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何曾後悔
後來的後來,當一切已經塵埃落定,已經成為了過往,這位被後世譽為千古一帝的君主望著遠方那個早已回不去的故鄉,淡淡說了一句,「如果我要是沒有離開,該有多好!就算是離開,要是沒發生那些事,也一樣挺好的不是。」
西北風冷冷的吹著,冷的依舊讓人直縮脖子。
眼下上元佳節都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氣溫早已回升,這路上,岸邊怎麼可能還沒多少人。
按理來說這不應該。要知道,上元節一過,農忙的時間也就到了。
老話說的好,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這要是耽誤了春耕,那可是會耽誤許多事的。
對的,就是這麼個理。
理雖然是這麼個理,但事卻並不是這麼個事。
這要是前幾天,或者是往後幾天,這哪哪都是人,鐵定的,一點不含糊。但你要知道,這是今個,是今天。
再前幾日,再往後幾日,都是如此。
如此誇張,莫不是皇帝老爺到了?
雖然不是,但也差不多。
西北三州,秦王出行,那還不是一樣的一樣。
好大的威風,怪不得萬里之外的京都會流傳,「秦王專橫跋扈,有不臣之心。」其實吧,你要讓這裡的老百姓來說,那是真真沒有。
在他們眼裡,這位秦王恐怕還不如當地郡守來的響亮。
為什麼這麼說,且聽我慢慢說來。
說啥說啊,也不看看這什麼時間。都東拉西扯這麼久了,還不停手。真當別人是傻子,看不出你在這裡水文字。
水文字嗎?
哪有的事。讀書人寫文章,話多一點,理多一些,那都很正常。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樣不道德,明白不。
懂了。
真懂了嗎?
真懂了,真真的,不能再真了。
如此甚好,那我們繼續。
飛揚跋扈,被人稱作「二皇帝」的秦王李成器出行了,自然會與眾不同。
這不,你就看到了平日里見不到的一番風景。
還是渭水河畔,還是那樣的風景,還是……很多的很多都是一樣的一樣,只不過這人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去年哥送弟,今歲父送子。你說有趣不有趣?不有趣啊,一點都不。
望著河邊的柳樹都已經抽出了新芽,李曄強忍著心中的痛,「父親,送到這就成了,再往前可就回不來了。上一次我送離開也是到了這裡,你總不能……」
還沒等他說完,李成器一把拉過了他。
「不一樣的,怎麼能一樣。兒行千里,你讓我這做父親的如何能放心。」
有些事雖然早就知道,有些話也就明白,但……你說這人啊,興許只有到了跟前才會真覺得,啥啥都是騙人的。
傷心未必落淚,落淚未必傷心。很多的很多,經歷了,親身感受了,也就懂得了。
雁南飛,人東往,這一別,不知何年何日才能再見面。說不得就是一輩子,就是永遠。
對於李成器來說,為了這件事早已留下了無數的後手,早就把能想到的局面都想到了,早就……可還是那句話,人力有窮盡,莫強求,莫強求,莫強求啊。
要知道號稱算無遺策的神運算元方勝,最後也不免身死國滅。
所以說,這做事啊,能做到盡全力就夠了。做了應該做了,剩下的就只能看天命了。
「父親,不是早就說好了,不哭的。你怎麼到這邊,你這樣會讓哥哥們笑話的。」
說著,李曄朝後面看了一眼。緊接著,李成器也往後看了一眼。
不遠處,有三個人很隨意的站在那裡。
李曄看的那一眼,自然無傷大雅,但李成器的那一眼,可是相當有殺傷力。只看到那幾人紛紛收拾好了衣服,低下了頭。
「本來是不想讓他們來的,但他們知道你要走,非要過來看看。經過七七八八的啰里啰嗦,我實在煩不過,也就同意了。你應該不會怪我,覺得我這個父親做得不對吧。」
「哪有的事,父親想多了。哥哥們能來,那是我的福氣。高興都來不及,又怎麼會生氣。」
講到這裡,李曄停了想來。
「昨日想著今天要早起,於是與父親吃過晚飯後就準備歇息,誰曾想,輾轉反側到深夜都還不能……大半夜的時間,兒一直在想,這一去,父親身邊也便沒了照顧的人。要知道,以前就算是姐姐弟弟離開,畢竟還有我在。但如今就我也被逼的不得不走……」
說到這裡,李曄忍不住的哭泣起來。哭了一會,方繼續說道,「現在看到他們都在,那些擔憂也便沒了。」
這一刻,李曄還是沒有把有些心裡話說出來。
就算是父親,就算可能真的是生離死別,就算……有些還是沒辦法,還是不行。
這就是人,就是人之劣根性。
很多年後,當他回到這裡,枕邊人看到他望著一棵柳樹暗自神傷時,輕輕說了句,「你後悔了嗎?」
他收回那一雙落寞的眼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棵樹,像是想起了什麼,又像是什麼也沒以想起。
「我也不知道。你要覺得我後悔了,那就是吧。」
是的,你要是覺得那就是了。
不管是現在的李曄,還是以後的李曄,其實就算是任何時候的李曄都是如此。
未知是可怕的,前面的路不走過,誰又能知道。
「你老師來了,要不要再去看一眼?」李成器摸了摸李曄的頭,說到。
李曄聽到這句話先是一愣,然後摸了摸鼻子,「不見了。該說的都已經說了。現在就算是見了面也不知該說什麼。我只希望我離開后,父親,老師,還有哥哥們,以及那些我在乎的和在乎我的人都能好好的。」
「一定可以!」
李成器的這句話一出來,渭河兩邊頓時出現了一隊又一隊兵士。
「秦軍甲天下,世上誰能敵!!!」
這句話,李曄從小到大也不知聽了多少遍,但這一刻再一次聽到他心中還是忍不住的激動。
這就是秦軍,是他父親賴以生存的最大倚仗,也是他能安心走的後盾。
沒有說什麼,往下他什麼也沒講。不過當他每次一回頭,就都會聽到這句,「秦軍甲天下,世上誰能敵。」每一次只要一聽到,他就覺得無比安心。
大奉景德三年,秦王世子李曄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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