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客人
世上走一遭，總歸不會是風平浪靜一帆風順的。許是人生的前三十年過得都太順暢，方圓想做到的從來不會失手，只要稍稍努力就能成功，學業如此，工作上亦是如此，這讓他從來不相信人會遇到無法結局的問題。當然，除了科學家們的未解之謎。
而今在毫無準備的情形下得知戴明理或許表裡不一，方圓遭受到的打擊可想而知。
「這事你得容我想想，無憑無據的懷疑執法人員，到時候再被反咬一口。我皮糙肉厚、沒皮沒臉慣了，可你一定受不了。」方圓只能這般對於默聲說，一切都要等他理清頭緒想清楚之後才好做下一步規劃，若不然只會把事情攪得一塌糊塗。
——————
「咚咚」
「咚咚咚」
門被敲響不知有多少下，終於把於默聲敲得不耐煩，起身去給來者開門。
「有事？」於默聲一副別惹老子的陰鬱表情。
來者是店中唯一的店員吳璐可，她一手一個大行李袋，彷彿早已習慣店裡的客人性情差，對於默聲這種沒個好臉色的人持無所謂態度，把行李袋往門口一放，「這是你換洗的被褥和生活用品，收好了。」吳璐可剛要走，忽然想到還有忘了說的，遂轉身，「對了，再過二十分鐘開飯。」
於默聲沒心思吃飯，動也懶得動，把行李袋拖進屋裡后重新走回床邊，臉朝下栽進被褥之中。
他想要一個人待著，偏有人不順他的意，半個小時不到門就再次被敲響。
同樣的敲門力道、方式讓於默聲判斷外面一定是吳璐可，想到她剛才那般堅持不懈，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於默聲最終還是妥協認命，腳不離地地走過去。
「有事？」於默聲又是和方才一樣的態度。
吳璐可如視無物，淡淡說道：「老闆說過，這店裡已經有過兩個餓死鬼了，每次死後都不安生，生出不少事端，她雖然能解決但嫌麻煩，所以店裡再不許有人不吃飯並企圖用這種方法折磨死自己。」
「這是什麼理由？」
「有問題直接問她，這種非物質問題我解決不了。」吳璐可看上去一點人情味都沒有，「所以，如果你想繼續待下去就必須吃飯。提醒你一句，如果你想做做樣子浪費糧食，下場會很慘。」
於默聲以為吳璐可只是恐嚇而已，想達到類似於小孩子不睡覺的時候聽到大人講鬼故事一樣的效果，直到……
「你！新來的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為了每天的飯菜耗費多少心血？你居然就只吃兩三口？！李紳的憫農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是不是？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都不會背了？！……」
餐廳里除了這破口大罵的聲音之外連個喘氣聲都沒有，於默聲左右一看，餐廳里哪還有別人？只剩下他和眼前這位沒有腳、懸浮在半空中手掐腰、腰上還系著雪白色圍裙的老大爺。
於默聲知道眼前一幕異常詭異，卻已麻木。能窺視人心和記憶的老闆、會說話的黃鸝鳥、還有剛剛吳璐可話中提到的餓死鬼，再加上正教育他不該浪費糧食的廚師老大爺，於默聲甚至對他下一次會遇到什麼感到好奇。
抬頭望著這位滔滔不絕的老廚師，於默聲總算是明白吳璐可為什麼會對他好心提醒，也明白過來為什麼在他把餐盤裡的飯倒進垃圾桶時別人投來可憐的目光。只可惜他沒把人家的話放在心上，此時此刻追悔莫及。
這時，一道仿若天籟的聲音及時雨般出現，將於默聲解救出這苦難之中。
「好了老時，您老消消氣，快到午睡的時間了，生物鐘可不能亂。新來的這小子就交給我，我幫您好好拾掇他，保證他絕沒有下次。」
江沚一邊安撫老大爺，一邊偷著給於默聲比劃手勢，讓他說兩句好聽的之後趕緊走。
本來沒那麼容易躲過去的於默聲，就這樣提前不知多長時間被老大爺放過。
沒等到他回到房間，半路上他就被江沚攔下，「我是專門來找你的。」
「怎麼？」
「想和你聊聊你接下來的打算。」
於默聲挑眉，「沒有。」
簡單而又明了的回答，卻是於默聲所想，可也著實拒人於千里之外。
「怎麼能說沒有呢？你不是想要等風平浪靜之後回去上學，離開這座城市，再也不會提起這些事了嗎？」
於默聲以為江沚是問他在林叢悅一案上還有什麼計劃，不過這倒也不妨礙他拒絕回答江沚問題的態度。
「那些和你有什麼關係？」
「你認為你是因一己之私才將家人置於險地，現如今家人好不容易脫險，你不想拖累他們所以選擇躲避起來。可這有什麼用呢？你根本過不去自己這一關。」
說完，江沚從眼前這個男生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強烈且厚重的敵意。
鴉雀無聲的空間，於默聲仿若在江沚周身看到了時間的流逝，看似無形卻有形。於默聲描繪不出那是一種什麼感覺，那是他第一次真切的體會到時間的存在。
「這是……」
於默聲伸出手去觸碰，摸到的只有一片虛無，而他在手觸摸到江沚的前一刻，以他與江沚二人為中心，四周突然瘋狂轉動。
恍神間，於默聲被一道刺眼的亮光籠罩，暫時失去視力。等他再睜開眼睛，他們已然不在店內。熟悉的破舊樓道，向內倒去、即便沒有人碰到都會時而晃動不停的扶手發出刺耳的「吱嘎」聲音，這裡就是於默聲和奶奶住的地方。
江沚抬腳繞過於默聲，提手敲門。
「不行！」於默聲低吼，手疾眼快，把江沚的手腕牢牢攥住。
「這是你家，回家而已，為什麼要害怕？」江沚看到於默聲如此，心知他有多不想牽連家人，遂笑道：「放心，我逗你呢，你我現在只不過是兩個靈魂而已，普通人看不見，大膽進去就是了。」
江沚似乎怕於默聲沒理解她話中之意，做了個示範，直接從大門穿了過去，毫無阻礙。於默聲猶豫片刻，還是耐不住心中挂念，跟了上去。
屋內，除了奶奶之外居然有客人在，來者並非陌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