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決裂之時

第二天一早，顧肅等人再到正堂而去，卻見李景早在這裡。

幾人還來不及說什麼，便有牛輔與王昀步入官衙。

他們今日前來，正是昨天夜裡王昀趕來說的事情。

有了他這個人從中牽線搭橋，協議很快達成。

牛家並非完全白白獻出來那麼多的糧食，其中有不少回報，比如都畿道的一些水利工程，或是官方採購，都要交給牛家來做。

牛輔離開之後，李景摸了摸自己的鬍子，他承諾的那些不過是本來就要做的事情，又不用花費他自己的錢。

用朝廷的錢，買他的政績，這筆買賣實在不虧。

處理完糧食的事情之後，擺在李景心上的只有三件事。

一是那個渠帥，名叫石進，一具身體宛如石頭製成，很是堅硬。

二是李松，其人已經生出背叛之心，不可久留，必須儘快除去，只是他手中的數萬士兵是一個難以處理的癥結之處。

三是張寶，他身在北邊的溝壑深坑之中，雖然實力強大，可是尚且沒有動向，可以暫且忽略不計。

將第一個為難之處說出來之後，顧肅輕聲一笑，說道：「大人，我有一物，可以輕易殺死這個石進，縱然他是金剛鑽成精了，我也可以輕易毀滅他！」

「好！不愧是驅邪法師，有法師你在，洛陽無憂矣！」

李景這話純粹是客套話，一般人聽聽也就算了，可是落在踏步走進官衙的李松的耳朵中，就不是那樣的滋味。

他昨天夜裡幾乎一夜沒睡，一直在思考楊黎等人的勸進，本來他一直在猶豫，可是聽著李景的話，心中似乎堅定了一些。

眼看李松進來，李景收斂起笑容，昨天白天還合作密切的兩個人，如今宛如陌生人一樣，冷漠，客套。

李松說道：「這幾天城中士兵接連作戰，已然疲累無比，不能再戰。末將的想法是讓城外的五萬大軍入城，繼續防守洛陽。如此一來，可以減輕城中的壓力。」

李景心頭一緊，李松終於準備動手了？他不得不提防起來，以免不測。

「不行！」

李景乾脆拒絕起來，他當然不能說出拒絕的真正原因，只說道：「城內城外皆有駐軍，這才能讓兩者相互依靠，彼此策應，如果大軍全部入城，一旦圍城不破，整個洛陽就是一座孤城！」

李松的內心再度泛起波瀾，看來李景果真對他提防起來，如今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他們彼此提防著，誰也不肯說實話，只將雙方之間的猜忌與敵意不斷升高，到了幾句話之後，差不多就要吵起來。

辯機是一個喜好打圓場的人，他連忙勸說道：「兩位如今可是洛陽百萬民眾的擎天之柱，如何能夠內訌？萬事好商量，千萬不可吵起來啊。」

在李景與李松之間，因為昨天的一系列事情與今天的猜測，已經形成一道頑固的敵意螺旋，無論是什麼舉動，在他們二人看來，都是在幫助對方，傷害自己。

李松看了辯機一眼：「李景這人必定早與他們密謀，要謀害我的性命！」

李景面容古井無波，毫無波動，心中卻想著該如何利用顧肅等人殺了李松，平定他的勢力。

兩人互相看不下去對方，李松哼了一聲，直接離開了。

顧肅坐在輪椅上，問道：「城外尚且有五萬大軍，如今駐紮在何處？」

李景擠出笑容，說道：「貞觀六年，洛陽縣治所由金庸城遷往洛陽城內的毓德坊。那金庸城逐漸廢棄，只剩一座空城。前段時間，黃天教作亂，為了以防萬一，我命令李松讓一半部隊入城，另外一半則駐紮在金庸城之內，兩部軍隊內外配合，可保萬全。」

他們之中誰也沒有讀過兵書，學過兵法，唯有顧肅讀的書多了一些，說道：「城內城外相互配合，成掎角之勢，這才是防守之正理。若是全然撤入城內，固然可以增強防守的力量，可是敵人一旦合圍，則我軍就會困守一地，不得外援，士氣大為降低。」

