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諷
是挺有意思的,夢澤言如此想著,卻是沒有說出來:「我還沒想好要怎麼處置你,等我想好了再說吧。」
安安嘟著嘴瞪他,知道夢澤言這是打算鈍刀子殺人,折磨她呢。
「我一介女流之輩,值得你這麼大費周章的對付我嗎?」她委屈道。
「你說呢。」夢澤言不答反問。
安安抿唇,好吧,想到前世她對他所做的一切,不由得有些心虛。如果是有人害得她慘死,她現在重生了,有能力對方那個人,也一定不會放過對方的,會想方設法的報復對方。
想到這裡,安安猛地一愣,她想到了喬韻文,她的心隱隱作痛。
說起來,前世她除了是施害者,也是受害者來的。
但重活一世,她其實沒有想過去報復喬韻文,甚至害怕再見到他……
夢澤言看著安安低垂著頭,老實的站在那裡,從太師椅上站起來:「出去吧,你的那位姘頭不是還在外頭等著呢嘛。」
「不是姘頭。」安安小聲的回懟。
夢澤言反唇譏諷:「那是什麼,恩客?還是官人?」
安安:……
「你們青樓里的姑娘是不是只要給錢讓你們叫什麼都可以?」夢澤言好奇的問,完全沒在意安安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突發奇想的從桌子上的小盒子里拿出了一顆金豆子,扔給安安,「來,叫一聲夫君聽聽。」
安安臉色煞白,任由金豆子砸在身上,掉在地上,沒有接。
這是她的堅持,「夫君」這個詞她只會將她明媒正娶進門,她真正的夫君才會喊。前世,即使她心繫喬韻文,和喬韻文、夢澤言都有過夫妻之實,她也從來沒有對他們喊過一聲「夫君」。即使夢澤言怎麼討好她、怎麼哄騙她,她都不願意喚她一聲「夫君」。
他明明是知道的。
他是在踐踏她的底線,在無情的羞辱她:「公子。」她顫抖著聲音,小聲的爭辯,「我們那裡的姑娘都是喚人『公子』的。」心中憤憤不平。
他是把「清浣綰」當作什麼地方了,把她當作什麼人了,只要給錢就可以出賣自己的靈魂嗎?
「清浣綰」雖是青樓,裡面的姑娘卻只賣藝不賣身,比一般的青樓要乾淨許多。人們去那裡也只是喝喝酒、聊聊天,消遣一下,排解心中憂慮而已。
雖然也不是什麼好地方就是了,但是聽到夢澤言用這樣輕佻的語氣嘲諷「清浣綰」,嘲諷她,她就是很難受,就是很心痛。
夢澤言看到她這個樣子神色一凝,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接著又問:「你出來陪著人遊船一次能賺得多少兩銀子?」
安安跟著夢澤言走出房間,跟在他的身後,聽著他明晃晃的羞辱,不願搭理。
然而夢澤言似乎真的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他沒聽到安安的回答,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扭頭看她,用不容置疑的眼神盯著她逼她回答自己的問題。
安安強忍著心中怒氣才沒送給他一個白眼:「一百兩銀子。」
「嗯。」夢澤言點了點頭,「還挺多的,那你能拿到多少。」
「五十兩。」
他若有所思,然後嚴肅認真的說:「這開青樓還挺賺錢的,怪不得朝中許多大臣私底下都跟青樓的老闆有關係。要不我也來開一家青樓玩玩,你來樓里當媽媽怎麼樣?」
安安白眼,不想說話。
她安靜的跟在他的身後,他的餘光落在她的身上勾起了唇。
以前她就經常這樣乖乖的跟在自己的後面,他很享受這種感覺,心愛的人在身邊,讓人很安心。
要是一直都這麼的乖巧就好了,他的心冷了下來,落在她身上的柔光也收了回來。誰知道這麼一隻看起來乖巧溫順的小貓竟是只披著羊皮的狼,會背後捅你一刀的那種。
現在回想起前世他被擊殺時的場景,最讓他撕心裂肺難以忍受的痛的不是夢祈諾拿著劍刺穿他胸口時的疼痛,而是在知道安安是夢祈諾和喬韻文安插在他身邊的姦細,在知道他最心愛、最重視、最在乎的人背叛了他時的絕望。
他不是聖人,做不到以德報怨,安安前世帶給他的痛苦是刻骨銘心、無法忘記的,他不可能原諒她,但也捨不得殺了她。
他是個錙銖必較的人,他不僅要報仇,還要讓對方加倍的奉還。夢祈諾如此、喬韻文也是如此。
至於安安,他收回心神,無奈的嘆了口氣,再說吧。
他是當真還沒有想好要怎麼處置她。
遊船並不大,船艙到甲板的距離也不長,但夢澤言硬是帶著安安走了許久還在走廊上轉悠著,沒走到甲板上去。
「你怎麼也重生回來了?我死後你怎麼樣了,如願嫁給喬韻文沒有?」夢澤言好像見到了老友一般跟安安閑聊著。
安安神色暗淡,悄悄的吐了口濁氣出來。
「看來是沒有了。」夢澤言看她的反應就猜到了答案,嘲諷的惋惜道。
瞧著他幸災樂禍的表情,安安有些不服氣,想反唇相譏兩句:你有什麼好得意的,不是也被我給騙了,落入了他們的圈套,死掉了,又聰明到了哪裡去。
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嘲笑她的。
但轉念一想,突然尋到了事情的轉機,立馬換上示弱討好的聲音:「是啊,我也被他們給殺了,他們現在也是我的仇人來著。俗話不是說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所以我們現在該是朋友才是。我前世所做的那些事情是我的不錯,我在這裡向你賠不是了。但你也要知道,那都不是我自願做的,我都是被他們給逼得,給誆騙了,我其實和你沒什麼恩怨的,你就放過我好不好?」
夢澤言眯起了眼睛,眼裡透著殺意,沒聽她後面啰嗦的那些話:「他們殺了你?」
安安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現在她每每閉上眼還能看到當時刑場上砍刀下落時的場景,感受到銳利的刀鋒砍到自己脖子上時的劇痛,她不願回想,但為了博取夢澤言的同情,她還是強迫自己去回想當時被斬首時的畫面:「嗯。」她小聲的從嗓子里艱難的吟出了一個字。
此時她臉上的恐懼不是裝出來的,是那麼的無助與害怕。
「呵。」夢澤言冷笑了聲,眼裡透著寒光,心裡對夢祈諾和喬韻文的殺意更加的濃烈。面上卻是勾起了嘴角,看似開心的嘲諷著說:「是嗎,那真是太好了。」饒有興緻的問,「來說說你是怎麼死的吧,讓我也高興高興。」
安安:……
就是很想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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