了。
玉籬也是無語,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半晌,她說:「你放開我,我從來就不知道你喜歡我,我一直以為你討厭我……」
高臨溪:「我怎麼可能討厭你!你怎麼會有這種感覺?真的感到好奇怪!」
「我就沒有對你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也沒有傷害過你,你怎麼會覺得我討厭你?」
「怎麼會沒傷害我!」聽他這句話,玉籬生氣了,腦海中又浮想起以前他在府里對自己高傲不屑,惹自己生氣的那個樣子,心裡煩惱。
「你一向都那麼高傲,從來都不正眼看我,做些事情也是傷害我!你可知道你把我氣得有多深,我心裡有……多恨你!」
「你恨我!」高臨溪好驚訝,瞪著面前這個女子,「我傷害你!我什麼時候傷害過你?!」
「我惹你生氣了嗎?我怎麼不知道?我究竟做了什麼事情,讓你這麼生氣,這麼恨我!」
單純的男子又怎麼知道,小時候的他僅僅只是因為本性的高傲和倔強,他不願像其他人樣去屈服於這個女子的傲慢驕縱,去討好她,奉承她。卻沒想到這些無心行為在這個高傲的女子心中生了陰影,傷害了她虛榮,對這個男子也心生怨怪!
雖然現在這個男子在自己面前表現出很愛自己的樣子,也總是滿足了她的虛榮的心。然而她高傲做作的自尊卻始終不肯讓自己降伏,不願意去接受面前這個平時高傲男子的愛,不願意!
而且最重要的原因是,虛偽的她始終忌諱姑侄輩分,顧忌世俗譏諷評擊,為此她寧願摒棄內心,不肯面對自己的真心!
她甩他的手,冰冷道:「你瞧你現在這樣粗魯,抓住我的手不就在傷害我嗎?!」
高臨溪垂眼看看自己抓住她的手,慢慢地鬆開,「我這樣傷害了你嗎?」
玉籬大聲嚷嚷:「這樣還不算傷害嗎?這麼粗暴,任性,什麼都隨你,我怎麼可能能忍受得了?!」
高臨溪:「……」
玉籬轉身要走,高臨溪呆了一下,又過去攔在她前面。
他想伸手去抓她,但卻猶豫了。
他這次沒有抓她,而是攔住她,高高地站在她的面前,低著頭俯視著她。
「玉籬,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用你的心去想一想,然後再告訴我,你真的心裡從來就沒有我,你不願意跟我走!」
玉籬:「……」
抬頭看站在面前的這個高高的男子。
這個男子真的是很英俊的人才,還有他自己的能力和武功也是不錯的。
他那雙眼睛深沉而俊俏,以前充滿了高傲靈氣,可是此時在自己的面前他的目里卻儘是憂鬱,還有焦躁。
就算如此,他看著自己的目光,卻依然盈滿了,那樣濃濃的愛……
在這樣的眼神下,這個女子也是呆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無法動彈,兩人就這樣站在路上,互相看著對方,看著……
一陣陣清風從他們身邊拂過,他們都沒有感覺到。彼此的頭髮被風繚亂著吹打,打撲在對方的身上,讓人感覺到一種迷離,一種漂浮……
這時家丁趕了過來,他們見此情景停住,站在一邊。
風吹醒玉籬的心,她回到現實,看見邊上的那些家丁。
那些自己未來夫君的家裡的家丁,來迎接自己到未來夫君的家裡去的家丁……
她又獃獃地看一眼面前這個男子,在這樣如火燃燒的深情面前,這個虛榮自私的女人,那一刻,從骨子裡的虛偽與冷又出來了。
「我不喜歡你!從不!」
她好冷酷呀,這樣無情地對著面前這個深濃濃真愛著自己的這個年青男子,一字一句地說。
「你不要來打攪我了,走開!」
她從這個男子身邊走開,開始時步子有些遲緩,還以為那個男子要來抓住自己。
可是她錯了,這次誤判了那個男子。
年青男子聽了這個絕情女人的話,沒有動,獃獃地站在那裡。
耳邊響起女子漸漸走遠的腳步聲,高臨溪再也沒有回頭。
走了幾步,玉籬走到轎前,回頭看,見那個男子依然背對著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他的身材那麼高,戴著斗笠,低著頭。
不知為什麼,這樣健美的身影在春意漸濃的熏風撩撥里,竟好像有那麼點顯得有些不符合時季欣欣怡悅的相反情緒。
……落寞,還有些孤獨……
這一刻,女子的心猛地抽搐的痛。
那個時候太過於年青傲驕的她,不知道這是什麼來由的痛。
她不知道!!
然而待到多年後,經歷了多少悲歡離合,情感跌宕的她,等她的心終是真正明白過來的時候,卻是已經,錯失了太多,傷害了太多太多……
新娘子又回到轎中,轎夫抬著轎子里的新娘子又向前走了。
那個男子依然站在那裡,他聽見了轎隊從他的旁邊走過,他沒有回頭,像木樁一樣站在那裡。
水葉看著高臨溪,慢慢走上前,看見這個男子臉色慘白,目光獃滯,整個人都已經是消沉下去了。
他的痛苦如黯色深海一般,在他那雙本是高冷的目中盈滿著。
看著他的這個女孩子,心隱隱痛疼。
「公子……「
高臨溪沒有動,也不看她。
水葉:「算了,你還是放下了吧!放過她吧,她的性格我太了解了……」
「你這樣執情於她,只會傷害你,卻是與她無半點打動……」
高臨溪獃獃站在那裡,水葉嘆口氣,從他身邊走過,向轎隊方向走了去。
漸漸地,她越走越快,小跑起來。
她必須得追上前面的轎隊。
她只是一個丫環,必須要追上自家姑娘的微不足道的小丫環。
作為陪嫁丫環,跟著姑娘到那個陌生的地方……
凌凌的風吹拂著,捲起地上的塵灰,還有草葉。
吹打著站在那裡的那個高高個子的人,把他身上的布衣吹動,隨風展揚。
那個男子站在那裡,站了很久很久……
突然,裂開嘴笑了笑,這個笑帶著一種自嘲。
他在嘲笑自己吧,自己真的是一個傻瓜,蠢漢,自作多情的蠢漢!
「啊——」
一聲狂吼,從他的胸腔里徹底迸發出來!
他揚頭對著天空大聲地嘶吼,把他心裡的痛苦,還有對那個女人錯誤的痴戀全部吼出來!
這樣的大聲,這樣的震撼,把這裡的山水都似乎給震動了!
………
一切都靜止下來,
一動不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