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可燉二師兄的大砂鍋
剛走進砂鍋居的大門,就見靠裏手放著一個超大的大砂鍋,下方架著炭火,已經燃燒殆盡了。那鍋極大,裡面足可以放下一頭豬。上面居然還冒著騰騰的熱氣,一溜廚師正拎著刀在旁邊等著呢,林同學看看他們手裡明晃晃的刀片,不禁一縮脖子。
「公子爺,您幾位呀?裡面請!公子爺好運氣!」店小二肩上搭著雪白的抹布,笑容可掬地招呼著。
林傑不明所以:「就我一個人,啥運氣?」正常吃個午飯而已,哪裡來的運氣……
店小二一邊取下抹布抹了抹原本已經很乾凈的桌面,一邊熱情地說:「看來公子爺還不知道咱們砂鍋居的規矩吧,那就是過午不候。因為每天只宰一口豬……」
林同學在古色古香的桌椅邊坐了下來,隨口說:「沒想到京師人民生活水平也這麼差,大飯店只能供應得起一頭豬。」
夥計臉色一正:「少爺,這可不是因為我們飯館太窮,整個京師的王公貴族,哪家沒吃過咱砂鍋居的砂鍋白肉呀!每天晚上我們只煮一口豬,整整煨一夜,第二天這豬肉又香又嫩,割完了,就不賣了。」
「哦哦明白了,有菜單嗎?拿來看看。」林同學只想隨便對付一頓,然後去干正事兒。
夥計一拍胸脯:「小人就是菜單!公子爺不如點一份我家的招牌菜,砂鍋白肉不會讓您失望的。另外還有燒餅、烤饃之類的,管飽!」
林傑點點頭:「那行,就這樣吧。多少錢?」付完了飯錢,他就到靠近窗戶的一側等待著。
「起鍋了!各位客官稍等啊!」一個廚子大喊一聲,開始緩緩地拉動鍋蓋上面的吊環。
少年一怔,不禁伸頭去看,那鍋蓋的直徑足有一米多,一個普通人顯然根本拎不起來,因此他們採用了最原始的機械拉動力。
穿著長衫的客人們興緻勃勃地站在旁邊觀賞著,等鍋蓋確定卡緊了之後,廚師才敢靠近超大砂鍋,一邊吆喝著:「豬頭肉一份,小二給三爺伺候著!」
原來這頭大白豬是被洗剝乾淨了之後,蒸煮一夜才算透熟,廚師割下一大塊豬肉后,飛快地片成薄片,堆在小砂鍋的酸菜和粉皮之上,擱上調料,客人趁著鮮香熱乎勁兒一頓猛吃,算是人生一大幸事。
好容易才輪到林傑那一鍋上桌,少年趕緊動筷子,沒多久就把馬褂給脫了下來,緊接著他恨不得連長袍也給扒下來,因為陽曆四月初的天氣也太暖和了一些。
正在埋頭專心致志地吃燒餅和白肉粉皮,林傑突然聽到門口傳來一陣孩子們的兒歌聲:「二更天耗子大爺穿衣裳哪!三更天耗子大爺漱口哪!四更天耗子大爺洗臉哪!五更天耗子大爺喝茶哪!六更天耗子大爺吃點心哪!七更天耗子大爺吃飯哪!八更天耗子大爺剔牙哪!九更天耗子大爺抽煙哪!十更天耗子大爺上街遛彎去啦!」
這兒歌叫做《耗子大爺在家嗎》,林同學微微一笑,抬頭朝窗戶外看去,只見大門口有個穿著長衫的八旗子弟搖著摺扇朝砂鍋居走來,身後跟著一幫子小孩,鬧鬧哄哄地唱著歌謠。
這人不耐煩地轟著身後的頑童:「去去去,再喊我耗子大爺,小心大爺把你們全變成耗子!」
夥計一見這三十來歲的閑人過來,便頭痛無比地勉強招呼道:「耗子……呃……大爺您來啦,可是不湊錢,肉都賣光了,今兒上午都已經被客人包圓了,沒得賣了,請大爺移步他家吧!」
「喲呵,你們這砂鍋居是瞧不起人還是怎麼的?那豬骨架子上還有不少肉呢!」耗子大爺不肯挪窩,堅持要來一份。
老闆聽到前面吵吵鬧鬧的立即走了出來,這人穿著錦袍,氣度不凡,看到這破落戶便招呼道:「這位兄台,小店成本有限,所以每天只做一頭豬,兄台要是不嫌棄,那就讓廚師把骨架上的肉刮一刮,也能湊上一份。」
夥計嘟囔著嘴道:「客官,窗邊有空位,您請坐吧!」
林傑這才發現此人手中居然端著一個空食盒,裡面還分成一格一格的,那傢伙毫不慚愧地端著食盒說:「這等雞零狗碎的豬肉,難道你們還要收錢嗎?」
老闆面無表情地打發著:「不收錢,不收錢,您請安坐,馬上就好。」
這位仁兄見整個飯館只有一位公子面前有空位,便毫不客氣地坐到了林傑的對面。
少年只顧專心吃飯,並不理睬他。
等了一會兒,夥計將一些殘餘的豬肉端到這人面前,便像避開瘟神一般,趕緊躲開了。
少年覺得吃得夠飽的了,正打算將其餘的燒餅打包帶走,卻看對面這旗人兩眼直勾勾地看著餐盤,便微笑道:「我還沒吃這些呢,大哥要是不嫌棄,就拿去吃吧。」