他們已經知道了城內即將缺少糧食的事情，曾笏又說道：「一旦再有五萬人入城，可真的無法供應糧食了。」

李景一拍桌子，冷聲道：「可這個李松卻明知故犯，為了手下那些士兵，竟然要犯兵家大忌，實在不該。」

他已經開始潛移默化地用語言影響顧肅等人，要求在即將到來的決裂之中，獲得他們的支持。

眾人又議論了一陣，各自散去。

小女孩沒有來這裡，她獲得《濟世方》這部醫書之後，讀的如饑似渴。

說來也奇怪，她的家裡窮的不成樣子，她卻識文斷字。細問之下，顧肅等人才得知，小女孩竟然是從滿志那裡學來的文字。

辯機推著顧肅往自己一伙人住的小院走去。

「洛陽……能守住嗎？」他突然開口問道。

顧肅心中並不確定，特別是李景與李松兩個人吵了一通之後，他更加不確定。

「只要我們團結一致，便能守住。」

………

第二天一大早，石進果真帶著他的活屍軍團再度圍住洛陽，有了這幾天的補充，他的活屍軍團更加壯盛，從洛陽城樓往下看，竟然看不到軍團的盡頭。他們緊密地貼在一起，也不講究任何隊形與陣法。

幾乎無窮無盡的數量，與悍不畏死的衝鋒，就是他們的戰鬥力的源泉。

石進依舊坐在轎輦之上，那些活屍舉著沉重的轎輦，在地面上緩慢行走。

石進拍了拍手掌，彷彿兩塊巨大的石頭碰撞在一起，發出強烈的聲響，本就安靜的洛陽城都被石進一個人的威力鎮壓的更加寂靜無聲。

李景等人上了城樓，卻不見李松。

「李松人呢？」

一個士兵回道：「我們將軍說了，他今日生病，不能親臨指揮！」

李景在心裡罵了一句，嘴上卻嘆氣道：「我失去將軍，宛如良弓失去利箭，這讓我如何是從？」

眾人在城樓上向下望去，石進已經從轎輦上走下來，他每走一步，地上便有一個大坑，腳印形狀，從腳印中心向四周瀰漫裂紋。

「讓狗官出來答話！」石進一吼，聲音震得眾人耳朵都疼。

李景當然不會這麼快就回應，豈不是顯得他太過聽話。

有一個小官暫且應付著，可是一句話沒有說完，就被石進打斷。

「你不是李景，讓他回話！」

那小官回應道：「我們節度使大人公務繁忙，豈能應付你這個微末敵賊？我與你對話正合適。」

他本意味著自己應付的得體又有趣，卻不知道這句話讓他自己送了性命。

卻見城樓之下的石進從地上撿起一顆石頭子，還不到米粒大小。他撿起來之後，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這枚石頭子扔了出去，目標正是這名小官。

那小官的面容還擺在臉上，似乎還在嘲笑自己豈能被一粒石頭子打死。

下一刻，石頭子被石進極大的力量加速到了極致，瞬間洞穿了小官的大腦，在他的身上炸出一個血洞，整個人嗚咽了一聲，吐出最後一口氣，倒在地上徹底死亡。

李景一驚，他沒有想到這個李景除了力氣大，竟然還有這樣的本事。

顧肅說道：「他以極大的力量拋擲石頭子，將勢能轉化為動能，可以擁有極大的威脅，我們必須小心。」

石進又向前走了幾步，他指著城樓吼道：「李景若是再不出現，我可就一拳打碎這城樓了！」

李景連忙現身：「本官剛剛到場，你竟然又亂殺人！」

石進哈哈大笑，說道：「我讓你開城投降，以免多造殺戮，之前約定了三天時間，這三天你可想清楚了？」

「本官世受皇恩，豈能投降給黃天賊！」說罷，李景急忙蹲了下去，試圖躲避石進的攻擊。

石進毫無動作，他哈哈大笑，說道：「我不殺你！我要你親眼看著，洛陽城破，我的大軍將城內之人全殺不留，待最後一個居民死了之後，我再殺你！」說罷，他一揮手，那些活屍軍團就要進攻。

誰知這個時候，顧肅說了一句按照計劃行事，便被辯機與曾笏推著輪椅，走下城樓。

城門被打開，顧肅三人走出洛陽城。

石進知道這幾個人的身份，坐在輪椅之上的那個殘疾人，便是朝廷敕封的驅邪大法師，張梁正是死在他的手裡。

他並不擔心，雖然自己只是渠帥，對於太平青領道的修為並不比張梁高深，可是他一直跟在張寶身邊修鍊，一身粗硬功夫在身，神通廣大，不是張梁那樣會被輕易殺死，割斷喉嚨的輕薄身子。

「渠帥且慢！」顧肅坐在輪椅上，朗聲說道。

石進止住活屍軍團，問道：「你們有什麼話說？若不是想要獻城投降，就不要廢話了！」

顧肅一笑：「渠帥英明，我等就是要獻城投降！」

說罷，黑蓮出現，從地上長出大量觸手，這些觸手將洛陽城門打開，讓出一條通路。

顧肅指著城門洞，問道：「渠帥可敢城中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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