那人大喜,毫不客氣地取過燒餅,就著豬架子湯,香噴噴地吃將起來。
「小兄弟,看你打扮,是外地過來的吧?我們本地的幾乎不穿這種淺灰色的長袍,太素凈了,嘻嘻。我叫完顏慶,可是正兒八經的皇族後人。」
這位大神靠著牛氣哄哄的名號,也騙吃騙喝了不少次,所以逢人就要說一下真名,以示正統。
少年覺得吃得夠飽的了,正打算將其餘的燒餅打包帶走,卻看對面這旗人兩眼直勾勾地看著餐盤,便微笑道:「我還沒吃這些呢,大哥要是不嫌棄,就拿去吃吧。」
那人大喜,毫不客氣地取過燒餅,就著豬架子湯,香噴噴地吃將起來。
「小兄弟,看你打扮,是外地過來的吧?我們本地的幾乎不穿這種淺灰色的長袍,太素凈了,嘻嘻。我叫完顏慶,可是正兒八經的皇族後人。」
這位大神靠著牛氣哄哄的名號,也騙吃騙喝了不少次,所以逢人就要說一下真名,以示正統。
林同學很想問問他,既然祖上有功,怎麼會落得這般下場,連碗白肉砂鍋都買不起。
門口的孩子們穿得極其破爛,跟小叫花子也沒啥區別,另外都捧著一個飯碗,眼巴巴地等著裡面打烊。
小夥計看看到了點,對外面吆喝道:「去邊門等著架子湯吧!」只見那些小孩高興地一窩蜂地繞道走了。
林傑好奇地站了起來,拎上包就跟了出去。不想對面那小子迅速地拿起還沒吃完的燒餅,也跟著孩子們跑起來。
完顏慶詫異地看著衣著光鮮的年輕人,讚歎道:「不錯不錯,這面子值幾個錢呢?小兄弟也能跟我們一起吃架子湯,也是難得的。」
林同學抽出一張濕巾紙仔仔細細地擦著臉和手,笑而不語。
這幫衣衫襤褸的小孩熟練地跑到砂鍋居邊門那邊等著,可是卻無人排隊,亂鬨哄地擠作一團,幾個特別小的,擠不過別人,端著破碗,哇哇地哭了起來。
那破落戶看看手中的燒餅,都是年輕人剛才慷慨饋贈的,猶豫了一下,舉著道:「到大爺這邊來,我有燒餅給你們吃!」
頓時他身邊擠滿了孩子,完顏慶看著幾個臉上還有淚痕的小孩,俯身將燒餅盡數給了他們。
少年心中不禁大為感動。這旗人雖然窮困潦倒,但是這份善意,卻甚是難得。他站在一旁,看夥計從打開的邊門門洞里,給這些小乞丐分發著豬骨,再加上一勺原汁原味的肉湯。
完顏慶等孩子們都乞食完畢,大大咧咧地站到了最後。夥計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還是給了他半個豬頭的骨架。
「哎呀,今天運氣可真好!」完顏慶笑嘻嘻地嘬了一口肉湯,這才想起來對面的客官還沒有領湯呢,抱歉地將食盒舉了一舉:「小兄弟,我忘記你了,你要不要?這份我讓給你也行……」
林傑努力把嫌棄的表情收回去,若無其事地說:「豈敢,豈敢,我只是來看個熱鬧的。這砂鍋居的老闆果然宅心仁厚。」
完顏慶將架子湯放在路邊的石桌上,虛虛地讓了一讓說:「不好意思啊,我繼續開吃了哦。兄弟你要是不急著走,咱哥倆說說話也行。」
每日里只是孩子們跟他一起搶食,店裡的客人沒有誰看得起他,今兒這長得跟畫上走下來的貴公子願意搭理他,他心裡挺高興。
林傑直截了當地問道:「仁兄是旗人子弟,怎麼會沒錢買飯吃呢?」
專心啃著二師兄腦袋的破落戶翻翻白眼:「你要知道,我們旗人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幹什麼活計的。上面不許啊!」
「不過,你既然是皇族,每月還有二兩養贍銀呢!」升級過資料庫的林同學博古通今。
「二兩銀子哪夠花的……」林傑看完了一出沒落皇族子弟搶食豬骨架的大戲,便揮揮手說:「兄台慢用,在下告辭了。」
林同學暗想:敢情有皇上罩著的人,混得也會這麼慘啊!坐吃山空,看來在哪個朝代都不行!
不過這京師飯莊的粗獷豪放,著實讓他震驚,僅僅一個上午,一頭一百多斤重的大肉豬,就在砂鍋神器中安享天年了,並且絲毫不浪費,連骨架帶肉湯,都讓圍觀群眾免費吃得喝得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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